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八章 庞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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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八章 庞波来访
第一部 无用的废料
第二部 斯塔克掌控全局
第二部 斯塔克掌控全局
第三部 灵魂的摆渡者驾到
第三部 灵魂的摆渡者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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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名叫弗雷德里克·克劳森的年轻男子,在华盛顿特区。”他看见丽姿在椅子上一惊,将一点啤酒喷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我想你知道这个名字,波蒙特夫人。”他补充道,语气中觉察不出讽刺。
“当然,换一种材料伪造或许结果会不同。那桩案子发生在五十年代中期,我猜自那以后人们已经发明了一百种新型的聚合塑料。什么都有可能。目前我们只能说,没人在法庭辩论或犯罪学中听说过指纹被伪造,我认为大家对指纹的认识会继续停留在这一水平。”
“是的,这是一种可能性。不过,假如这个家伙看上去像你的丈夫,波蒙特夫人——”
艾伦点点头。“确实很怪。阿思诺特夫人觉得,当霍默驾驶小货车经过时,那人已经开始穿马路或至少准备这么做了。但你也认识住在华盛顿特区的克劳森的事实,更让人觉得霍默被杀是因为他的身份,而不仅是因为他醉到停下让人搭车。那么让我们谈谈弗雷德里克·克劳森吧,赛德。跟我说说他。”
艾伦抬起一只手。“我们会说到他的,但让我们先回去说说霍默·葛玛奇吧。我们和军队服务记录及身份认定处再次核对过了。葛玛奇车子上的指纹——克劳森公寓里的指纹,虽然没有一个像葛玛奇车上的口香糖和后视镜上的指纹那样清晰——但它们看起来还是与你的指纹完全吻合。这意味着假如你没有杀人,那么我们就有了两个指纹完全相同的嫌犯,这可被载入《吉尼斯世界大全》。”
艾伦摇摇头,又喝了几口啤酒。“那是一个疯狂的念头,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不过这种感觉并非是全新的,今天早晨,当你出人意料地跟我们讲了派对的事情后,我一直就是这样感觉的。顺便说一句,我们逐一询问了参加派对的那些人,他们验证了你的说法。”
赛德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不认为你已经想明白了所有的情节,但我打赌你至少勾画出了大致的轮廓。假如我有一个同卵双生的兄弟,则可能是他举办了我们的派对。那样的话,我就能在罗克堡谋杀霍默·葛玛奇,并在他的汽车上到处留下我的指纹了。但故事不可能到此就结束,不是吗?我的双胞胎兄弟还要跟我的妻子睡觉,替我赴约,在此期间,我把葛玛奇的小卡车开到康涅狄格州的那个休息站,在那儿偷了另一辆车,开到纽约,丢掉这车,然后乘火车或飞机赶到华盛顿特区。一旦我到了那儿,我干掉克劳森,匆忙回到拉德洛,带着我的双胞胎赶到他所在的地方,然后他和我又重新回到各自的生活里。或者说是我们三人都重新回到各自的生活里,假如你认为丽姿也参与了这骗局的话。”
丽姿点点头。“当然她认识他。应该说,我俩她都认识。我们一直在他们的蔬菜摊上买新鲜蔬菜。我问的那个问题真蠢,抱歉。”
“你的血型是A型RH阴性?”
“我们也想到了这点。”事实上,情况更为蹊跷。这是本案最让人费解的一方面。克劳森的谋杀案看上去像典型的黑社会对长舌者的惩罚:舌头被割下来,阴茎塞在受害者的嘴巴里,血流满地,用尽各种折磨手段,然而楼里却没有一个人听到任何声响。可假如这是职业杀手干的,那又怎么会到处都是波蒙特的指纹呢?一桩看似十分像诬陷的案件可能不是诬陷吗?可能不是诬陷,除非有人发明了全新的伎俩。与此同时,艾伦·庞波依然笃信那句古老的格言:如果它走路像鸭子,叫声像鸭子,游泳像鸭子,那么它大概就是一只鸭子。
“我认为,比起我来,我的妻子或许能更快、更简明地完成介绍他的任务。我想,她还能少说脏话。”
“只有一点与你不符合。”庞波说,“金发。我们在霍默的小卡车里发现了五六根金头发,在克劳森公寓客厅里有一把凶手用过的椅子,我们在椅背上也发现了一根金发。你的头发是黑色的。不知何故,我不认为你正戴着假发。”
丽姿盯着赛德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吃吃地笑。
“没有——赛德没有戴假发,但或许凶手戴了假发。”丽姿阴郁地说。
“庞波。”她说。“赛德,你没事吧?”在他臂弯中的温迪除了一块尿布,其他什么都没穿,她的两只手在他脸上乱摸……丽姿只能看到赛德的一点点脸,但还是觉得他不太对劲。
“在目前的状况下。”
“这好笑吗?”赛德问艾伦。“我不觉得好笑。”
出于某种原因,这让艾伦笑得更厉害了。
与此同时,艾伦·庞波仍耐心地站在门廊内。他看见丽姿朝外张望,便没有再按门铃。他的样子仿佛是希望自己戴了一顶帽子,这样他就能把它拿在手里,或许甚至可以拧拧它。
“当时她正在波士顿的费里尼购物中心购物。有人推了她一下。她从自动扶梯上一路摔下来,严重割伤了一只胳膊——要不是那儿的一名保安立刻替伤口扎上止血带,她也会立刻有生命危险——就这样她怀的第一对双胞胎流产了。”
他伸出手,死死地盯着它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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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已经变得很轻微,接着便完全停止了。当他确定自己不会让温迪的睡衣拉链夹到她洗得粉红的皮肤时,他拉上拉链,把她抱进起居室,放在游戏围栏里,让她和她的哥哥待在一起,然后他走到门厅里,丽姿和艾伦·庞波正站在那儿。除了这次庞波是一个人外,一切仿佛是早晨的重演。
“不读文章你也不会错过很多信息——但弗雷德里克·克劳森是那篇文章的起因。你瞧——”
“你愿意告诉我他是你的什么人吗?”艾伦问。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还是你又产生内疚了?
赛德朝他咧嘴一笑。“我断定你不是已故作家乔治·斯塔克的书迷。”
“他七年前戒烟了。”丽姿说,“戒烟对他来说很困难,但他坚持下来了。”
艾伦安抚地举起一只手。“过去抽的香烟品牌。我想,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知道这一切——无论如何,至少我的脑子有一部分如此认为——但既然我们已经聊了那么多,没理由只谈细节不谈全局。你在其他方面也有嫌疑。根据你在罗克堡和拉德洛的纳税状况,它们都是你的合法定居地。霍默·葛玛奇不仅是你的一个熟人;他还……替你干些零碎的活儿,对吗?”
除了当他再次低头看那扎手稿时。他看见自己在上面写了一行字。一行写在整齐字迹上的大写字母。
丽姿慢慢地拉开门链,毫无笑容地放他进来。
温迪高兴地扭来扭去,很难对付。赛德设法将她的脚塞进睡衣里,接着是她的胳膊,最后才得以把她的手从袖口拉出。她立刻兴致勃勃地举起一只手去按他的鼻子。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大笑,而是向后一缩,温迪从换衣桌上抬头看看他,有点迷惑。他伸手去抓从温迪睡衣的左腿一直延伸到喉咙的拉链,接着却在自己身前停住了手。它们在颤抖。一种很轻微的颤抖,可确实在抖。
赛德和丽姿交换了一个眼神。
“指纹。我费尽心机,协同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家伙,制造出我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然后又通过在犯罪现场留下指纹来推翻它,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转过头,隔着起居室,朝楼下兼作婴儿护理室的卫生间喊道:“他又回来了!”她的声音中明显透出惊恐。
啊!还有另一点不同。庞波的一只手里拿着半打啤酒。现在,他举起它们,说:“我想我们是否都可以喝一杯,好好聊聊这件事。”
此刻谈话有点陷入僵局——但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赛德说:“坦白说吧,庞波长官。”
“因为那晚霍默打保龄球的日子,并且霍默是——活着的时候是——一个遵守习惯的人。他就像一匹老马,丽姿;他总是按老路返回牲口棚。”
赛德慢慢地摇摇头。“没有。”他说,“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我的亲属都死了。威廉和温迪是我唯一在世的血亲。”他冲孩子们笑笑,然后又回头看着庞波。“丽姿在一九七四年流产过一次。”他说,“那一次……那个第一次……她怀的也是双胞胎,据我所知,但我想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确定他们是否会是同卵双生的双胞胎——流产时才三个月,不可能知道。即使有办法知道,又有谁会想知道呢?”
“读人的心思,写书,可亲爱的,我不会擦窗户。”
艾伦点点头。“就连同卵双生的双胞胎都不会有一样的指纹。”他说。他停顿片刻,接着以一种赛德认为完全是装出来的漫不经心的口吻补充道:“你不会碰巧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吧,波蒙特先生?”
不;不是内疚。他几乎希望是内疚。事实是,他在一天内又受到了一次惊吓,这一天充斥着太多的惊吓。
“在多数案件中,指纹只剩下一半或四分之一,甚至只是环状和螺旋形的模糊污迹,难道不是这样吗?”
丽姿回到起居室,坐下来,像猫一般将脚盘在身体下面,用裙子盖着小腿。赛德很欣赏这个姿势,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姿势散发着一种永恒的优雅。
“这个故事有写进《人物》杂志的文章里吗?”艾伦问。
“你的第一个假设是,霍默不是因为喝醉了才停车的,他停车是因为他认出了要求搭车的人。”赛德说,“一个想要杀害霍默的陌生人,根本就不会使用要求搭车的计策。他会认为这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即便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她夏天时在镇上见过赛德。”艾伦说,“而且她确实说她不能肯定。”
“你写书用的另一个名字就是乔治·斯塔克吧。”
“就我目前所知道的或所能发现的情况来看,指纹是不能伪造的。”过了一会儿,艾伦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时他们的谈话已经进行到了第二轮,艾伦裤裆处让人尴尬的污迹也开始干了。双胞胎在游戏围栏里睡着了,丽姿离开起居室去了浴室。“当然,我们还在调查,因为到今天早晨为止,我们还没有任何理由怀疑此案中存在那样的情况。我知道有人这样试过:几年前,一个绑匪在杀死被绑九九藏书架者之前取了他的指纹,将它们弄成……印模,我想你会这么叫它们……并把它们印在非常薄的塑料上。他把塑料指垫套在自己的手指上,试图在受害者的山间小屋内到处留下指纹,好让警察以为整桩绑架案是一个骗局,那么这个家伙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而且由于你也没有一个孪生兄弟,这个问题也差不多结束了。”
“我很好。让他进来。我先去替温迪穿衣服。”丽姿还来不及说什么,他突然就走开了。
然后他们又都大笑起来,从艾伦·庞波开始咳嗽到他最终停止大笑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三人至少暂时成了朋友。
“保尔·莫尔斯牌香烟?”
“让我们设想一下。”赛德说,“这纯粹是为了论证,假设事情真如我所说的那样,那么这将是一桩奇闻……焦点将集中在一样东西上。”

3

麻雀又在飞了,他写道。
丽姿又最后拍了他一下。啤酒像锅炉里的蒸汽一样,从艾伦的酒瓶中喷出来,溅在他的裤裆上。
“两周以前。”赛德说。
“唔……”艾伦笑着说。
他看看正在游戏围栏内玩拍手游戏的威廉和温迪。他们似乎主要是在试着戳对方的眼睛。“他们是同卵双生的吗?”他问。
“与此同时,还存在其他考虑因素,赛德。”
“我没事。”艾伦说,还是边笑边咳嗽,“真的没事。”
“那么究竟如何解释那些指纹?”赛德问,“这正是让我感兴趣的一点。处理我的指纹的人是不是一个外行?我对此表示怀疑。你想过指纹的特性就有其不可信之处吗?你提到过存在含糊的因素。我在写斯塔克的小说时研究过指纹,对此略知一二,但我实在是太懒了,没有深究到底——直接坐在打字机前编瞎话比做研究容易多了。不过,在指纹被采信之前,不是必须有一定数目的比对点相吻合吗?”
艾伦注视着赛德,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双胞胎朝他们的妈妈笑了一会儿——或者说是跟着她一起笑了一会儿——然后他们继续在游戏围栏里将一只黄色的大皮球滚来滚去。
赛德点点头。丽姿开始说,起初说得很慢,然后语速逐渐加快起来。开始时,赛德打断了她一两次,接着他便安心地在一旁倾听。有大约半小时,他几乎没有说话。艾伦·庞波拿出他的笔记本做记录,在问了最初的几个问题之后,他也没有再打断丽姿。
“是的。”
艾伦淡淡地说:“警察工作程序的基本原则就是穷追到底。但我已经明白如果我去查出生记录,会发现什么。”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补充道,“不仅是派对的事情,我觉得你是一个说真话的人,波蒙特先生。我在区分真相和谎言方面还有些经验。当警察至今,我觉得这世界上高明的撒谎者很少。他们可能有时会出现在你谈到的那些推理小说中,但在真实的生活里,他们是非常罕见的。”
别胡思乱想,他告诉自己。你不是一个神经质的人,也没必要让这古怪的状况把你变成一个神经质的人。你所听到的声音——鸟的声音——只是一种叫做“记忆持续”的心理现象。它是由紧张和压力引起的。所以只要自我调节好就行了。
麻雀。
“他没有——”丽姿开口说道。
“是的。”赛德说。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他们认为只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一个认识霍默的人——才会尝试那种手段。我猜想,连那套西装也很符合我的身份。当衣冠楚楚的作家计划凌晨一点在乡下杀人时,还能穿什么其他衣服呢?当然是考究的粗花呢西装……那种肘部带有棕色麂皮贴布的外套。这是所有英国推理小说绝对坚持的标准配置。”
“你确定你想要我来介绍他?”丽姿问他。
成千上万只麻雀,挨挨挤挤地排列在房顶上和电话线上,早春时节,当三月的最后一场雪依旧脏脏地堆积在地上时,它们经常这么做。
“那人是故意推你的吗?”
艾伦满口啤酒,突然的大笑差点让他把啤酒都吐在地毯上。他尽力吞下啤酒,却呛到了气管,他开始咳嗽。丽姿起身拍拍他的背。这么做可能有点奇怪,但她不觉得奇怪;照顾两个小孩的生活使她习惯如此。威廉和温迪从游戏围栏里盯着外面看,黄色的皮球停在他们之间被遗忘了。威廉开始笑。温迪也跟着他笑起来。
“是的——非常多。《人物》杂志最近为你做了一篇报道,是吗,波蒙特先生?”

5

“是的。”
哦,头痛又来了,他沮丧地想,说出这种想法的声音来自一个惊恐的小男孩,它触动了赛德记忆中某个熟悉的部分。
“我来这儿不是执行公务。”艾伦说,“我是来和一个涉嫌两桩而不仅仅是一桩谋杀案的人打交道。”
“也许吧。”他说,“99lib•net假如是这样,我很抱歉。”
“你抽烟吗?”他抬头问道。
“报告给我们的脚印可能比这要大一点。”艾伦说,“不管怎么说,我不认为脚印是此案的一部分,即使它们是,脚印也是可以伪造的。在脚趾前塞一些报纸,你就可以穿上大两码,甚至三码的鞋子了。”
“没关系。我们只知道,这家伙可能戴着太阳眼镜,头上顶着玩具天线,还套着一个金色假发。”
过了好一会儿,赛德才出现在起居室另一头的门口。他光着脚,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白色T恤衫。“谁?”他用一种古怪的缓慢语调问。
“然而现在,按你的形容,你在霍默汽车后视镜上发现的那个指纹就像在警局提取的那样清晰,另一个指纹则恰好被印在一块口香糖上。不知为何,这点让我很想不通。这两个指纹仿佛是被人故意留在那里让你去发现的。”
“坦白说,不是。可我的副手诺里斯·瑞治威克是他的书迷。他不得不跟我解释其中的各种奥妙。”
你的意思是,错位的胡思乱想。
“相当奇怪,不是吗?整件事情。”
“在目前的状况下,没错。”
“我的妻子从超市买了一本杂志回来。”他说,“但我最好还是跟你实话实说吧——我只看了那些照片。我打算回去后尽快读读那篇文章。”
“有可能。”艾伦表示同意。“如果是这样,那凶手戴的假发也是真人头发制成的。如果你要到处留下指纹和烟头,又为何要费心改变头发的颜色呢?这个家伙要么是十分愚蠢,要么就是想把你牵扯进来。金发却与这两种情况都对不上。”
“如果我们假设阿思诺特夫人看到的搭车人杀了霍默——那么我们从这个假设出发继续推理——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搭车人杀了他,是因为霍默是第一个蠢到——或者说醉到——让他上车的人呢?还是因为他是霍默·葛玛奇,赛德·波蒙特的熟人,他才杀他的呢?”
赛德点点头。“但现在那已是往事了。丽姿安然无恙怀孕到八个月时,我开始了结那事。我决定如果我再度有机会成为父亲,我也应该重新做回自己。”
赛德点点头。“没有理由不告诉你。你有碰巧读过那篇文章吗,长官?”

4

“我正在想象你金发的样子。”她说,还是吃吃地笑。“我想你看起来会像是一个邪恶版的大卫·鲍伊。”
丽姿走过起居室,走到前门口,从侧面的窗户朝外看了一下。她看见庞波长官站在外面。这一回,他是一个人,可这并不能减轻她的紧张。
晚饭后,这种声音又出现了。
他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头痛没有接踵而至。吸气的那一刻没有头痛,此时头也不痛。他感觉良好。除了……
赛德正在举起他的汽水罐,它在离他嘴巴六英寸的地方停住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丽姿和庞波喝啤酒;赛德从冰箱里拿了一罐百事可乐喝。他们一边谈话,一边看着双胞胎以他们特别的方式一本正经地互相玩耍。
“或许他只是不想被认出来。”丽姿说,“记住,赛德两周前刚上过《人物》杂志。全国闻名。”
“不是。”丽姿说,“他们确实看着很像,但他们是兄妹。龙凤胎从来都不是同卵双生的。”
“在克劳森的公寓里发现了这篇文章。有一页似乎被用作一桩高度仪式化的谋杀的象征。”
“他的伎俩没有得逞?”
“发生了什么?”她有气无力地轻声问。
“是的。”丽姿说,“我们买房子那年,他从全职房屋管理员的工作上退休了——现在戴夫·菲利普斯和查理·佛丁轮流做这些工作——但他还是喜欢插手帮帮忙。”
“我们看过的医生们都跟我们说丽姿大概永远也不会有孩子了。”赛德说,“当她怀上威廉和温迪时,他们又告诉我们说她十有八九不可能保住他们。但她顺利度过了整个孕期。而且,十年后,我终于再度开始用自己的名字写一本新书。它将是我名下的第三本书。所以你瞧,我俩都干得不错。”
赛德凑上前,问:“他长得像我吗?”
这种顿悟的感觉是:他仿佛经历了某些还未发生,但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是预知,准确地说是“错位的记忆”。
赛德瞥了丽姿一眼,她耸耸肩。“我想,对于一个身高六英尺一英寸的男人来说,我的脚算是很小的。我穿十号的鞋子,尽管大半号或小半号也都可以——”
“唔,斯塔克写的故事打乱了推理小说的某些传统手法。我刚才提到的情节与阿加莎·克里斯蒂的风格非常不同,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不出那样的套路。说吧,长官——你的脑子里有没有闪过这种念头?如果没有,那我真该向我的妻子道歉。”
“我一点儿也九_九_藏_书_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正发疯似的想要弄明白一切。我来这儿不是为了逮捕你,甚至不是为了与你争论,波蒙特先生,虽然我根本不理解其他人怎么可能犯下这两桩罪行。我来这儿是请求你的帮助。”
但一些恐惧挥之不去。鸟的声音不仅唤起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还让他顿悟了。
“有些批评家说,如果我挖一个洞,死在里面,世界会变得更美好,但我对他们嗤之以鼻。”赛德说,“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或许换一种材料——”
“没什么好道歉的。”艾伦说。他喝完自己的啤酒,检查了一下裤裆。干了。很好。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痕迹,除了他的老婆大概不会有人注意到。“无论如何,我要说的最后一点……或者说是一方面……你想怎么叫它都可以。我怀疑它甚至都不能算是此案的一部分,不过调查一下总不会有错。你的鞋码是多少,波蒙特先生?”
“好吧,丽姿。假如他看上去像你的丈夫,那么也是像换成金发的赛德·波蒙特,不是吗?”
“什么东西?”艾伦问。
“情况……相当复杂。”艾伦说。
“指纹能伪造吗?”赛德问。
“但你们不会是从那儿知道我抽了十五年保尔·莫尔斯。”赛德说,“据我所知,军队不会记录此类信息。”
丽姿正经地微笑了一下,摇摇头。“当我们同意做那个报道时,我们保留了编辑我们的生活的权利,庞波长官。当然,我们没有把这件事情跟来采访的迈克·唐纳森说,就是如此。”
“不知道。”丽姿说。她的目光落在威廉和温迪身上……凝视着他们。“假如那是一次意外的撞击,那也是撞得特别重。我都飞起来了——往下几乎摔到半路才碰到自动扶梯。无论如何,我尽量让自己相信那是一次意外。这样想比较容易接受。想到有人故意将一名妇女从陡直的自动扶梯上推下去,只是为了看看会发生什么……这是一个保证能让你夜夜失眠的念头。”
艾伦点点头。
丽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开始大笑。她没有笑很久,可她笑得很厉害。这种大笑中没有任何被迫的成分,但它依然是一种勉强的笑——一个大感惊讶的女人的幽默表达。
“他怎么能知道霍默会经过?”丽姿问。
现在,这是一个提高嗓门的合法时间与地点,他想,可这一点儿也不好笑。他依然未能摆脱另一种强烈的感觉……麻雀的声音还在。“我能为你做什么,长官?”他面无微笑地问。
“是的。在现实生活中,罪犯很少因为指纹证据进监狱。”
艾伦抬抬眉毛。“请你再说一遍?”
“将要回到北方,伙计。”他听见自己用一种低沉的喉音说,这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警察取得了一些可爱的指纹。”艾伦说,“是那个罪犯的。那家伙手指上天然的油脂弄平了假指纹,又因为制作假指纹的塑料非常薄,自然连最细微的起伏形状都会印上去,于是那家伙最后留下的还是自己的指纹。”
赛德加入到笑声中。仍在拍打艾伦背脊的丽姿也开始笑起来。
“阿思诺特夫人在六月一号凌晨十二点三刻看到一个男人上了霍默的小卡车,如果凶手就是她看到的那个家伙,那么他就没有戴墨镜、顶天线和套假发。”
“赛德,这太可怕了。”丽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说。
他又回来了!丽姿喊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完全可以理解的恼怒与惊恐,恐惧犹如一阵畅通无阻的冷风吹遍他的全身。除了恐惧,还有一个词闪过他的脑海:斯塔克。在回过神来之前的那一秒,他很肯定她指的是谁,他以为她是指乔治·斯塔克。麻雀在飞,斯塔克回来了。他死了,死了并被公开埋葬,首先他从未真正存在过,但这无关紧要;无论是否真正存在过,他反正是回来了。
赛德不再微笑了。“我不明白。我一点儿也不明白。”
艾伦沉默片刻,浅笑了一下,显然是进行了大量的思考。最后他说:“也许我确实有那样想,但不是想得很认真,也不是仅沿着那一条思路想。你不必向你善良的妻子道歉。从今天早晨起,我发现自己甚至愿意考虑那些最不合乎情理的可能性。”
“她能凭照片就看出身材尺码的区别?”丽姿怀疑地问。
丽姿说:“我打赌你真的会核对出生记录,是不是,长官?”
“你过去确实抽烟,对吗?”
“我会具体讲的。事实上,我会详细说明一切。我想我会倾肠倒肚的。一方面,我肯定你丈夫也有不在第二起凶杀现场的理由。州警察也这么认为。他们现在晕头转向了。”

2

“当然他们会验证。”丽姿略带刻薄地说。
“两桩!”丽姿喊道。
“你可以从后备军官训练队的记录中找到他的血型。”丽姿说,“我猜你们也是首先从那儿取得他的指纹的。”
“什么如此好笑?”赛德问。
艾伦不安地在椅子上动了动。“我想,目前还是叫你http://www.99lib.net波蒙特先生让我感觉比较舒服。”
“这点是我们今天早晨才知道的。”艾伦告诉他们,“霍默·葛玛奇车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保尔·莫尔斯牌的烟头。老头只是偶尔抽抽烟斗。弗雷德里克·克劳森的公寓的烟灰缸里也有一些保尔·莫尔斯牌的烟头。除了偶尔吸大麻,他根本就不抽烟。这是他的房东说的。我们从烟头上的唾液中获取了罪犯的血型。血清专家的报告也为我们提供了许多信息。比指纹更有说服力。”
是那个肿瘤吗?它又复发了?这次是恶性的吗?
那种可怕的声音——鸟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几乎震耳欲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微弱、阴沉的翅膀拍动声。现在他可以看到麻雀在飞,所有的麻雀同时起飞;数千只小鸟将春季白色的天空变得黑压压的。
他看看艾伦。
首先是警察登门,他们带着莫名其妙的肯定对他进行了莫名其妙的指控。然后是那种挥之不去的奇怪啁啾声。他不知道它是什么,不敢肯定,虽然它听起来很熟悉。
“报告给你们的脚印是几码的?”赛德问。
赛德笑笑说:“我出生在新泽西的伯根菲尔德,长官。你瞧,当你可以核对记录,看看我是否有‘被我忘记’的孪生兄弟时,你就无须采信我说的话了。”
“谁被杀了?”赛德问。
“我开始明白你今天早晨过来时为什么准备好逮捕我了。”赛德说,“要不是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我现在就已经在监狱里了,是不是?”
艾伦耸耸肩膀,看上去有点尴尬。
他正在写新书《金毛狗》,晚饭后他上楼去书房校对自己那天所写的部分。突然,当他低头在那扎手稿上做一个小修改时,那种声音充满了他的脑子。几千只鸟,同时啁啾叫个不停,这一次还伴随着画面。
“丽姿。”
“不抽。”
这天晚上七点一刻,当门铃再次响起时,又是丽姿去开的门,因为她已经完成了威廉上床前的准备工作,而赛德还没搞定温迪。书本上都说为人父母是一项后天习得的技能,与父母的性别无关,但丽姿对此有所怀疑。赛德尽职尽责,事实上是极其认真地对待他所承担的那部分工作,但他很慢。星期天下午,他能迅速去商店完成购物并回家,所花的时间只够丽姿走到店里的最后一条通道,但轮到安排双胞胎上床的事宜,唔……
赛德点点头。“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叫我吧。那么说克劳森死了。”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又抬头看着艾伦。“这一次,我的指纹也遍布犯罪现场吗?”
“在缅因州,这个数字是六。”艾伦说,“一个指纹被采信必须有六处比对完全吻合。”
他抛开斯克瑞普托牌的钢笔,用一支贝洛牌黑美人铅笔写了这行字,虽然他一点都不记得换笔的事情。他甚至都不太用铅笔了。贝洛牌铅笔属于过去的岁月……黑暗的岁月。他把用过的铅笔扔回瓶中,接着将全部东西都放进一个抽屉里。他这么做时,手始终有点抖。
“无关紧要。”艾伦摇摇头说。“我们甚至没有照片。我认为我们几乎已经掌握了关于此案的一切,赛德。你的指纹,你的血型,你抽的香烟品牌——”
然后,突然,鸟的画面和声音都消失了。时间是一九八八年,不是一九六〇年,他在他的书房里。他是一个有妻子和一双儿女的成年男子,正面对一台瑞明顿牌打字机。
“上帝啊。”丽姿说。她听起来既疲惫又惊骇。
听到艾伦用他的名而非姓来叫他,赛德和丽姿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快得艾伦都没注意到。艾伦从屁股口袋里抽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看着其中的一页。
“猜得很对。”
“你是不是既会写书,又会读人的心思,波蒙特先生?”
“你为什么不叫我赛德呢?”
威廉已经洗完澡,换上干净的尿布,穿好绿色的睡衣,坐在游戏围栏里了,赛德却还在忙着替温迪换尿布(而且丽姿发现,他还没把她头上的肥皂泡洗干净,但考虑到他们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她什么也没说,决定等一会儿自己用毛巾把泡沫擦干净)。
然后,丽姿喊他去帮忙安顿双胞胎上床,他便下楼去帮她。他想要告诉她所发生的事情,却发现那种纯粹的恐惧——恐惧儿时的肿瘤复发——恐惧这一次它会是恶性的——封住了他的嘴。他或许还是可以告诉她的……但这时门铃响了,丽姿跑去开门,并以完全不合时宜的语调说了一句完全不合时宜的话。
“没关系。”赛德说,“我们有尿布。”
“赛德。”丽姿说,她的声音有点颤抖,“警方认为,霍默停车是因为他看见要求搭车的人是赛德……对吗?”

1

“她讲得不太清楚,只说他穿着一身西装。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今天我让一个手下,诺里斯·瑞治威克,给她看了你的照片。她说她不认为那人是你,但她也不能肯定。她说她觉得上霍默车的人身材比你高大。”他又干巴巴地补充道,“她是一个谨小慎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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