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到了要出嫁的时候
3、葬礼换婚礼
目录
第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
第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
第二章 她的童年岁月
第三章 她的落魄与坚强
第四章 她的青春岁月
第五章 她到了要出嫁的时候
3、葬礼换婚礼
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第七章 她蒙受了耻辱
第七章 她蒙受了耻辱
第八章 她越来越恨了
第八章 她越来越恨了
第九章 她试图抚平伤口
第九章 她试图抚平伤口
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第十二章 她绵延的智慧
第十二章 她绵延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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杵臼思绪万千之际,陈曹夫人的手缓缓滑落了,头一歪,闭上眼,驾鹤西归。
御寇听从妫翟的劝说,遂向宣公自请伐卫。杵臼大喜:“嗯,这才是我大陈太子本色,太子经得起考验,品行端方,嘉于国人,完全可堪重任。”
陈曹夫人不像之前那么激动,她对死亡已做好了充分准备。陈曹夫人靠着床榻坐好,对妫翟说道:“翟儿,你来了就好,祖奶奶的寿衣有人裁了。”
子夏听子款侮辱自己的母亲,气得呜呜哭起来,与子款对骂道:“二哥为何辱骂我生母?若论嫡庶,哥哥与我一样地位,都是庶子!”
御寇与陈完跪在内室,陈曹夫人叮嘱道:“御寇,你是长兄,妹子出嫁你要亲自送亲。敬仲,你是宗亲,翟儿的事情大王已经答应我了,你要替本夫人把关,让翟儿嫁个好人家。”
陈曹夫人穿着黑色寿衣,静静躺在床榻上,一旁跪着的静若嬷嬷老泪纵横,床头案几上还放着一碗稀疏得可以照镜子一样的粥。
“你与子夏都是庶子,他还未成年,不辨是非,但是谁对他好他自然会记住,所以往后你不能再看轻他,更不能责骂他。他心里惦念他母亲,所以咱们要拉拢他们母子,日后才能收归己用。这王储的争夺,光凭嫡庶是不够的,你必须要有德行与智慧!”
漆黑的夜里,静若嬷嬷靠着床沿发出笨拙的呼吸,陈曹夫人费尽力气挣扎起来。她觉得浑身发冷,无论盖多厚的棉被都冷得发抖。她那双久久不见光明的眼睛,忽然像是看到了死去的丈夫陈桓公。桓公举着微弱的火把,说要来接她一块儿走。陈曹夫人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心里黯然,喃喃自语道:
他命人封住芦馆,不让妫翟出桃林半步,不得参加葬礼,不得瞻仰遗容,不得焚香烧草,不得做任何祭拜之事。然后让蔡姬安排送来一匹又一匹的鲜艳料子,一打又一打的绢花,锦衣华服,花钿胭脂,命奴仆将那些美丽的衣裳在妫翟身上换来换去,说是为妫翟的嫁娶作准备。
御寇微笑道:“放心吧妹妹,你也照顾好自己。如若寻到你喜欢的玩意儿,我一定带给你。”
妫翟无法违拗祖母,只能听从吩咐做寿衣,她也看出祖母衰弱的身体,知道祖母快要99lib•net去了。几人见面聊些话又匆匆离去。
“既是妹妹喜欢,那就当是给妹妹陪嫁礼物吧,希望妹妹将来能和妹夫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妫翟大笑:“那我就笑纳了。”陈完命人雕琢一支玉簪,为妫翟行迟来的及笄之礼,并亲取表字“欣敏”,希望妫翟的将来能欣欣向荣,聪敏智慧。
下了朝,子款无法再忍,将庶弟拖到一偏僻地方好一顿教训:“尔等下三滥的东西,也不擦亮你的狗眼看看,就知道跟着胡咧咧。你才多大,国政大事你懂什么,胡乱搭话?今日是凑巧,叫你上朝堂。瞧你那乳臭未干的倒霉相,真以为父王会把你放在心上?”
杵臼正与诸臣议事,忽闻母亲去世的消息,吃了一惊,立即移驾西陆行馆。
子款一肚子憋屈无处发泄,回到宫内酗酒,吓得侍从不敢多嘴。天黑之后,蔡姬派人去叫子款,子款不去。蔡姬听闻后气得暴跳如雷,她带着几个小厮来到子款房内,将子款强行架到偏院。冰天雪地里,蔡姬把儿子捆在树上,命人提起一大桶水从子款头上泼下来。
子夏此时十四五岁,有了一定的主见,被子款这样臭骂也不服气,立即回嘴道:“二哥说话怎尽折我的颜面?我也是父王的儿子,为何我的话父王就不会听?太子为嫡长子,自请伐卫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就事论事,何错之有?”
四月,暮春时节,御寇与陈完从卫国归来。卫朔成功复位,卫国内乱平息,但从此沦为齐鲁羽翼下的附庸。楚文王熊赀懒于理会齐、鲁等国伐卫的显摆之举,大举灭申,建立申县,将俘虏彭仲爽招贤,许以大夫之位,与妫翟年前的判断不谋而合。
御寇也道:“父王最近因伐卫之事心情甚好,不如我去求他。”
当年陈完替庄公尸身换寿衣的时候,从袖子里找到一方锦帕,字字血迹,道出了杵臼谋位的真相,所以,妫翟的生活才过得如此凄苦。表面看这是蔡姬的颐指气使,其实是杵臼对妫翟的压制。幸好妫翟是个女儿家,又懂得避让,若是男子,肯定会像太子免和厉公的后人一样死于横祸了。为了保全妫翟,陈完只能忍耐,他平时小心翼翼,每次见妫翟都是偷偷而来悄悄而99lib•net去。可是这样的苦衷,他谁也不能说。
“祖奶奶,您硬朗着呢,阎王爷才不会要您进门。”
静若嬷嬷只觉得身上一阵温暖,睁开眼见到身上披上了薄被,妫翟举着灯盏站到了她面前。静若嬷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费力地坐起身掐了一把大腿,感觉到痛才敢相信。连忙惊喜地站起来,叫道:“夫人,翟儿姑娘来了。”
杵臼哭得正热烈,陈曹夫人忽然睁开眼,慢慢坐起身,冷冷质问道:
杵臼怀着愧疚,跪在床边,扶着母亲的手背,压抑地哭泣起来:“母亲,孩儿来迟了,孩儿不孝!”
“娘亲,孩儿知错了!”子款不忍见母亲哭得伤心,又气得颤抖,连连认错。
妫翟费尽周折才潜进来,却听到了这样的话,伤感不已,忙劝慰道:
子款一阵激灵,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喷得冷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他睁开血红的眼睛,看见母亲已经泪流成河,惊吓不已,酒立马醒了大半。蔡姬伤心欲绝,哭着骂子款:“当年你外祖父非要我嫁给陈佗,我心不悦,私下命太史观察陈佗,果知他乃短命之相,所以屈尊嫁给你父亲做妾室。这些年来我隐忍煎熬,难道是为自己谋求安乐吗?难道还不是为了我的孩子?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怎不叫我寒心?”
星辰也劝慰道:“小主子,你听夫人的话吧。听老寿星们说,做寿衣其实是消灾的,可去顽疾。”
陈完赶紧扶起妫翟,道:“你起来,我答应你,替你设法。”
陈完慌忙摇头:“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可惜我眼睛瞎了,也看不清你知错的样子。”陈曹夫人眼珠转动得缓慢,瞳孔漫着一层灰暗,叹了一口气道,“杵臼啊,为娘那么疼你,你怎么会这般狠心?若不是我死,你都不来看我一眼啊!”
守卫虽然惊奇妫翟的出现,但对于这样的消息也不敢怠慢,立刻去禀告宣公。
人在打压下,连悲伤的权力也没有了。妫翟只希望能尽快逃离这个陈国,只是不知道,祖母拼尽死前最后一口气,为妫翟的归宿谋取出路,那叔父会将她嫁给谁呢?
御寇笑道:“翟儿妹妹,你真是我的女军师!难怪季叔整日夸你女中豪杰,宛丘之比干!”
九九藏书网冬时节,御寇与妫翟话别,提到了子款强烈要求随军的消息。妫翟心中一凛,道:“子款前后变化太不寻常,恐怕少不了蔡姬的煞费苦心。长兄,切不可让他参与军机要事,当然也不要与他争执,我恐这是子款的迷魂计。”
原本子款听闻御寇对此事很是抗拒,雀跃不已,正要毛遂自荐,却扑了个空。又听父亲对嫡子的表扬,让他的一颗心落入冰窖,冷了半截腰。更令他气愤的是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子夏,小小年纪竟然也跟着陈完附和,极力支持太子代父王会盟齐、鲁、蔡等诸侯。
叔侄三人无拘无束聊天,既闲话家常,又议论政事,亲密无间,默契非常,直至深夜。
蔡姬听这话心里有些安慰,揩干眼泪,屏退下人,替儿子解开绳索,语重心长地说道:“款儿,你对娘亲孝与不孝都是次要。你要记住,大丈夫想要有所作为、扬名立万,就要喜怒不行于色,谋定而后动。你看你现在,一丁点儿小事就大动干戈,连子夏的话都容不下。”
杵臼快步走进死气沉沉的西陆行馆,没有见到一个仆人。自从蔡姬将母亲迁居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看到这个馆子的简陋与萧条,忽然感觉一阵凄凉。
“老头子,我倒是想早日跟着你去啊,就是这寿衣没有人穿,不知是不是要困死在这里了。”
子款听子夏提起嫡庶之分,气得脸色发白,抡起巴掌正要教训弟弟,突被一双手捉住,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母亲蔡姬。蔡姬反手一巴掌,扇得子款耳鸣眼花,对子款骂道:“没出息的孽子!子夏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么?弟弟年幼无知,你不以身作则反倒骂他,论什么嫡庶长幼!生怕没有人戳你母亲的脊梁骨不是?”子款被蔡姬发青的脸色吓到了,也没见过母亲暴怒至此的模样,再不敢回嘴,只能忍住满腹委屈退下。
“都是孩儿耳根子软,听了蔡姬的话,孩儿知错了。”
妫翟的担心是没错的,陈曹夫人境况愈下,生计一天比一天艰难。静若嬷嬷老态龙钟,耳朵又被,常常听不到主人的呼唤,而陈曹夫人又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呼喊,只能挣扎,常常从床榻上摔下来。
“孩儿不孝,惹娘亲伤心。”
但是陈曹夫人却极为www•99lib.net严肃,坚决要妫翟执行。妫翟想,许是祖母想要见叔父吧。于是她泪珠四溢,和星辰一路小跑,对门卫期期艾艾道:“桓公夫人,殁了!”
妫翟道:“我才不要做比干,命丧狐媚之手!你此去要好生照顾自己。”
过些时日,妫翟为祖母做齐备了寿衣寿鞋,当妫翟送到西行陆馆后,陈曹夫人非要试一试不可。她将寿衣寿鞋穿戴整齐,然后端庄躺在软榻上,对妫翟吩咐道:“你去门口向守卫报丧,说桓公夫人殁了。”
子款心内叹道,自己吃的米还没有母亲吃过的盐多,深宫妇人如若没有心计,焉能这样风光旖旎。是的,以后一定要听母亲的。蔡姬为儿子披上斗篷,说:“我知晓御寇伐卫之事,已与元良大人商议过了,明日你向父亲请旨,要追随御寇出征。”
妫翟与星辰躲在后院,知道祖母真走了,都哭出了声。妫翟觉得她的一辈子好像跟命运较上了劲,还没有到二十岁,却与凄凉的葬礼纠缠,她身边每一个去世的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持者,就连长姐那原本欢喜的婚礼也让她充满了泪水。人生是什么呢?
杵臼见母亲容颜衰老,说话也气喘吁吁,往日的威仪不复存在,心里也无限伤感。到底是亲人,自小又跟在她身边长大,如今说了生死遗言,也叫人伤心不已。杵臼不由得想起自己身死之时,会是如何,能否善终呢?
蔡姬见儿子错愕,只能耐心解释:“没有人比我了解你的父王,他那个人向来只能顺着。你若想取代御寇,只能先令御寇消除戒备,令你父亲放心。”
杵臼连连应诺,但陈曹夫人不罢休:“你不要含糊其辞,你要向宗亲们保证。御寇和敬仲呢?你们都进来。”
陈曹夫人挥挥手,让外人退下,只留杵臼在室内。陈曹夫人摸了摸杵臼的脸,无限感慨地说:“你我母子原本是亲密无间,如今却要用这样的脑筋才能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昔年种种,都过眼烟云,荣华富贵都将付与尘土。为娘这辈子,活得痛快,你不要有什么愧疚了。静若服侍我一辈子,如今也老了,耳朵也背了,你若是可怜为娘,就让她安享晚年吧。”
蔡姬骂完皱了皱眉,将子夏拉在身侧,为子夏揩泪并好言安慰,然后http://www•99lib.net带着子夏回到宫里,给子夏拿好多吃喝用度,又派人给子夏的母亲送去了名贵的衣料与饰品,才哄得子夏破涕为笑。
屋外的宗亲大臣都对这一幕“诈尸”惊得说不出话,良久才交头接耳,纷纷揣测。杵臼心里又气又羞,但也不敢当着臣子的面发作,只好搪塞道:
陈曹夫人搂着孙女淡然一笑:“好孩子,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你祖父来接我了。”
御寇带回一架锦瑟,音质清脆,品质绝佳,妫翟爱不释手。御寇笑言:
陈完缓了一口气,掩饰道:“蔡姬跋扈,若去求大王必然受阻,说不定御寇你还会遭殃。既然求不一定能见,不如私下去见。你们放心,我来安排。”
杵臼听闻为母亲做寿衣寿鞋的居然是妫翟,难怪母亲临终只安排了妫翟出嫁一件事。妫翟,这个妫翟,哼,现在母亲死了,早点把她嫁出去也罢。
妫翟看三人都挺高兴,突然对着叔叔陈完跪下了:“季叔,翟儿素来没有求你什么,今天不得不求你。祖母眼睛已瞎,静若嬷嬷耳背,身边没几个可心的人伺候,两个老人家怎么过活。季叔,求你设法让我去西陆行馆。”
子款见子夏生得呆头呆脑,没想到说话却这样利索,冷笑道:“呸!你母亲不过是洒扫盥洗的低贱奴仆,若不是用些非常手段,能生出你这个祸根?少自鸣得意!”
“娘——”杵臼一声大叫,哭声响彻屋内。
陈完跪叩:“臣谨遵懿旨。”
一个活人竟要向外界宣告死亡?妫翟不干,说:“祖母您是气糊涂了吗?这不还有我吗?”
陈曹夫人轻蔑一笑,说:“杵臼啊,为娘要去地下见你父兄去了,将死之人懒于计较过去的是非,没有什么大的遗愿,只是放心不下翟儿。她一个女儿家,没有父亲兄弟,你要替她寻个好人家,给她找个好归宿。你若答应,娘也没有遗憾了。”
蔡姬摇头苦笑,哀叹:“孩子,你并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啊!”
几日之后,妫翟与星辰收拾了细软离开芦馆,悄悄潜到了西陆行馆的后门,在陈完的安排下,混进了禁宫。
“你还知道不孝?”
子款似懂非懂,但也点了点头:“孩儿记住了。”
杵臼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惊得眼泪都忘了流,他呆呆望着母亲,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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