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3、温和改革
目录
第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
第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
第二章 她的童年岁月
第三章 她的落魄与坚强
第四章 她的青春岁月
第五章 她到了要出嫁的时候
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3、温和改革
第七章 她蒙受了耻辱
第七章 她蒙受了耻辱
第八章 她越来越恨了
第八章 她越来越恨了
第九章 她试图抚平伤口
第九章 她试图抚平伤口
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第十二章 她绵延的智慧
第十二章 她绵延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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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宗知这是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忙跪道:“若夫人不嫌老臣愚钝,臣愿竭力办妥此事。”
她脱下裘衣,露出一身穿戴简便的粗布麻衣,全然不顾宗亲们的惊讶,淡然走向田间与庶民收割禾谷。她细问农夫今年的收成,发现了宗主有意瞒报之处,还听农夫说起息国农具耜、铫、锄、镰等农具不仅造型短小粗笨,且容易断裂,导致庶民们劳作起来效率降低,许多稻谷赶不上在好天气前收采,就剩在田里喂了麻雀。
月夜之下,息侯摆开了琴,捧起新摘的果子亲手喂到妫翟嘴里。夫妻二人抚琴谈心,情意正浓。“翟儿,有时看你威严赫赫,有时瞧你温柔如水,有时你英姿勃发不让阳刚,有时你有颦眉轻叹愁绪绕心。到底哪一个才是你呢?”息侯摩挲着妫翟的皓腕,浅笑着问妻子。
“以往所有,今日不咎。从今日开始执行新规,严令禁止宫中奢糜酒乐。无论身居何职,身处何处,不要忘记你今日今时该要做之事。本夫人赏罚分明,尽职者赏,油滑者罚,有贤者升,无能者下。”
妫翟心里更受感动,她想起婚嫁途中的遇险仍心有余悸,于是对息侯建议道:“我息国匪盗猖獗,皆因不见王师,莫若都外十里一驿,既方便行人,也利国防。”息侯迷迷糊糊地说:“行,就依你所办吧。”
息侯深受感染,命宫使担来茶水给王畿之地的庶民解渴。妫翟挥刀劳作,直到日暮西沉才休息。宗亲们面有愧色,都灰溜溜回家了,不几日均将瞒下的贡品一一补给齐备。
妫翟幸福地歪在丈夫怀里,声音轻得像羽毛,撩动息侯的心舒服至极:“大王,有此一生,妫翟何憾?”
妫翟苦笑:“那能如何?你也不是不知,大王性情天然,超逸脱俗,无心这些俗务。大小事情,全凭着一个兴致。兴致高昂,便肯认真思量;兴致低迷,便撒手不管。我一来不忍他将家业废弛,二来不忍自己苦学多年却只沉醉于针黹。大王越是信任我,我就越不能倦怠。男人啊,喜欢你的容颜,夸赞你的迷糊,却厌恶你的聪明。大王虽是不管,我却不能事事不报备,反倒只有此刻才能静心思索、权衡利弊了。”
妫翟从容一笑,走笔生花,豪迈说道:“若我们是那热血男儿,说不定不逊管子呢,别看息国弹丸之地,却得天地眷顾,物丰水美,南北都通,实在是淮阳之要塞,南陲之明珠。虽不敢比肩齐、鲁,断不输宋、楚!你且瞧好www.99lib.net,咱们这里会越来越好的!”
息侯见妫翟果敢决断,很是高兴,也乐意配合妫翟的一切举动。原本他还有些喜好浮华之物,为了使宫中奴仆对妻子心服口服,也放弃所好,衣食用度均从简。
妫翟将书简合上,望着摇曳的灯火,无限感慨地说道:“唉,其实我倒有些羡慕斗丹,可以走出这宫廷,去看看外边的人情。齐公与管仲,又是何等智慧的人呢?”
息侯倚靠着软枕,欣赏地看着妻子,道:“翟儿,你知寡人不爱理会这些琐事,难为你处处细心。寡人虽无掌权的耐心,却有一双识才的慧眼。我今日瞧准了你,断然不会错。明日,寡人便升斗丹为上大夫替寡人会盟诸侯,他定也不会丢我息国的脸面。天晚了,安歇吧!”
星辰笑道:“这个我自然信!我看,便是陈国太子也比不上主子丝毫。”
妫翟将息国内宫按照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划分区域,每一个区位提拔一名总管事,掌管宫内日常事务,并派一组禁卫军日夜轮流值守。每一个区域的总管事下面,分派五名协理管事,分别掌管衣饰、吃食、车马、住所、祭礼,其洒扫除尘、轮值看守的事情就分配给协理们自行安排,但凡是宫中出了差池,只管问头领。
历时三月,内宫整然有序。之后,妫翟将以前犯事的奴才都提出来,本着“既往不咎”的原则,免去了他们的刖鼻之刑,让他们在中宫后院养蚕缫种葛制衣,为息侯与夫人缝制礼制衣裳。隔三差五,妫翟亲自到此处浣纱浆布,为息侯一针一线纳鞋裁衣。
在息侯的同意下,妫翟开始大力改革后宫的制度。
同时,妫翟在内宫设立世医馆,拿出自己的聘礼金钱,请有行医经验的医者入驻宫内,料理诸侯世卿的疾病,同时破格招录有天赋的寒士到医馆学医,行医于乡民。
息国后宫最大的难题就是奴才们岗位职责不明晰,上下级不辨,内外不分。该担水的去砍柴,该砍柴的去舂米。赏罚不明,规矩不清,所以奴才们往往肆无忌惮地懈怠职责,到了真正出大事的时候,问责人就模糊了。妫翟想,要与朝堂上那群宗亲抗衡,她先要管好内宫。若是连内宫都整顿不好,更不要说整顿一个国家。
从此,息侯更加放权给妻子,宗亲们也渐渐习惯直接上奏给夫人。除了军权符节,妫翟已经接管了内政要事,在她的治理下,息国农商大兴呈现繁荣之势。宗九_九_藏_书_网亲们不再有怨,息侯过上了更惬意的日子。
“大王,齐公能会盟诸侯,与鲁在长勺一争长短,与拜相管仲莫不有关连。今我息国,乃天子嫡系,怎能在启用贤才上逊人一筹?况且大王向来忧虑宗亲之反复,依臣妾看来,早已到了培植贤者的时候了。”
妫翟见丈夫不甚在意的模样,有些许失落,息侯聪明颖慧且青春年少,原本该有大作为,奈何意不在此?
妫翟想,是时候考验斗丹了。妫翟摆下家宴,与息侯请宗亲欢聚于内宫,斗丹受邀在列。妫翟见斗丹仪态端庄,慎言慎行,没有一点骄矜之色,心想,斗丹定能担当大任。
妫翟说罢,又埋首在卷宗里,一直忙到四更鼓响,才悄悄歇下。
妫翟柔情一笑,眉间的桃花烙印更盈盈动人:“哪一个都是我。臣妾之所以一人千姿,皆因心牵大王,都是为使大王少些忧虑……”
大宗在宫里应承了这件大事,回到家就后悔不已。因为他十指不沾泥,哪里知道什么农具才好使,哪个地方的农具比较好使,问尽了身边的心腹,都没有一个知晓。等到斗丹回都带了样本,才知这件事自己也就能挂个名头,实际要务不关自个儿的事了。斗丹不负嘱托,将息国的农用器具都进行了改良,并修筑了浅塘水渠。次年春耕,原本要两个月才完成的农活,一个半月就轻松做完了。
妫翟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大王放心,臣妾没事。臣妾在一干青年子俊里拣选,觉得大夫斗丹倒可堪重用。”
大宗顺阶而下,连连应诺:“夫人训诫得极是。臣也早已瞧出了端倪,只是还想多方查实才禀。”
息侯无辜瞪着大眼,定定地瞧着妫翟,似有求饶认罪之态。小孩撒气的模样让妫翟如何也生气不起来,反倒忍不住噗嗤一笑:“罢了,大王既是闹着玩的,臣妾岂能不依不饶。”笑罢又极为认真地说道:“大王,臣妾引荐斗丹不是鲁莽之念。您想,当日臣妾与您还未碰面,大宗便要主张为您纳妾,唯有斗丹有所异议。臣妾与诸子素昧平生,无从交恶与偏袒,可见斗丹不随波逐流,是明理知义之人。但是仅凭这样亦是不够的,闻名不如一见,这段时间以来,议我息国国政之事,均见斗丹言行一致。今齐公会盟,臣妾认为斗丹能担此任。”
翌日,息侯果然依言提拔斗丹为上大夫,命其会盟诸侯并出使齐国。
妫翟道:“你且起身,原是一家子人,哪里有嫌99lib•net弃的道理。此事有大宗操持,自然稳妥,只是又劳您受累了。想我息国,虽有淮水之利,但曲沃不事,不足灌田,斗丹前日遣信回都,有意此事。本夫人想着,这农事之利既然起了头,莫若一做到底。斗丹年轻,还需大宗把些手才妥,大宗以为如何?”
斗丹的升迁在息国宗亲世家内引起了巨大震荡。斗丹虽系王族,但并不是王室嫡系而系旁支,加之人丁单薄,多年来籍籍无名,一朝平步青云,惹人艳羡。
妫翟点头道:“大宗果然严谨。依大宗看来,招募工匠锻造农器之事,何人操办为宜?”
妫翟一看,眉头直皱:“去年、前年皆为丰年,为何纳贡之物却日益短缺?何况自我严令以来,内宫省俭不少,开销并不大。哼,今年瞧着也是个好收成,现下就开始哭穷耍赖了。你说得有理,改日我们是要瞧瞧真章。想来管仲要将公田为私,是有些道理的啊。”
星辰一边打呵欠,一边替妫翟预备刀笔,劝慰道:“主子,您也不能老是这样半夜偷工啊,日积月累,身子可怎么熬得住?”
息侯见妫翟动了气,也不敢胡诌,连忙哄道:“跟你闹着玩的,哪里就有那么重的疑心?何况你来息国才几年?寡人与斗丹可是伴着长大的,当然知晓他的秉性。”
妫翟浸染在息国的政治环境下,很快便如鱼得水。她看出来了,息侯之所以惧怕宗亲,皆因息国的权柄都在宗亲手里,所谓成也宗亲,败也宗亲,此乃息国的弊端。若要摆脱这样的威胁,必然要培植可用的人才,为国主自己掌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妫翟知道,要打开息国顽固的宗法之门,如果急于求成,就别想打破旧的桎梏,从而改变息国的现状了。息国太小,容易被灭,想要强国,谈何容易。这段时间,大夫斗丹引起了妫翟的注意。公元前685年,齐国公子小白杀公子纠,在宫廷斗争中成为了胜者,即位为齐桓公。齐桓公登位,拜管仲为相,大举改革。首先废除井田制,允许自由私田,轻赋税,推行国野分治的行政规划,促使民兵合一,使国力迅速增强。齐桓公上位之处便高举“尊王攘夷”的大旗,与鲁国大战于长勺。鲁世子姬同业已即位,史称鲁庄公。鲁庄公听从曹刿的意见,不敢懈怠,与齐国奋力厮杀。齐、鲁的交恶也使齐国不断会盟小国,试探反应。
大宗这才明白,今日的谈话不止是兴师问罪,还有对他的不放心。如今能九*九*藏*书*网逃脱息侯的责罚已经是万幸,哪还敢再多嘴。斗丹虽然受宠,成了事还是他的功劳,坏了事自然是斗丹的过错,想到此,大宗爽快答应了。
息侯捡起梳妆台上一支白玉搔头,细细把玩,道:“翟儿言之有理,手中有自己的人总是好些。依你看来,何人担得起贤名?”
“主子,依我看来您不需要出国,只需看看王畿要邑便可。喏,您瞧瞧这大宗说得,好像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星辰将公文递给妫翟。
岂料,妫翟与星辰手持镰刀,在稻田里麻利地收割着谷子,手脚比一般农妇都还利索。妫翟笑道:“大王时常告诫臣妾,粒粒皆取自于民,虽蒙天眷,亦是民心所向。臣妾日日时时不敢忘,今领圣恩,代传圣意,乃臣妾之福。”
星辰铺平书简,挑亮灯花,瞌睡也消了下去,帮着妫翟整理日间积累的公文,颇为自嘲地道:“从前帮你收拾些书简刀笔,只当是为你做个伴读。想不到如今,我也要跟着费心思索国政要事。主子啊,幸亏咱们都是女子,若是要事热血男儿,还真不知道会闯出何等天地。想我一个罪臣奴婢,能得今时今日的见识,也不算虚度了。”
宗亲们见息夫人抛下裘衣,带着侍婢赤脚下田,纷纷议论。国主之妻,何等殊荣,怎能下地劳作?更何况,息夫人是出自陈国宗室,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日头暴晒?一时间,虽然劝阻的人很多,但是抱手臂看笑话的更多。
妫翟叹道:“大王居庙堂之首,这样的玩笑以后可不能随意开口,不然朝臣如何归服?臣妾本不想多议论这些,以免大王觉得臣妾沾染了俗气,配不上您的超逸了。可是……”
斗丹使齐,妫翟以郊游之名与息侯带着宗亲去田野狩猎。宗亲们饮酒赏,景兴致勃勃,但妫翟却做了一个惊人之举。
斗丹挑亮灯盏,将心中酝酿多年的见解一笔挥就。他的心像是一座被唤醒的火山,又像是久旱的田地遇到了及时雨一样。民生要略,是他早就意识到的问题。息国的宗亲们牢牢霸占着朝堂仕宦的门槛,只图安逸奢糜,不管民生疾苦。乡野之民不仅担负贵族们的衣食用度,更要从泥田里起来穿上盔甲为国主卖命。久而久之,民怨四起,庶民们宁逃向山野荒地自垦,或逃往他国乞讨流窜。一个在黑夜乱撞的人,忽而遇到了指引方向的灯塔,斗丹立即对自己灰败的人生充满了希望。
息国虽小,也是姬姓的一支,属于天子嫡亲。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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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尊王,息国也在受邀之列。息侯最厌恶这样的无谓交际,然大宗年迈,妫翟有心见识,却奈何深宫妇人的身份不能出头。
“翟儿,何故如此怅惘,有什么心事吗?”息侯见妻子怅然若失的模样,有些担心。
息侯抬起头,颇有玩味地看着妻子,打趣道:“难怪宴席上,你频频端详他呢!莫非贤妃瞧着斗丹斯文俊美,动了什么心思?”妫翟一听这话,脸色怔住,眉头直皱,正色道:“大王,臣妾关心朝务本是逾矩,奈何大王抬爱,所以才一心为君分忧。岂料今日大王竟说出这样消遣臣妾的话,真叫人伤心。”
息侯无限温情说道:“不管大事小事,你想做什么只管告诉我,我虽愚钝,倒也可以为你打个前锋。我所有不多,唯有这祖宗家业,今交予你执掌,我放心。”
妫翟见贡品补齐,对大宗笑道:“大宗之忠心,大王一向明白,只是家大业大,谁也难免有个疏忽的时候。本夫人那日与民同劳之时,见农用之具颇费时力。想必大宗并无欺瞒之心,皆因旧物不堪用罢了。”
是夜,妫翟为息侯盥洗后,提起了重用斗丹之事。
妫翟还想说什么,但息侯已露困倦之色。她无奈,也只能挑下纱帐,依偎着息侯入眠。息侯很快就发出轻鼾,沉醉在梦乡里。妫翟却心涛连绵,怎么也无法入睡。更漏声声,夜色深沉,妫翟仍辗转反侧,只好悄悄披衣起身,叫醒了外间的星辰。
妫翟改革内宫获得了宗亲与朝臣们的交口赞赏,息侯借势将一些政务由小到大移交给妫翟处理。渐渐的,朝臣大夫们些许的小事不问息侯,倒是直接向息夫人汇报了。妫翟办事勤勉,行事严谨,头脑清理,方法灵活。凡事都会虚心询问,宗亲们有任何意见与建议,无论可行与否,妫翟必要认真倾听,让宗亲们很是信服。
斗丹惊讶之余,更被息夫人的一封批示公文所震撼。看罢公文,才知自己得以升迁并非国主之意,乃夫人的赏识。夫人在批文中明确指出了他去齐国的几件事,一是观蔡、宋等中原诸侯的动向,二是考察齐国,尤其是农事方面的要领。斗丹反复咀嚼文章,越读越有妙味:“饥者乏其食,衣者少其衣,劳者不得息,此民生三患也!然曰:食非美色不足视,裳非滑腻不足观,岂顾民之患?鼓乐琴瑟之声孝神明先祖,无安衣食。子赴临淄,欲观民生要略,乡邑分垄之计,习先进农具锻造,免民患,威于国。以怜耕夫夏锄之苦,少东山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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