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2、荐子文
目录
第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
第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
第二章 她的童年岁月
第三章 她的落魄与坚强
第四章 她的青春岁月
第五章 她到了要出嫁的时候
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第七章 她蒙受了耻辱
第七章 她蒙受了耻辱
第八章 她越来越恨了
第八章 她越来越恨了
第九章 她试图抚平伤口
第九章 她试图抚平伤口
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2、荐子文
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第十二章 她绵延的智慧
第十二章 她绵延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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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罢子文,妫翟卸下一身疲累,才松了劲儿躺一会儿。星辰帮妫翟捏着腿,道:“翟儿,这斗子文是什么来头,让你如此谨慎重视?”
妫翟欣慰道:“今日叫你来,是有事嘱托你,不知你可愿意帮这个忙。”
妫翟又羞怯一笑,道:“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不要让葆申师父和彭卿笑话,你寻个恰当时机办就好。”
邓夫人转脸瞧了瞧妫翟白皙瘦削的样子,皱眉道:“你这样形销骨立可不行,议政殿你要少来,安心在内廷养胎吧。老身要找个得力的人来伺候你,星辰也没有什么经验,出了差池可怎能担待?”
子文钦佩妫翟的坦荡,忙道:“夫人请吩咐。”
妫翟听罢此言,惊喜不已,楚国还藏着这样的人才,果真虎父无犬子。
妫翟闻声望去,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穿葛衣长衫,青须稍薄,鼻如悬胆,面如皓月,比子元之俊秀多一丝稳重,比申侯之英武多一分风雅,双瞳剪水迎人滟,似有万种风流蕴藏于谈笑间。
邓夫人点头道:“嗯,多亏你心细,是该如此。你觉得该派何人?”
“混账!这丹姬在宫内之时就不守规矩,如今越发放肆了。”邓夫人果然气得七窍生烟,“国主不事朝务,那还了得。你言之有理,若是只叫几个人去请旨,怕是被驳回来。哼,宗亲都在,由不得他撒野,你这就去叫王室子弟们去宗庙候着,老身稍后就来。”
“老夫人,卑下以为斗祁大人前去,并不妥当。”斗祁犹豫之间,忽然有一人站身出来提出异议。
妫翟轻轻一笑,认真道:“那你想不想知晓?”
邓夫人慈爱地笑道:“你跟老身想到一块儿去了,也只有丑嬷才让老身放心。”
子文讶然,坦白道:“卑下不知。”
妫翟真诚地说:“子文,你可知我为何叫你一声贤弟?是因为我没有把己身当作夫人,而是当作你的堂嫂子。我的身世想必你也知道了吧,外人看我是陈国宗女,却不知我的生母其实是个狄族女子,我流淌着狄族的血,所以自幼便被排挤,幼年避居别馆,浆洗缝补、耕种采摘我均要亲力亲为。一个血统低贱的女子,没有父母庇佑,如果自己不振作,只能饿死或者被命运抛弃。身份低微而被人忽视一切的感受,我了解得太深刻,所以我才为你感到不值。难道大楚http://www•99lib.net的天下是只看出身门第而不看才华的天下吗?不是的,大王能对彭仲爽委以重任,你一样也可以,所以万不要自暴自弃。”
范明道:“微臣遵旨。”
妫翟却没有顾忌,道:“子文贤弟,快快起身!”
过了几日,子元到邓夫人宫中,向母亲禀告了妫翟有孕,大王不归国之事,顺势将错误推在了丹姬身上。
妫翟瞧见了子文虽然闪烁但正气纯良的眼神,方收起试探,说:“你可知本宫为何选中你?”
邓夫人哪里是一般的人啊,她出身邓国贵族,是武王的正妻与知己,见识从来都不浅薄,听了子文的话,拊掌大笑:“嗯,子文言之有理。国主离都,不是家事,是国事。老身竟没有想到这上面去,看来,老身是老了。既是如此,移驾议政殿,召集群臣相商。”
妫翟颔首,坐上步辇与邓夫人一道来到楚国熊氏宗庙前。邓夫人抱着熊艰为武王焚香草,上牲畜祭祀。
妫翟瞧了一眼子文,道:“妾身以为子文为宜。子文乃内亲,其外祖乃昔年郧国国主,云梦紧靠郧国,即便生变也有个熟门熟路的人可以随机应变。且子文斯文心细,最紧要的是常年不在朝堂,不至于让大王觉着咱们在迫着他,也许劝几句就回来了。”
星辰道:“丹姬不见得是多大威胁,不至于驱逐吧。”
子文道:“卑下谨遵夫人教诲。”
妫翟轻声道:“贤弟若是再固执己见,不怕累及本宫无颜见人么?”
妫翟瞧着邓夫人岿然不动的姿态,心想,真正的一国之母定当如此。如果她有将来,必定要有此担当。不,不是如果,是一定要有这样的将来,否则——妫翟低头抚摸着有些微微隆起的肚皮,心思更加坚定。就在低头的瞬间,妫翟又多了层主意,赶紧对邓夫人进言:“老夫人,妾身有一计较,不知是否妥当。”
斗祁扫了一圈,见宗亲里不是有朝务在身,就是年纪太大,或者太小。有几个年纪相当的,却十分疏远,不知性情,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跟什么人去办这件棘手的差事才算是好。
“卑下有生之年能听得到夫人这番话,纵然是死也值了。茫茫人生,不愁名利,无惧贫病,唯怕——”子文本想说唯怕无有知心之人,但想到妫翟与他的身份区别,不敢九*九*藏*书*网放肆,忙收了口。
妫翟道:“臣妾资质愚钝,略微能识得几个字效力君前,怎敢与老夫人比肩。没有老夫人这样的文武英杰,又怎会有曾夫人的大方果敢呢?臣妾顾虑着宗亲们的感受,不想因些小事徒惹麻烦。何况,丹妃为大王所爱,臣妾不想邀宠嫉妒。”
子文接受嘱托,告辞离宫,遥看夜凉如水微星伴月,心里淤滞的忧愤涤荡得一干二净,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他忽然想起一首古老的歌谣: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他想,沧浪之水其实更可以濯洗真心。
“子上(斗祁,字子上),你虽不在朝堂,但仍为大宗。如今兄弟们都早早追随先王去了,只有你还依然跟老身一样赖着不走。若不是还有你们,老身可真是满腔怒气不知诉与何人!”邓夫人提起儿子就来气,轻咳几声,“你要帮老身拿个主意,把那逆子给拽回来!他一走三月沉溺美色不问家国政事,老身要让他跪在他父王灵位前好好交待清楚。”
邓夫人点头,问子元:“子善,你以为如何?”
子元退下,邓夫人平息了怒气,这才派宫婢去请妫翟入殿。妫翟俯身请安,邓夫人立即命令免礼,嗔怪道:“你为国主之妻,未免贤良得太过头了,怎能凭着丹姬这样没脑子的蠢货在你头上撒野!要是再早个二十年,丹姬不用仗着自己戎马出身,料她也接不住老身几鞭子!”
子文感觉微凉的天气无端闷热起来,谦和地说:“卑下身份微贱,想必夫人已经听人讲起。卑下的父亲斗伯比曾侍奉武王左右,所以弟弟们能在王城谋得差事,但卑下与他们不同,卑下不过是先父抛弃荒野的私生子,见不得光。若非外祖垂怜,恐怕如今世上没有斗子文这如草芥的贱命,即便先父临终前求大王许我入族,不过也是个末微流浪之人,能得夫人恩典,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气,请夫人明示。”
男子的语出惊人引起了子元和斗祁的不屑,众人都议论纷纷,然而此男子却无所畏惧地走上前来。邓夫人轻咳一声,人群寂静下来。
妫翟道:“那能如何?他避世多年,不了解这深宫里的酸醋事,办起事来会让人放松警惕。我倒也不是纯粹利用他,也是惜他是个人才。太子需要人辅佐,彭卿等人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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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子嗣还要慢慢考量,子元之流难当大任,所以要选合适的人啊!”
“臣必不辱使命!”葆申与彭仲爽异口同声。
子文点头道:“卑下一定不负嘱托,将夫人的心意带到。”
“子文,你但说无妨!”邓夫人并无偏颇,直言不讳道,“你既然入了族谱,便是芈氏后裔,有老身做主,无人敢妄自非议。”
“夫人,子文先生求见。”星辰禀报。
妫翟起身,抛开男女大防,亲手扶起子文。徘徊在芈氏边缘的斗子文受到国母这样大的礼遇,吃惊不小,连头也不敢抬。
“有你这番话,老身略微心安。”邓夫人叹道,“你年事已高,云梦湿热恐难生受,若要子善去,我恐国事无人协理,您选个子侄跟您一道去吧。”
妫翟的话如同一阵暖风吹过子文的心。眼前这个纤弱美丽的女子,若不是那双睿智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打动人心的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而正是那一双眼睛,让她与众不同。
子元偷偷瞟一眼妫翟,瞧见妫翟清俗多姿的样子,想着妫翟的建议也有几分道理,于是点头说道:“儿臣以为夫人所言极是。大王向来尊敬葆申师父,如今因丹姬而劳动师父跋山涉水,一时愧悔有所回避也极有可能,有个中间人调停也好。”
“进来。”星辰退下,守在了门外。
妫翟也道:“你心思纯正,我知道你所指是何。大楚将来还要倚仗你这样的人,我与太子的安危也要多倚仗贤臣们的辅助,我希望你能振作并有所作为,要让世人见到你的本事,让保全你的父亲泉下欣慰。”
“老夫人勿要动怒,大王非执迷不悟之人,偶然一回为之罢了,这么多年了,不就这么一回么?老臣愿意去云梦劝大王归来。”斗祁劝邓夫人道。
星辰叹道:“这子文倒也身世可怜啊。唉,那发结能有效用吗?”
妫翟从漆匣子中拿出一个锦袋,交给子文,道:“这是我与大王成亲那天的结发,希望你能帮我带到他身边。我不求大王对我多好,只想叫他看在结发夫妻的分上,多想想老夫人和臣民。丹姬再骄纵,也只是年轻不懂事,我也不想过分斥责她,只想让她见到此物,有所收敛。”
邓夫人道:“你且说来。”
妫翟这回没有执拗,而是顺从说道:“一切遵从老夫人的安排,不过妾身斗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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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您,可否让丑嬷侍奉妾身孕期?”
“卑下谢老夫人。卑下以为一国之君当敬事上天,尊发先祖,慈爱臣民,修明道德,是以一举一动皆关乎国运安危。大王能置朝务不顾与妖妃嬉戏于他国,能置太子与世子不顾拒绝归都。卑下以为,这等行径,不仅宗亲不能忍,国人乡野之民皆不能忍。今若以宗亲之名请王还,恐大王以为此过微小不足为惧,抑或以为夫人携子施威迫使老夫人以宗亲之名请君。若大王以为如此,不仅不愿归都,反忌恨夫人。如此,岂不是善心反废了?”子文语速并不快,但字字句句直指要害,毫无谄媚糊弄之意。
妫翟好言劝道:“老夫人,您知晓大王的性子,最是服软之人。如今葆申师父与彭卿远道而去,恐大王颜面上过不去,若是不肯,总还得有人能调停,况且葆申师父与彭卿都年纪不小,路上总要安排手脚麻利的人跟着去才好。”
妫翟讪笑一声,镇定说道:“我就是不让它有效用才让子文带去的。”
妫翟道:“她是个没脑子的,她身边的小蛮却是浑身长满心眼,人是经不得挑拨的。当日我诞下太子时,她便在大王心里种了一根刺,时不时刺激大王。丹姬野性难驯,日后她无子嗣又无依靠,说不定要在太子那里挑拨离间,会坏大事。再说,她再无过错,也不该让大王离开郢都荒废国政,这样不利家国的事能有第一回就能有第二回,岂能容她?她敢这样嚣张,无非是要让大王在她与我之间做个选择。我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那就休怨我手下无情了。”
子文进殿叩拜:“卑下参见夫人。”
妫翟的这一声称呼,更是让子文心慌,忙请罪道:“卑下惶恐,不敢受此大礼。”
邓夫人道:“你不惹人家,人家却来惹你,你不为自己想,也要想想老身的孙儿啊!走,跟老身一起去宗庙,咱们也让宗亲们好好给丹姬算一笔账!”
子文听这话这才起身,忙退开几步端坐一旁,然而妫翟却毫无忌惮地直视他的双眼。子文心慌,脸羞得绯红,幸好是灯火映照,否则他真不知如何坐下去。
众人随行至议政殿,彭仲爽与苋喜、鬻权乃至太史范明都悉数到场。鹤发鸡皮的邓夫人坐在正殿中央,大声说:“葆申、彭仲爽听令,你们俩出面去云梦迎接大王归都。葆申师父曾九九藏书网是先王太傅,先王亦有遗旨,如熊赀不力可废而择新君。葆申师父只管去,字字句句皆是老身的意思。彭仲爽,你是大王千方百计寻来的良才,这回老身拜托你,不惜一切代价把大王寻回来。如果丹姬还有意刁难,只管给老身就地正法!”
妫翟一阵琢磨,心道:莫非是他?
星辰诧异:“这,这从何而解?”想了半会儿忍不住掩口惊呼,“翟儿,你举荐子文该不会是要利用他吧。”
邓夫人思虑一番,考虑到子文不过是斗伯比的私生子,身份卑贱,倒也像是个当差的下人,于是同意了:“嗯,也好,有个人侍奉葆申师父,老身也心安。范明,你选个好日子。二卿出行乃国务大事,不可等闲视之。”
子文心中的压抑被妫翟一语道破,满腔委屈与辛酸不知从何处说起,唯有默默点头。
妫翟道:“他是斗伯比的私生子。据闻当年斗伯比还没有当令尹的时候,去郧国姑母家游玩,与陨公之女也就是他的表妹日久生情,致使陨国宗女未能出阁就身怀有孕。斗伯比回到了郢都,对表妹有孕一事懵然不知,也没有迎娶表妹的打算,结果陨夫人见女儿生下了这么个见不得人的孩子,只能瞒着陨公偷偷丢在云梦泽。说来也是天意,那一日陨公外出狩猎,忽闻草丛中有孩子啼哭的声音,哭了好一阵子才消停。陨公好奇,循声而去,见到草丛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正拼命吮吸老虎的乳汁。陨公见状,忙驱走猛虎,这才保住了婴儿。陨公归国才知这是自己的亲外孙,斥责陨夫人的无礼,亲自教养这个孩子直到成年。所以子文有个小名叫斗谷于菟,谷于菟是陨国地方言,就是指吃老虎奶长大的孩子。”
黄昏的帷幔拉开,庭院的花树在月下暗香浮动。子文悄悄而来,沉寂了三十多年的他第一次正式踏进宫门,沿着御花园的小径往国母寝殿而来。妫翟掩卷长叹,庆幸楚国没有陈国那样多繁文缛节,不然以她女流之辈,恐怕难以张开自己的网,结住自己的人。
星辰点头,道:“那丹姬如今正得意,要见了子文带去的东西,不气得发疯才怪呢!”
妫翟轻声道:“听说你三十年来一直隐逸山野,求学着典,为的就是避免那些无谓的难堪,是吗?”
妫翟笑道:“她气疯了才会想法子不让大王轻易归来,那我也才能把她驱逐出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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