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4、这个女人不风流
目录
第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
第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
第二章 她的童年岁月
第三章 她的落魄与坚强
第四章 她的青春岁月
第五章 她到了要出嫁的时候
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第七章 她蒙受了耻辱
第七章 她蒙受了耻辱
第八章 她越来越恨了
第八章 她越来越恨了
第九章 她试图抚平伤口
第九章 她试图抚平伤口
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4、这个女人不风流
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第十二章 她绵延的智慧
第十二章 她绵延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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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蒍吕臣拿着软垫进内舍,恭恭敬敬欲放到地上,岂料子元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王嫂太见外了,子善自己来就行,不必劳烦内侍。”
子文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忙道:“夫人,若无其他事,臣先行告退了。”
楚文王的大丧整整持续了三个月,妫翟强撑着精神料理大小事宜。
妫翟环视三人一眼,道:“今日这里没有他人,如果寡人连诸位前辈都信不过的话,那不知寡人与新王怎生度日。”
“不,我中意你,就中意的你全部,我发誓一定会对你好的!”子元迫不及待地表露心迹。
“夫人,此乃稀世珍宝,犬子无所建树,不该受此殊荣。”子文慌忙将弓箭放回漆盒,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请妫翟收回赏赐。
“莫敖大人真是风趣,这样的笑话太荒唐滑稽了。子文品性,举国皆知,何况子善也该明了寡人心性。这样的笑话,你说与寡人听听就罢了,切不可外传叫人笑话了去。”妫翟冷冷一笑,脸色也变得严肃端庄起来。
“息公临危受命,护驾灵柩,功不可没。先王遗诏有言在先,命汝为见证,可见先王对你信任有加。息县乃国境要塞,观丁父又是出自你门下,淮阳淮阴之事全倚仗汝等,将来大王外伐之时,可要多多倚仗息公辅佐了。”
“臣弟愿意!”子元喜不自胜。
妫翟倒抽一口气,勉强笑道:“不必了。寡人遵循祖制,怎会擅自探访?不过是叫人做了些点心,顺道叫侍女送来。星辰,你进去把东西搁下吧。”
妫翟轻叹一声,哀婉而坚决地说道:“子文,尔可避世一生,但不该阻碍斗般的前程。卿可闻琴在案上待知己,箭藏匣内觅英雄?这羽箭遇不上英雄,就只是一根枯枝而已。寡人这辈子或许是悲哀无能之人,只一条,断不会轻易看错人。新王即位,百废待兴,大楚正是用人之际,若连宗亲都无法倚靠,还可仰仗谁?尔觉得国家安危兴亡与己无关,那么寡人不再强求。”
妫翟被子元捉着手,脸色气得发白,抬起手来欲赏子元一掌,可是想到两个儿子又不得不忍下来。她稳住呼吸,冷静劝解:“子善,你先把手放开,被人瞧见了,只能将我置于死地。”
妫翟说:“降罪就不必了。你这样闲云野鹤的品格举世难觅,钱财地位非你所求,从来不是贪图之人。今日寡人不得不对你说实话,先祖们苦心孤诣打下的江山不能断送在寡人手里,否则寡人无颜面见先王。因此无论刀山火海,寡人定要闯过难关。寡人很想得到贤才辅佐,只有这样才能让大楚强盛起来,让www.99lib.net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寡人与大王十分需要你的帮助,不知道,配不配有你这位朋友。”
妫翟听此言,愣了半晌无话可答,心里一阵失落,想到子文对她的怀疑和自己置身的处境,不由得两行眼泪滚落。
子元将软垫挪到妫翟跟前,目不转睛地瞧着妫翟,暧昧说道:“先王已逝,王嫂也要保重些。”
妫翟道:“那就再吃一盏再走吧。星辰,给莫敖大人看茶。”
子文入殿恭敬伏拜:“微臣参见夫人。”
子元得意说道:“简直妙不可言,所求之人终于应承了。”
回到内廷,妫翟抱着芈恽流泪,恨恨道:“子元欺人太甚,总有一天,我要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子文听到这番话,知妫翟动了真格,不敢过分违逆,忙请罪道:“臣愚钝无礼,请夫人降罪。”
屈重领旨,命人以木马陶俑以及铜器随葬。尘土飞扬,不多时便将墓坑填满成为平地,工正官命工匠抬来木头巨石,在平地上筑起墓室。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将墓室的石门经黄门拉下,那么文王熊赀将永远葬在这座掏空的山冈下。
“王嫂这样一哭,臣弟真是不知所措。”子文的话语越发暧昧不清。
蒍吕臣听了这话尴尬不已,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妫翟听了颦眉道:“孟林,莫敖大人既有要事启奏,你先退下吧,顺道去内廷替寡人瞧瞧恽儿与芷儿是否睡下了。”
元被妫翟一番话噎得不知如何反驳。妫翟故作温和道:“秋侬乃先王给寡人取的爱称,只他能用,以后不可任意妄叫,惹人非议。你待我一片真心,我已经了解。凡有情有义之人,是不能那么快忘掉旧人的,如果说忘就忘,岂不是无情之人?所以,你要给我些时间沉淀心绪,慢慢想明白。不知,你可愿意等待?”
妫翟欣慰而感动,道:“如此,毋庸赘言。你信寡人,不会让你蛰伏太久。”
妫翟道:“若不是为了艰儿和恽儿,我早跟子元拼个你死我活。我哭只是觉得,悔不该当初没有拼死拦下他去伐黄。”星辰道:“唉,他若是知道你对他有这份心,黄泉之下便也不会难受了。”
子元沉默不语,顿时明白过来。
申侯诡秘一笑,压低了声音,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们常常口是心非,嘴里说不其实为是,说是的时候就未必为是了。所以,大人要抓住女人,还得抓住她们心99lib•net里最在乎的东西。”
苋喜道:“臣谨遵教诲。”
子文被妫翟这样的婉拒弄得心更痒,不仅言语无端,连动作也大胆起来,凑上前贪婪地看着妫翟的脸:“王嫂,臣弟其实分外愿意做您知冷知热的人。臣弟不求其他,只求与您有个慰藉。”
巫师们穿上火红的衣裳,带着高高的帽子,像是一只硕大的红蝙蝠。他们牵着系好灵柩的绳索绕着棺木游走。宗亲们则手持香料往墓坑中投掷,四方角落里架起巨大的铜锅,那里面堆满椒草。屈御寇时年十四岁,被妫翟指定为文王唱挽歌。他从大宗斗祁手中接过火把点燃了铜镬里的香草,云雾般芳香的烟雾笼罩了天空,人们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屈御寇以清脆的童音唱起了劝人们不用悲伤的挽歌:“万物消长,生死各异。魂袂盈盈,旟旐习习。涕泪喃喃,扶棺昏昏。随云聚散,乘风难归。渊鱼沉底游,飞鸟断翼飞。念彼平生时,延宾陟此帏。呜呼去也,勿悲。”
子文忙从漆盒内取出弓箭,握在手中滑而不腻,缠着的丝线如流水泛光,包裹的胶皮均是上好的鹿胶,羽箭上黑色的雕翎威武炫目。子文也善骑射,拉弓轻弹,呜呜作响,声音清脆激昂。他心里咯噔一跳,心湖漾起阵阵波澜,心道:她这是在拉拢和刺探我,好,她既刺探我,我便也要试试她。
蒍吕臣见状,忙劝道:“大人,夫人赏自有赏您的道理,您且收回吧。”
妫翟亲切道:“子文,快快请起。星辰取漆匣来。”
妫翟听这话,终于破涕而笑,笑得亲切动人。子文也不扭捏,爽朗笑了。
“臣替犬子谢夫人教诲之恩。”
妫翟看了一眼一直不多话的苋喜,叫星辰续茶水,和蔼道:“鬻权大人与苋喜大人为挚友,如今天人永隔,苋喜大人要节哀顺变。”
蒍吕臣心内吁了一口气,默默退出。星辰见他一脸不愉快,忙问发生何事。蒍吕臣不敢回答,揣着闷气往内廷去,到了无人的院子忍不住对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
“为了你,我愿意倾尽全力辅佐新王,绝无二心。”子元表态。
子元并不怯懦,起身上前拉住妫翟的手,迫不及待表白:“头一回见到嫂嫂,子善就沉陷了,日日见您,心有爱慕,再难装下别的女人。看您如花似玉的青春耗费一个老人身边,子善几度为您洒泪。这份真情,子善埋藏了数年,再不能忍了。秋侬,你信我,我是真心的。”
招魂仪式毕,转眼到了下葬的日子。楚国的大力士们将郢都西北的一座小山顶削平,挖了一个巨大的四方坑。举行www.99lib.net葬礼的一切早已准备好。宗亲们把棺椁抬在墓坑旁放下来。
妫翟道:“如今大宗年迈,不过问朝务,国库点检之事就要劳你多费心。昔日权县子民受重创,是以不得不减赋三年以示圣恩,自然是利民的好事,只是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没了赋税,就要靠咱们这些伙计抠门儿些了,不能使国库空虚啊。”
妫翟点头,子文退下,子元面上浮起得意之色。妫翟见了子元轻浮的样子颇为厌烦,但碍于情面,只能接待,高声叫道:“孟林,给莫敖大人赐座!”
子文抬起头,撞见了妫翟脸上未干的泪迹,那清澈的眼睛折射出顽强的意志。这并不是一双疑虑重重透着心机的眼睛,而是一双坦诚而坚贞的眸子。子文心里不由得佩服起妫翟来:她不是没有权势和手段,但她并不屑于如此。
妫翟听此言,大怒,正色道:“莫敖大人说什么胡话?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站在人群后面的鬻权再也承受不住悲伤,挤开人群,丢开拐杖,跪爬着挪到经黄门前,躺在石壁之下,不肯起身。奴仆们愕然,只能停手。妫翟命蒍吕臣上前去将鬻权拖出来,岂料鬻权发疯似的挣扎,双手牢牢抓住木框哀嚎着不肯撒手。鬻权哭求妫翟,道:“夫人啊,臣有话要对先王倾诉!”
妫翟冷眼旁观子元的即兴发挥,尽管子元右掌鲜血淋漓,她也没有用锦帕替他包扎。她走上前,帮子元把剑收进去,轻轻拍了拍子元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我信你就是。”说罢敏捷地退开,坐回原位,说,“适才你说有要事启奏,不知所为何事?”
夜幕降临,妫翟带着点心来到东宫看望长子,却见门外都是子元的亲兵把守,妫翟纳罕,问道:“莫敖大人在里头吗?”守卫答道:“正是,莫敖大人与葆申师父正与大王议政。夫人是要进屋吗,小的这就去通传。”
子元问道:“申公何出此言?”
挽歌毕,屈重请旨:“夫人,葬品生祭否?”
子元淡淡回道:“无须多礼。禀夫人,微臣有要事启奏,不知是否搅扰夫人与子文大人议事……”
妫翟听子元提及文王,转念一想,忽然哭得伤心起来,追思文王的好处,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暗示子元守规矩。岂料子元见妫翟一哭,越发楚楚动人,没有明白妫翟的真意,更加放肆起来。
妫翟道:“闻汝之子斗般骁勇善射,是以将此弓箭雕翎赐予他。此箭是先王从一个萨基人的逸士手里所得,据传乃古圣人黄帝之孙恽的后人所制。瞧瞧这弓,可是选用上好柘木和犀角制成的。”
子元见妫翟脸色缓和,以为事九九藏书情有了转机,乖乖坐下。
星辰从里间取来一个漆盒,遵照妫翟的旨意转交给子文。子文叩谢,不知妫翟为何要赏赐。
子文道:“臣既然接下这良弓,断不会废而不用。”
子文依然不为所动,跪地恳求道:“臣惶恐。”
妫翟强制自己沸腾的怒气,温和说道:“子善,人心都是肉长的。旁人不知,你总是知晓的,当初先王为了感动我费了多少苦心。若不是他真心真意,我是不会屈从的。所以,我心里敬他,更是爱他的。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我想从前那个天真无知又倔强的我是不会招人喜欢的。”
子元听了这话,才松手,但仍没有退下的意思。妫翟冷静坐下,柔声劝道:“子善,你且坐下,也听听我的真心话。”
星辰替妫翟擦干眼泪,劝道:“翟儿,为了大王,你要忍耐啊。”
妫翟眉头一皱,以锦帕遮面,眼神里多了一份厌恶。她擦干眼泪,道:“虽言逝者已矣,但先王对寡人的情意却丝丝难忘。寡人想,终其一生,再难觅他那样的柔情大丈夫。唉,这话如此不妥,本不该与臣弟妄言,只是追思之情,实难释怀啊。”
妫翟听了望着子元,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子元的心被这梨花带雨之美态融化了。妫翟哀怨说:“誓言是最易得到也是最易失去的东西。”
妫翟与子文正愉快交谈,忽闻蒍吕臣报:“莫敖大人觐见。”
苋喜点头赞同:“夫人忧虑得极是。”
申侯早就看穿了子元对妫翟的垂涎,只偷笑不道破。为了巴结子元,他出谋划策道:“若是美人,大人可要注意了。”
子元自行缠住手掌,尴尬道:“臣弟,臣弟为了见您,所以撒了个谎。瞧着子文对您的那副思慕样儿,心里泛酸,便忍不住冲动了些。”
屈重、蒍章和苋喜三人来至左舍前,各自见面有些讶异,而后会意一笑,一同进了舍内。
星辰机敏,忙与蒍吕臣一道赐座看茶。三人谦恭了一阵,便各自坐下。
妫翟斥责道:“你的确冲动了些,想见我也不该拿国事开玩笑。先王将我们母子托付与你,你如果犯糊涂,国家兴亡大计指望谁人?”
子元暧昧一笑:“王嫂何必灰心?我大楚人才济济,仰慕敬爱您的人是不少的。辟如子文这样的俊杰,虽是恬淡无欲,见了王嫂不也要……”
子元道:“喜欢,只要是你的东西,我都喜欢。”
众人一声叹息,妫翟颤抖说道:“鬻权忠心可嘉,以大夫礼制葬于先君墓旁。”
屈重道:“臣受武王与先王圣恩,必将殚精竭虑,恪尽职守,效忠国主。”
妫翟见鬻权哭得格外悲伤,眼泪差点又涌出来九九藏书网。她默默挥手,让蒍吕臣放开鬻权。鬻权浑身沙土,伏跪在门前,对着文王的墓室请罪道:“大王,鬻权一时轻狂,本意在劝谏您以民为天,想不到竟连累您他乡受难。臣每每思之,煎熬非常,愧悔不已。既然臣已经无法效力君前,唯有一死恕罪,求您泉下原谅臣的愚昧。”
妫翟不露声色,岔开话题:“上回请你吃的茶可还喜欢?”
蒍吕臣飞身上前欲阻挠鬻权,然而已经来不及。鬻权说罢,猛一头撞向经黄门的门框。石门受重击,缓缓落下,将墓坑最后的入口封死。血从鬻权头顶喷出,染红沙土,鬻权眼角挂着泪,重重砸在地上,气绝身亡。公子艰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直往子元怀里扑。
三人知趣退下,妫翟又派蒍吕臣请来子文。
妫翟苦笑道:“你的真心,我能明白。可是此际,没有什么比艰儿更重要。艰儿是我的全部。人心多变,我不知道可以依靠谁。”
屈重等人忙表忠心。妫翟这才笑道:“有诸位这番话,寡人甚是欣慰。”
妫翟道:“自家人,也无需这么客气。蒍大人,先王一直跟寡人提到昔年您游历诸国时的绝佳辩才,原本想让您在都中常叙天伦,没料到大王一朝新丧,如今国主年幼,日后交好诸侯安抚民心之事,少不得要劳动您出力了。寡人先替新王谢过。”蒍章忙道:“微臣惶恐。为国效力乃微臣本分,蒍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子文缓缓放下漆盒,也诚挚道:“微臣斗胆也说句心里话,夫人所言溢美之词并不能使臣心有所动,但您敢坦言需要微臣的帮助却使微臣感动不已。抛开身份姓氏区分,斗子文很庆幸能遇到您这样的朋友。”
妫翟听罢这话,惊呼:“不好!孟林,快阻止他!”
妫翟擦干眼泪,道:“先君恩慈,敬事上天。如今钟鼎皆备,牛马皆为家国而所用,不如免去,以陶俑代之。”
子元忙抽出佩剑,在右掌划了一道口子,血顺着伤口流下来。子元发誓道:“芈子元对天盟誓,如对国主有二心必将五雷轰顶。”
妫翟点头,笑道:“息公忠心,天可明鉴。虎父无犬子,御寇那孩子聪明伶俐,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议政殿的左舍,妫翟招来了自己之前精心培养的朝臣,而今大王去了,也该是考验他们的时候了。
子元春风得意的进殿,子文拜礼道:“问莫敖大人安。”
子元还想说什么,见星辰进来只好咽下去了。子元喝了一口茶,兴高采烈地出了左舍,在路上遇见了欲回申县的申侯。申侯与子元私交颇深,见子元红光满脸,讨好奉承道:“莫敖大人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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