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4、鬻权刖足,妫翟产子
目录
第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
第一章 她的父亲母亲
第二章 她的童年岁月
第三章 她的落魄与坚强
第四章 她的青春岁月
第五章 她到了要出嫁的时候
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第六章 她成了息夫人
第七章 她蒙受了耻辱
第七章 她蒙受了耻辱
第八章 她越来越恨了
第八章 她越来越恨了
第九章 她试图抚平伤口
第九章 她试图抚平伤口
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4、鬻权刖足,妫翟产子
第十章 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第十一章 她眼里的天下
第十二章 她绵延的智慧
第十二章 她绵延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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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赀一听,手里的冰球和同心发结差点没掉下去。他愣了片刻,说:“准备回郢都。”
葆申痛苦说道:“臣闻君子耻之,小人痛之。耻之不变,痛之何益?今日大王若不以此为耻,葆申此举何用?君为主上,申为臣下,今虽遵法先王,却也冒犯于殿下,且让彭仲爽与子文为老朽受过。老朽无颜再留郢都,就此拜别!”
“妾身冤枉!妾身的确有孕,是怕路途遥远颠簸不利王嗣,才迟迟不归,并非有意为之。”
妫翟苦笑道:“不想?怎么能不想?丹姬被驱逐,恐怕这巴楚之间将来又是一波要起呀。”
熊赀这才醒悟过来,顾不得疲乏,急忙赶到内廷,果然见呆呆傻傻的丹姬穿着那身火红的礼服,一脸懵懂地站在门外,衣襟上还有点点血迹。
丹姬想到自己出入议政殿,时时刻刻看到熊赀,可以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号令内宫,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养太子,便心花怒放起来。她觉得头也不晕了,气也顺了,扭捏着说:“大王,臣妾现在身子已稳定,我们回去吧。”
熊赀守在内廷门外,这是第二回面对妫翟的产子风险。这一回不像之前能听见妫翟撕心裂肺的呼喊,而是静悄悄,无声息,只有血腥味冲散开来。熊赀不敢拿住稳婆问情况,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朝臣们也不敢离开院内半步,个个心里悬着一块大石头。
“大王,不好了,夫人,夫人难产啊!”
邓夫人面色冷峻,没有笑容,只问稳婆:“夫人情形如何?”
妫翟笑道:“我算着也该要临盆了,也算了丹姬一定要来挑衅,我只是不知她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来得那么快。”
朝臣们纷纷跪下,院子内外一片央求声,求熊赀把丹姬驱逐出城。丹姬睁大泪眼,不敢相信只是半年不在郢都,自己竟犯了众怒。
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响亮地出现在内廷上空,熊赀熬得通红的双眼有了光亮。
稳婆道:“真是老天保佑,夫人已经熬过难关。”
熊赀见宫里来人,自然高兴,拉起子元左看右看,问道:“宫里可好?你怎么来了?”子元说:“宫里发生小变,妫翟日夜思念息侯且薄待太子,被老夫人禁足于内廷。老夫人听闻丹姬有孕,特为丹姬做了一件华丽的正夫人服制,现派子元送来,请丹姬早日回郢都受册封,不能让我大楚无国母。”
葆申仍旧往旧地方狠狠鞭笞了两下,熊赀汗珠滚落,直叫嚷。葆申这才将衣裳放下盖住红印,往熊赀背上轻轻打了好几下,才叫熊赀起身。
“大王,救我!救救您的孩儿啊!”丹姬这才知道那件99lib•net礼服是邓夫人哄她回来的圈套。
“你这贱人兴致真高,回宫不歇着,跑到人家这里来撒野!还不滚回去,是要寡人砍了你的脑袋吗?”熊赀怒吼,丹姬这才醒过神慌忙跑回寝殿。
熊赀对丹姬的留恋叫鬻权看在眼里气在心头。丹姬能毫无忌惮地罔顾人命,能轻易使国主离开都城,怎不是一种隐患?这样的人怎能让她留在郢都!想到此,鬻权下了决心。
“你就好生歇着吧,不要多想了。”
大雨撒豆子似的下起来,熊赀衣裳浸湿,水汽让血腥味更难闻。熊赀散去了朝臣,只与子元在门前守候。
熊赀看着鬻权鲜血淋漓的双腿,又见着母亲老泪闪烁,群臣匍匐。他颓然垂手,无奈道:“诏,丹姬妇德有失,意图谋害王嗣,王令离都,遣返巴族。”
天终于亮了,太阳没有出来,朝臣们又都来到这院外等候,大王不在郢都期间,夫人一直理政,如今遭此劫难,是为国事。
丹姬一哭,熊赀只能劝道:“哭坏了身子可不好,寡人不是正陪着你吗?都答应你了,你什么时候想走咱们再回去。”
熊赀轻轻拍着丹姬的背脊,耐心地安抚。丹姬伏在熊赀怀里嘤嘤哭泣了一小会儿,便埋头得意地笑了。这里,门外将士叫道:“令尹子元求见大王。”熊赀一听,命令道:“赶紧进来。”
小蛮也急得上火,央求道:“主子你别哭了,还是想想怎么让大王原谅吧。我这就去内廷打听打听,看看情形怎么样?如果妫氏能度过这一劫,咱们也还能有法子,如果她没扛住,恐怕咱们就完了!”
蔡献舞听了,心口一阵窒息,他恍恍惚惚往回走,突然又跑到门口守门人那里,把随身仅有的一个玉佩取下交给守门人:“这个打赏给你,千拜托万拜托把夫人平安的消息及时告知于我。”
熊赀说罢,走下宝座,当着众人的面脱下裤子趴在殿堂中央预备接受葆申的鞭笞。葆申神色肃穆,毫无惧色,将荆条捆好,跪下身去,往熊赀臀部下了重力拍去。熊赀吃痛,忍不住叫喊,埋怨道:“葆申师父,您老下手也忒狠啊!”
“恭喜大王,恭喜老夫人,夫人诞下了一位小世子!”稳婆抱着孩子向熊赀报喜。
“日后怎么活?从前你怎么没有好好思量清楚?自作孽,无可活,你自己消受自己得来的福分吧!”邓夫人丝毫不松口。
“大王……”丹姬见到熊赀,吓得哭出了声。
这天,夏蝉吟唱,南方的蒲骚早已闷热难耐,丹姬窝在熊赀怀里午休,享受婢女扇的凉风。熊赀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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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着同心发结竟有些失落,他和丹姬刚到云梦时的新鲜已慢慢散去,对妫翟的讨厌和恨意也慢慢消散。出来太久了,听来人汇报楚王宫政事如常,妫翟的举手投足缓缓袭上心来,这个女人和他是有些相像的,现在委实想念她。
鬻权冷眼看着熊赀的踌躇犹豫,愤恨难当,挥剑一斩,果断将双足斩下。他咬牙忍住,愣是一声没有叫喊。
鬻权的好友苋喜见此惨状,再也无法忍受,涕泪交加,连忙跪爬到熊赀身边,扯着熊赀的裙裾凄惨求道:“大王,求您醒悟吧!丹姬留不得啊!”
黎明来得那样迟,仿佛永远不会天亮一样。熊赀想起葆申佝偻的身影与失望的眼神,悔恨不已。邓夫人撑着伞进了院子,喝令丑嬷和星辰跪在庭院中央,以惩罚她们看护不周。邓夫人没有看熊赀一眼,只静静坐在廊檐下,等待着结果。
“大王,微臣早想告之您实情,奈何丹姬处处阻挠,赏了微臣一顿棍棒,所以微臣未能相告。”鬻权对丹姬厌恶至深,将实情和盘托出。
“大王,事不宜迟,是否要去内廷瞧瞧,这可是两条人命啊。”子元听了星辰的禀报,急得眉毛直跳。
丹姬听了,心中暗喜:“天佑我丹姬,让我一朝有孕,这回,我要亲手惩治那个女人!”小蛮接过金盆里火红的衣裳,差点喜极而泣。她在宫中日夜为主人悬心,总算谋划到了这一天。丹姬急不可耐地穿上了华丽的衣裳。
妫翟摇头:“早不疼了,我也是练过两手的,哪里那么轻易地出事。只是可怜了你和丑嬷在大雨里跪了一早啊。”
三个月后,熊赀依然没有归来的意思。邓夫人下了一道密旨,将妫翟禁足于内廷不得外出。众臣讶异,妫翟倒很平静,每日里赏花读书,亲自督导屈御寇的功课,谁也不见,只有难得的惬意。有时她正睡着,肚子里的小家伙乱踢她,把她的肚皮踢得撑出一个小脚掌一样鼓包,摸着这乱跳的生命,和着小家伙一阵阵的抽动蠕动。小家伙这样顽皮的时候多了,给妫翟带来另外的感受,她被这个小家伙吸引住了,一种本能的母爱让她忍不住想好好呵护自己,心想,上次怀公子艰没有好好享受做母亲,这次一定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哼,你是无意的,为何葆申、彭卿与鬻权都请不动你,而莫敖大人一件礼服就让你急不可耐地回了郢都?你的野心,连老身都瞧得出来,还想唬弄谁?妫氏尚未被废,你竟敢扼杀人命。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就是生出了儿子,老身也绝不容许你们九九藏书在楚国有立足之地!来人,将这妖妇拖下去斩首!”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样大的事竟不向寡人禀报!”熊赀咆哮。
星辰道:“我们那算什么,你受此大难该有多疼,更可怜鬻权大人为了把丹姬赶出郢都,竟自断双足,发誓再也不上议政殿,自降为郢都大阍看门去了。”
御寇听罢,赞道:“夫人说得比葆申师父还好呢!御寇不累,御寇要再读。非予自荒兹德,惟汝含德,不惕予一人。予若观火,予亦拙谋作乃逸。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
星辰端着铜盆出来,见御寇又站在凉亭下开始诵读,忍俊不禁:“这孩子倒成了个书痴了!”
“大王,您若是不愿将丹姬驱逐出楚国,微臣便自断双足,再不上这议政殿!”鬻权将剑抽了出来,亮在了众人眼前。
熊赀起身,拍了拍灰尘,戏谑说道:“葆申师父,反正寡人这被你脱裤子鞭打的名声也背了,何不干脆结结实实地打寡人一顿呢?”
熊赀进了城门,上了议政殿,不见妫翟的踪影,只有葆申师父举着荆条恭候着他。
星辰说:“想来就后怕,她是个烈性子,万一力道下重了,真使你有个三长两短可怎办?”
这天,妫翟又去看御寇,见御寇正摇头晃脑地温书:“古我先王,亦惟图任旧人共政。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用丕钦。罔有……”
熊赀尴尬求道:“寡人自出生起就位列诸侯,如今半百之岁要受顽童之刑实难从命。葆申师父换个法子惩罚寡人吧。”
“星辰,你瞧瞧咱们调教出的孩子,越发懂事可爱了。”妫翟欣慰不已,“个儿也长高了,今年过年见你父亲,他也能心安了。御寇,师父交代的书自然是要背得的,但也要知其人知其意。你知不知道你所读的这篇文章出自何处?”
葆申沧桑回道:“老朽已向老夫人请奏,自流于渊地(今汉江上游)思过。请大王常思社稷,亲贤妃远奸恶,老朽则可无愧于一死。”葆申说罢此言,登上流放犯人的驴车,出了宫门,向外而去。
“寡人又有儿子啦!”熊赀兴奋冲进大雨里,任由雨水洗刷面庞。
葆申脚着草履身背行囊,面色无比沉重,道:“先王曾命太史卜筮,命微臣为太子太葆。今大王得茹黄之狗,宛路之矰,游猎云梦数月不反,与丹姬纵情淫乐,期年不归听朝,大王愧对宗庙,当受笞刑。”
星辰满脸湿透,分不清汗水与泪水,哽咽回道:“夫人除夕之前便身怀有孕,但一直未曾觉察,待觉察之时,大王您去了云梦。主子一心盼九九藏书网着您回来,但又不想让您误会她是因为怀孕而邀宠,徒惹大王厌烦。今日,主子正与御寇用膳,岂料丹姬闯将进来,命仆人驱赶主子,说是废黜之人不配住在内廷。主子好言恳求明日再搬,丹姬不依不挠将石桌上的饭菜打飞,砸中了主子的肚腹。主子经受不住刺激,血流不止,稳婆说,恐怕凶多吉少!”
熊赀懊悔不已,来不及召回葆申,星辰已经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议政殿。
妫翟接道:“罔有逸言,民用丕变。今汝联聒聒,起信险肤,予弗知乃所讼。”
熊赀起先看丹姬觉得她天真娇憨,有一种野性单纯的美,现在见到丹姬获得了服制之后立马像变了一个人,真是俗不可耐。出来数月,熊赀也累了,跟着子元回了郢都。
熊赀皱眉,只能遵从,道:“唉,也罢,寡人的确有错,怎能叫葆申师父为难?”
“母亲,丹姬的确身怀有孕,求您看在未出世的孙儿和已经出世的孙儿分上,饶她一命吧。儿臣对天起誓,日后再不胡作非为。”
丹姬绝望哭道:“熊赀,你这个狠心人!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妫翟一边扇凉,道:“这样的人越多,楚国才越兴旺啊。”
“母亲,巴族远在西边,求您看在她侍奉儿臣还算尽心的分上,让她留在郢都吧,就算是囚禁也好。”熊赀对于丹姬虽然有恨,但是要把美人送回巴族还是有些不忍和不舍。
“御寇不懂事,劳累夫人了。”御寇赶紧请罪。
内廷殿内,星辰替妫翟喂着汤水,轻声道:“翟儿,你真有福气,又生个儿子,我真为你开心。”她又悄声道,“翟儿,你真是要将我吓死!怎么能拿自己的命来冒险。”
熊赀看看母亲,又看看鬻权,再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丹姬,真是左右为难。
“不!老夫人,您杀了我吧!”丹姬凄厉地哭喊起来,“我丹姬在部落时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如今被夫家送回去,岂不是要受一辈子的白眼,教丹姬日后怎么活?”
“臣弟带阎敖拜见王兄!”
邓夫人松了口气,脸上才浮起一丝笑容,铿锵有力地宣布:“丑嬷,把丹姬给老身拿下!”
“丹姬,你妖媚惑主,致使大王远离国都愧于宗庙,还谎称有孕三番五次阻挠大王回都,你该当何罪!”邓夫人喝道。
“起来吧,你怎么在日头下背书呢,天气这么热,别中暑了。星辰,打盆凉水来给御寇洗个脸。”妫翟为屈御寇擦去汗迹。八个多月的肚子,妫翟多动几步也有些吃力。
乌云遮住了月光,庭院彻底暗了下来,大风带着怨气呜咽地刮了起来,将暑热散尽。呜呜咽咽的风声99lib.net似乎在诉说着冤屈,屈御寇躲在树后害怕地哭了起来。他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夫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他怎么办?
“御寇参见夫人。”御寇躬身跪拜。
丹姬回寝殿后,慌忙脱下衣裳,急得直哭,道:“小蛮,我怎么办呢?我不过是想笑话笑话她。我哪里知道她有身孕了,更不知道她那么容易血崩啊!”
星辰心疼道:“还疼么?”
妫翟叹道:“大王这一班臣子里,唯有鬻权与苋喜是毫无二心之人,咱们得好好安抚。”
夜深了,依然没有听见婴儿的啼哭,只有婢女们端着热水、艾草、锦帕来回忙碌穿梭。子元想着妫翟美丽的脸,恨极了丹姬,紧紧握着剑柄,恨不得一剑杀了丹姬。
丹姬凄惨的哭喊,蔡献舞没有听到,他熬了一夜,听到妫翟母子平安,欣喜之余沉沉睡去。
西苑的囚室里,蔡献舞正无聊地吹奏着骨笛,听到了门外议论纷纷,似有夫人两字,他慌忙跑去问清事由。一个洒扫的老妈妈说:“丹姬打中了夫人腹部,现在正难产。”
熊赀心惊,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星辰提起来,质问道:“你在胡诌什么!秋侬无端端怎么会难产?”
邓夫人显然料中了儿子会求情,勒令卫士停手。邓夫人冷笑道:“饶她一命也可,只是老身眼里容不下这等妖媚小人,看在你的面上,老身就饶她一命,把她驱逐出都,送回她娘家去吧!”
大殿上,熊赀一身雨水,邓夫人不给儿子换衣裳的时间,一夜没睡的丹姬被丑嬷押着上了议政殿。
妫翟道:“我知道她要来,早已准备好了,石桌上的饭菜陶盆和碗都是御厨里较重的,打在即将临盆的肚子上,焉能不出血?她那人沉不住气,见了血只能吓傻。”
御寇摇头。妫翟耐心解释道:“这出自于《商书》之盘庚篇,讲的是盘庚劝谏旧臣们要循规蹈矩,忠于主上,不可散播谣言误导民众做出错事,更不能倚仗祖上积累的功勋而奢糜不思进取。盘庚迁都于殷,才有商代后继兴旺,可见体察人心、顺应民意是多么重要。”
熊赀惊诧,道:“葆申师父要去何处?”
葆申坚定说道:“臣承先王之令,不敢废也。王不受笞,是废先王之令也。臣宁抵罪于王,毋抵罪于先王。”
丹姬朦胧醒来,瞧见熊赀拿着同心发结在发呆,不高兴地起身哭开了:“大王您心里只有妫氏,根本没把臣妾放在心上。您要是想她只管回去好了,臣妾可没有拦着您。上回不过让鬻权多等了一会儿,他就对臣妾破口大骂,臣妾也忍了。您不想要臣妾肚里的孩儿,臣妾自己在蒲骚生了回部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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