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邪归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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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邪归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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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亚当斯先生举起发抖的手说,“大家静一下。阿加莎!”他憋足嗓门高喊,“你听我跟你说。”这时候大伙儿鸦雀无声,孩子在黑洞洞的保险库里吓得大哭大叫,他们在外面只听到微弱的声音。
吉米来到农场主旅馆,用拉尔夫·德·斯潘塞的姓名登记租了一间房。他靠着柜台向旅馆雇员讲了自己的打算。他说他到艾尔莫尔来想找个地方做生意,他想做鞋类生意,不知道镇上这种生意是否吃得开。
“哦,没有撬过,”典狱长笑笑,“当然没有。现在,让我想想看,你是怎么搞的,在斯普林菲尔德一案中给送了进来?是不是怕连累哪一位社会地位极高的人士,因而不肯提出你不在现场的证据?或者不过是因为不讲道理的陪审团故意亏待你?你们这些自称无辜的犯人总会提出这样那样的借口。”
本·普赖斯了解吉米的习惯。他处理斯普林菲尔德案子的时候就熟悉了这些:跑得远,脱身快,只身作案,喜欢同上流社会来往,这些手法使瓦仑汀总能成功地逃避惩罚,并以此闻名。本·普赖斯已经着手追踪这个神出鬼没的撬锁能手的消息传开后,有防盗保险柜的人家觉得安心了些。
吉米从墙上拉下折叠床,又拉开墙上的一块板,拖出一只蒙着灰尘的手提箱。他打开箱子,满心欢喜地瞧着那一套东部最出色的作案工具。那是一整套工具,是用特种钢制成的,包括各种最新式样的钻头、凿孔器、手摇钻、螺丝钻、钢撬、夹钳和两三件吉米自行设计的新工具,那是他引以为荣的。这套工具是他花了九百多元,在一个专门为干这种行当的人制造工具的地方定做的。
“里面有许多包着镍皮的鞋楦,”吉米不动声色地说,“我带去退还给人家,我亲自带去,可以省下快递运费。我现在越来越节俭了。”
到一年终了时,拉尔夫·斯潘塞先生的情况如下:他赢得了当地人的尊敬,鞋店也越来越发达。他同安娜贝尔订了婚,定于两星期后结婚。亚当斯先生是个慢条斯理的典型乡间银行家,他很器重斯潘塞。安娜贝尔不仅爱他,而且以他为荣。亚当斯先生家里以及安娜贝尔出嫁了的姐姐家里都非常欢迎他,好像他已经成为他们家的成员了。
可是本·普赖斯的举动却有点古怪。
老银99lib.net行家跳上前去,将把手扭来扭去。“门扭不开。”他呻吟道,“定时锁没有上发条,暗码盘也没有对准。”
“把他带回去吧,克罗宁,给他准备好出去穿的衣服。明天早晨七点钟把他放出去,这会儿让他先到候审室去。瓦仑汀,你好好想想我的劝告。”
我希望你下星期三晚上九点钟在小石城的沙利文那里等我。我要请你替我料理一些小事。同时,我要把我那套工具送给你。我想你会乐于接受——你花一千元也复制不出这套工具。比利,我告诉你,一年以前我已不干那行当了。我开了一爿很不错的店铺,现在是老老实实地营生,而且两星期后我将同世上最好的姑娘结婚。比利,只有正直的生活才叫生活。现在,你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去碰别人一块钱了。等我结婚以后我打算把店铺盘出去,然后到西部去,在那边就不会有多少跟我翻旧帐的危险了。我告诉你,比利,她是一个天使,她信任我,我无论如何再也不会做不规矩的事了。你一定要到沙利文那里去,因为我必须见到你。我会把工具带过去。
本·普赖斯一转身,沿街踱了开去。
在银行大门口,有一个高大的汉子几乎挡住了他的路。
吉米
一个年轻的姑娘穿过街道,在街角处同他擦身而过,走进一道挂着“艾尔莫尔银行”招牌的大门。吉米·瓦仑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忘记了自己是谁,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女郎低下头,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像吉米这样相貌和风度的青年在艾尔莫尔是很难见到的。
“不是,”男孩说,“她是安娜贝尔·亚当斯,她的父亲就是这家银行的老板。你到艾尔莫尔来干什么?这不是一条金链吗?我就要有一条叭儿狗了。你还有小角子么?”
“我怎么啦?”吉米依然带着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我平生从来没有到过斯普林菲尔德。”
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还是将别在胸前的花苞摘了下来,放在他手里。吉米将花插进背心口袋,脱掉上衣,挽起袖口。这下子拉尔夫·迪·斯潘塞不见了,代替他的是吉米·九九藏书网瓦仑汀。
大家一起走进银行营业间高高的雕花橡木栅栏里,吉米也在其中,因为亚当斯未来的女婿到处都受欢迎。银行职员们都乐于结识即将同安娜贝尔结婚的这位仪表堂堂、和蔼可亲的青年。吉米将手提箱放了下来。安娜贝尔的内心充满幸福感和青春活泼的精神,她戴上吉米的帽子,拎起手提箱。“我像不像一个刮刮叫的旅行推销员?”安娜贝尔说,“哦,天哪!拉尔夫,这箱子多沉!好像里面装满金砖。”
有一天,吉米在房间里坐下来写了一封信,寄到他在圣路易斯一个老朋友的安全可靠的地址。
可不!在鞋业方面这里该会有很好的机会。这地方没有专门卖鞋的店铺。绸缎店和百货店都卖鞋类,生意都不错。他希望斯潘塞先生打定主意在艾尔莫尔安顿下来,他会发现住在这镇上会很愉快,而且这里的居民是很好客的。
“嗯,瓦仑汀,”典狱长说,“你明天上午可以出去了。振作起来,活得像个样子。你这个人心地不坏。以后别再撬保险柜了,本本分分过日子。”
迈克听了这回答十分高兴,立即请吉米喝了一杯牛奶汽水。吉米向来不碰酒精饮料。
他在社交上也很成功,交了许多朋友。他内心的愿望也实现了,结识了安娜贝尔·亚当斯小姐,越来越为她的魅力所倾倒。
在瓦仑汀(9762号)被释放后的一个星期,印第安纳州的里士满发生一起保险柜被撬案,案子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损失不大,不过八百元。又过了两个星期,洛根斯波特城的一只新式的防盗保险柜就像奶酪一样地给撬开了,损失现钞一千五百元,柜里的证券及银器分毫未动。警方开始注意了。接着,杰斐逊城的一只老式的银行保险柜被盗,就像从开始活动的火山口喷出了五千元钞票。此案的损失相当大,不得不提交本·普赖斯之流出手侦查。他们交流情况,注意到这几宗盗窃案作案手段有明显的相似之处。本·普赖斯调查了作案现场,然后宣布道:
阿加莎的母亲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
艾尔莫尔银行新近建了一个新式保险库。亚当斯先生甚为得意,一定要每一个人都来见识一番。保险库不大,但有一扇与众不同的门。门上用的是定时锁,一转把手,三道钢栓同时锁住。亚当斯先生满面春风地将它的操作机制解释给斯潘塞先生听,斯潘塞彬彬有礼地听着,但似乎不很在意。两个女孩梅和阿加莎对亮晶晶99lib•net的金属、古怪的定时锁和把手却感到兴趣。
“我吗?”吉米带着犹豫不决的调子说,“我不知道。我现在是纽约饼干麦片联合公司的推销员。”
旅馆雇员对吉米的服装和风度颇为欣赏。他自己也算是当地讲究打扮的时髦青年,可是现在从吉米身上看出了自己的差距。他一面琢磨着吉米的活结领带是怎么打法,一面向他诚恳地提供信息。
“真对不起,吉米,我的孩子,我们没有能够让你早一点出来。”迈克说,“我们要对付斯普林菲尔德提出的抗议,连州长都几乎拿不定主意。你还好吗?”
他将手提箱放在桌上,将箱盖打开。从这刻儿起,他仿佛旁若无人。他有条不紊地迅即摆开那套亮闪闪的、奇异的工具,一面轻声吹着口哨,就像他平时干这活时那副模样。别人却鸦雀无声,一动不动地瞧着他,好像都着了魔。
一个办事员递给他一张火车票同一张五元的钞票,法律指望他用这笔钱安身立业,重新做人。典狱长还递给他一支雪茄烟,并且同他握手告别。瓦仑汀,9762号,从此登记在“州长赦免”的档案里,而詹姆士·瓦仑汀先生则一步跨进光天化日之中。
他拿到钥匙上楼,打开了后楼的房间,一切都如他离开时那样原封未动。地板上还留着本·普赖斯衬衫领子上的一枚钮扣,那是那位著名的侦探带人来逮捕他时动了武给扯下来的。
第二天早晨七点一刻,吉米站在典狱长的大办公室里。他穿着一身很不合身的现成衣服,一双硬邦邦的皮鞋走起路来嘎吱嘎吱响,这都是在释放被强迫在这儿作客的人时由州政府免费提供的。
吉米·瓦仑汀正在监狱里的制鞋车间一丝不苟地上鞋帮,一名看守来到他身旁,将他领到前楼的办公室。典狱长将州长当天早晨签署的赦免状交给吉米,吉米闷闷不乐地接过了赦免状。他本来被判四年监禁,已经服刑近十个月之久。他原先打算在监狱里至多待三个月光景。一个像吉米·瓦仑汀那样在外界有那么多朋友的人,一旦坐牢连头发都不必剃光的。
阿加莎的母亲这时候发疯地用手捶打库门。有人胡乱地提议用炸药把门炸开。安娜贝尔转过身瞧着吉米,她的一双大眼睛充满焦急,但并不是绝望。对一个女人来说,她所崇拜的男人似乎是无所不能的。
“我的宝贝儿!”她的母亲痛哭道,“她会吓死的!开开门!把门砸开!你们这些男人什么都做不成吗?”
斯潘99lib•net塞先生认为他应该在镇上盘桓几天以了解情况。别,不必喊服务员了,手提箱他会自己拎;箱子相当沉。
“还好,”吉米说,“我的钥匙呢?”
“你们大家都离开那道门,”他简短地命令道。
你的老朋友
“你要同银行家的姑娘结婚了,是不是,吉米?”本轻轻地自言自语,“嗯,这一层我还不知道哩!”
“又要干了吗?”迈克·多兰亲切地问。
“你认错人了吧,斯潘塞先生,”他说,“我可不认得你。你的马车还在等你哩,可不是?”
早餐以后,这一大家子都到商业区去,那是亚当斯先生,安娜贝尔,吉米,安娜贝尔的姐姐带着两个小女孩,一个五岁,一个九岁。他们一路经过吉米一直住着的旅馆,他奔上楼去取手提箱带走。然后一行人来到银行,银行前停着吉米的马车,车夫多尔夫·吉布森等他一出来就送他到火车站。
“最近要到小石城才能找到打开这扇门的人。”亚当斯先生颤声颤气地说,“上帝啊,斯潘塞,我们怎么办呢?那孩子——她在里面待不了多久,空气不够。而且,她会吓得发抽风的。”
不到一分钟,吉米的宝贝钻头已经顺利地钻进钢门。十分钟后,他拉开了钢栓,打开了门——在时间上打破了他本人的盗窃记录。
亲爱的老朋友:
阿加莎几乎精疲力竭,终于平安地回到她妈妈的怀抱。
他的唇上和明亮的眼睛带着一种奇特的、柔情的微笑瞧着她:“安娜贝尔,”他说,“将你戴着的那朵玫瑰送给我,好吗?”
当他们参观保险库的时候,本·普赖斯踱了进来,在柜台上支着肘子,偶或透过栅栏朝里面瞧瞧。他对出纳员说他不要什么,不过是在这儿等候一个熟人。
突然间女人们发出一两声惊呼,引起一阵混乱。在长辈们不在意的情况下,九岁的梅闹着玩儿,将阿加莎关在保险库里了。她学着亚当斯先生的样子关上了钢栓并且转动了暗码盘的把手。
“这是‘花花公子’吉米·瓦仑汀亲手所为。他已经恢复了营业。你们瞧瞧那暗码旋钮,像是在潮湿天气拔萝卜那样给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只有他才有那种钳子。再瞧瞧那些锁栓钻得多么利落!吉米向来只要钻一个孔就行。对啦,我想我得找到瓦仑汀先生。下一回可得让他在牢里一直蹲下去,不能再有什么缩短刑期的蠢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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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姑娘不是波莉·辛普森小姐吗?”吉米狡黠地问。
“我怎么啦?”吉米诧异地说,“我平生从来没有撬过保险柜。”
吉米无心领略外面鸟语花香、绿阴婆娑的美景,却一头扎进一家餐馆。他吃了一只烤鸡,喝了一瓶白酒,随后又要了一支比典狱长递给他的档次略高一等的雪茄烟,从而初步品尝到自由的喜悦。从餐馆出来,他不慌不忙地来到火车站。车站门口席地坐着一个盲人,吉米朝盲人身边翻过来的帽子里丢了一枚二毛五的银币,然后登上火车。三小时后,他到达州界附近的一个小镇。他下了车,来到迈克·多兰开的一家咖啡馆,同迈克握握手。正好只有迈克一人守着咖啡馆。
一天下午,吉米·瓦仑汀带着手提箱在艾尔莫尔跨下邮车,那是阿肯色州黑槲地区的一个小镇,离铁路线五英里。吉米看上去像一个刚从大学回家的精力饱满的高年级学生,沿着宽阔的人行道朝一家旅馆走去。
“喂,本!”吉米说,脸上还带着他那种奇怪的微笑。“终于来了,是吗?好吧,我们走吧。现在我觉得无所谓了。”
“你不能想点办法吗,拉尔夫——试试看,好吗?”
第二天早晨吉米在亚当斯家里吃了早餐。当天他要到小石城去订做结婚礼服,并且给安娜贝尔买一些漂亮礼物。这还是他来到艾尔莫尔镇之后第一次离开,离他最后一次干那老行当已有一年多,因而他以为冒险外出一次也无妨。
吉米·瓦仑汀穿上外套,走出栅栏,朝门前走去。当他走着的时候,好像听到远处有一个耳熟的口音叫道“拉尔夫!”可是他没有回头。
一阵突如其来的爱情之火将吉米·瓦仑汀烧成灰烬,又起死回生,从灰烬中诞生了金凤凰拉尔夫·德·斯潘塞先生。斯潘塞在艾尔莫尔住定下来,开了一爿鞋店,生意兴隆,不久就发了。
过了半个小时,吉米下了楼,穿过咖啡馆。他这时穿着雅致而合身的衣服,提着擦得干干净净的手提箱。
银行的台阶上有一个男孩像一个股东似的在闲逛,吉米抓住他问长问短,打听镇里的情况,不时塞给他几枚小角子。不一会儿那姑娘出来了,装着没有看见这拎着手提箱的青年,气派十足地走了开去。
在吉米发出此信的下一个星期一晚上,本·普赖斯乘一辆出租车悄悄地来到艾尔莫尔。他不声不响地在镇里四处晃荡,终于打听到他想要知道的一切。在斯潘塞鞋铺对面的一家药房里他仔细观察着拉尔夫·迪·斯潘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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