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卡克塔斯市的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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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卡克塔斯市的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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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样放肆。”她板着面孔说。
当侍者将酒端来放在她面前时,普拉特伸过手去将它挪开。
“我可以喝点什么吗?”她问道。
他大声喊阿谢尔小姐。
“好的,”阿贝说,一面将别针扭紧,“我领他去看看。等他参观了熨斗山,见过阿斯托夫大旅馆的侍者领班,听过留声机演奏《在老苹果树下》,就到十点半钟了。得克萨斯先生该准备卷进毛毯了。我在十一点半钟有个晚餐约会,可是在这以前他该早已入睡乡了。”
“你听着,海伦,”普拉特俯向餐桌说,“多年来,每逢春天,草原上的花开了,我就要想一个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人。昨天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了这就是你。我明天要回家,你同我一起走。我知道这一点,因为当你第一次瞧着我的时候,我就从你眼神中看出来了。你不要反对,因为你迟早要跟别的姑娘一样。这里是我路过时为你挑选出的一个小玩意儿。”
“七点钟吧。”
“我家财十万,”普拉特说,“我要为你在得克萨斯西部盖一座最漂亮的房屋。”
“行,可是请别提早来。我同一位小学教师住在一起,而她不让任何男子拜访她家。又没有客厅,因此你只好在过道里等着。我会准备好的。”
“约翰,”他对年轻的二老板说,“今年你去进货。”
“你是否觉得,普拉特先生,在百老汇一带灯火还算明亮?”
“一种鸡尾酒,当然。”
“普特拉先生想有幸得到你的陪伴去吃晚饭。”齐士巴姆一边说,一边走开。
“你的话真是一针见血,”普拉特说,“我会给你佩科斯县四十英亩旱地,瞧你怎么办。”
“晚安,”普拉特说,“明天我到店里去看你。”
在侍者彬彬有礼的帮助下,他终于订了一套像样的晚餐,去掉了百老汇例行的餐前小吃之类。
“那么,普拉特先生,”齐士巴姆说,“我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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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这些浅色的公主衫,根据你们那边的气候它正合适。先试这种,阿谢尔小姐,请吧。”
阿谢尔小姐冷冰冰地说:“在我亲密的朋友面前,叫海伦。”
得克萨斯州的卡克塔斯市一带卫生状况良好,枯草热和伤风感冒并不流行,因而地处该市的纳法罗-普拉特呢绒绸缎服装商行生意兴隆,非同小可。
“他们都会演戏,”阿谢尔小姐说,“不过我得说你在有一点上胜过他们。他们通常只谈论钻石什么的,而你真的挖出一颗。”
阿谢尔小姐奔向她的房间,抓住睡着的小学教师一阵猛摇,直到她在床上坐了起来打算喊“救火!”
“好的,”阿谢尔小姐瞧着天花板说,“我会非常高兴。我住西二十大街九楼十一号。什么时间?”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普拉特说,“你这样陪主顾们外出,而他们都——他们都像我这样同你谈心?”
“你别在意,”阿谢尔小姐说,“嗯,因为——嗯,我以为你不是我第一眼见到的那种人。可是你们都是一个样。现在你愿意不愿意送回家,或者我得叫个警察来?”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模特说,“你学过地理,爱玛,你应该知道。那个叫卡克——卡克——加拉克——加拉加斯城在什么地方?我想他是这样称它的。”
“请阿谢尔小姐上来。”
普拉特的手指在桌上不停地敲着,那姿态仿佛豁然大悟似的。
“阿贝,今晚你得领普拉特先生到处玩玩。他们是十年的老主顾了。纳法罗先生来时,一有空我们就下棋。那倒好,不过普拉特先生年纪轻轻,又是第一次来纽约,他应该轻松地玩玩。”
“我知道,”齐士巴姆露齿一笑,“正如我知道埃尔帕索去年的降雨量是二十八点五英寸,比往常增加十五英寸。所以纳法罗藏书网普拉特今年春季要进一万五千元的货,而不是在旱年只进一万元货。不过,这些等明天再谈。首先还是到我的私人办公室里抽一支雪茄,这会除掉你嘴里从巴西里奥格兰德一带走私而来的雪茄烟味。那些都是走私货。”
“得啦,”他喜极而呼,“尼科尔森那块地方,在北边。那里有一大片橡树林和一个天然湖。那老屋可以拆掉,新房子可以建得靠后些。”
阿谢尔小姐的眼睛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朝他熠熠发亮。
“就为这一点你把我吵醒呀!”小学教师说,“加拉加斯在委内瑞拉,当然。”
“我不喜欢这样,”普拉特说,“出了什么事?”
“我不喜欢住在这里,”得克萨斯人说,“令郎同我昨晚去的地方不少。你们这儿水很好,不过卡克塔斯的灯要亮得多。”
“啊,不谈这些了。要是你知道我听到这些话多么烦心就好了。”
两星期之后,一个穿着得克萨斯式的全套装束的人来到下百老汇齐士巴姆父子公司的服饰部。此人一身黑色长礼服,一顶白色阔边软帽,装上去的硬领有四分之三英寸高,系着一枚黑色硬领结。
纳法罗是大老板,今年五十五岁,他有一半西班牙血统,为人能干,衣着讲究,眼光远大,他每年春季都要“远征”纽约去进货。今年他却懒于长途跋涉了。无庸讳言他已渐入老境,每天总有好几次掏出表来看时间,好去午睡。
阿谢尔小姐是齐士巴姆父子公司的头牌模特。她属于白皮肤金发碧眼型,中等个儿。她的身材甚至比38-25-42的标准尺度略胜一筹。她在齐士巴姆公司已经工作了两年,很称职。她两眼明亮,可是冷冰冰的。如果她打算同单凭目光就能致人死命的蛇怪以眼还眼地比赛,传说里的那个恶魔的目光就会首先动摇并且软化下来。顺便说一句,她也懂得顾九-九-藏-书-网客心理。
阿谢尔小姐来了。而纳法罗-普拉特商行的普拉特老板第一次感到罗曼司和荣耀的神奇的光芒照射着他。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科罗拉多大峡谷里的一座花岗岩,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她。她注意到他的眼神,脸上微微发红,这在她是从未有过的。
“别着急,普拉特先生,”齐士巴姆说,“今天夜里再考虑考虑。你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对这样的货物只卖我们的价钱。恐怕你在纽约会感到无聊,普拉特先生。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当然,你失去了同女士们的交际。你想不想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今晚出去吃一顿饭?可不,阿谢尔小姐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士,她陪你去你会觉得舒心的。”
七点半钟,普拉特和阿谢尔小姐已经坐在百老汇一家餐厅的桌前。她穿一身朴素的黑色薄纱服装。普拉特不知道这仍是她一天工作的一部分。
“那地方怎么样?”
“她愿意去吗?”齐士巴姆扬起眉毛重复了一句。“她一定会去。我来替你介绍。她一定会去。”
“你看我们这座小城怎么样?”齐士巴姆问,脸上带着曼哈顿人的傻笑。
当他后退时从哪里掉下一只戒指,滚下倾斜的地面。普拉特摸索了一会,找到了戒指。
“我以为你要的是一种什么茶。这是酒精饮料,你不能喝。请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听说纽约是个死气沉沉的城市,不过我愿意走一趟。我可以趁便弯到圣安东尼去玩几天。”
“记熟了我的名字了吗?我自食其力已经八年了。我当过出纳、包装工,然后当女店员,直到我长大了,后来才当上服装模特。得克萨斯先生,你不以为少来一点酒会使这顿饭不至于那么枯燥无味吗?”
第二天上午十点,普拉特来到店里准备谈生意。他在外套的翻领上别着一束风信子。齐士巴姆亲自接待。纳法罗和普拉特是顶刮刮的顾客,一向总是付现钞而拿回扣。
他将一枚镶着两克拉的独颗钻石的戒指放在桌上轻轻推过去。阿谢尔小姐用餐叉又将它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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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克塔斯市两万居民只管称心如意,不惜挥金如土,他们的大部分钱财都进了纳法罗-普拉特商行的钱柜。商行的砖木结构的建筑占了很大的一片地区,足够放牧十来只绵羊。你从商行里能买到响尾蛇皮的领带,买到汽车,或者是价值八十五元一件的、最新式样的、有二十多种不同颜色的女式皮装。纳法罗-普拉特商行是科罗拉多河以西首先附设游乐场的商场。他俩本来是有生意头脑的农场主,他们认识到在自由放牧制取消以后地球不一定就停止转动。
普拉特陪着她来到她住的公寓门口。他们在过道里站了一分钟。她显出极端的藐视瞧着他,连他橡木般硬的心都要动摇了。他的臂膀还没有抱住她的腰,而她张开手掌在他的脸上扇了重重的一记耳光。
“你不能再喝酒了,亲爱的,想起来太可怕——明天我到店里去找你,我要你在我们离开之前去挑一辆汽车。我们在这里要买的就是这个。”
普拉特神色疲惫,他说:
齐士巴姆领他上楼去看服装样品。他向一个店员吩咐:
“你工作了多久了,海伦?”
展览结束了,普拉特似乎犹豫不决。齐士巴姆有点焦急,心想他的主顾可能想到别家去看看。可是普拉特心里却在盘算另一件事,想在卡克塔斯市找个最好的地点,为他未来的妻子盖一座房子,而她这时候却在更衣室脱下那件淡紫色薄纱晚装。
“怎么,主要是地震,还有黑人,还有猴子,还有猩红热和火山。”
“这是另外一枚——是结婚戒指。”得克萨斯人说,手掌上托着一只光滑的金箍。
“噢,当然可以,”普拉特说,“要什么都行。”
有人从里面打开门。
老齐士巴姆眼如鱼鹰,记忆如象,心胸灵活如木匠师傅的折尺,三下两下就像谜一样给解开了。他像一只浅黑色的北极熊滚向前来同普拉特握手。
她来了,穿着宽松的白衬衫和素色的黑裙子,神态平静,有一点瞧不起人的样子。
“别尽吹牛了。”阿谢尔小姐说,“很抱歉我提醒了你,不过你们这些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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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也放聪明些,不要忘乎所以。我是给派来陪你用餐,让你高高兴兴同老齐士谈生意,可是不要指望我也在你买的套装之中。”
“得啦,带着你那不济事的钻石走吧,买主先生。”她说。
“我才不管哩,”阿谢尔小姐轻快地说,“我明天就到那里去。”
“这是什么?”他问。
“喔,她不认识我,”普拉特说,心存狐疑,“她对我一点不了解。她愿意去吗?我同她不熟悉呀。”
“即令你有一千万,”阿谢尔小姐说,“你也买不到我,买主先生。我想我也不必责怪你。我起先看你不像别人,可是现在我看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在哪里?”她喊道。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你……”
阿谢尔小姐冲着他粲然一笑。
这位头牌服装模特从更衣室敏捷地飞进飞出,每一次都换一套新服装,而每一次改装都更炫人眼目。她神色自若地摆着姿势,而吃惊的买主目瞪口呆地站在她面前,听齐士巴姆口若悬河地介绍服装式样。模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应付客户的微笑,以之掩盖内心的厌倦或鄙薄的感情。
“你说谁都是?”普拉特问道。
“许多地方还是黑暗的,”普拉特说,“我觉得我最喜欢你们的马。我在这里还没有看到一匹驽马。”
“纳法罗先生在得克萨斯可好吗?”他说,“那么,今年要他走这么段路程可是太远了。我们同样欢迎你普拉特先生。”
“你们买主。你们以为我们这些姑娘得陪你们出去吃饭,否则就会丢掉饭碗,因此你们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不谈它了。我先前以为你跟别人不同,可是我知道我错了。”
天色已晚,当天的营业也已结束。齐士巴姆离开还衔着半支雪茄的普拉特,走出私人办公室,对站在镜子面前调理领带的钻石别针、正打算下班的儿子说:
饭后他们沿着百老汇走下去,来到狄安娜小森林公园。那些树木立即吸引住普拉特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必须沿着树阴下弯弯曲曲的小径走。灯光照亮了这位模特眼中的两颗泪珠。
“一份干马提尼酒。”她对侍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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