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比尔的藏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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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比尔的藏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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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两个星期之后,到了剪羊毛的季节。得将羊群赶到牧场去,许多头发乱蓬蓬的墨西哥人会带着弹簧剪子来剪羊毛。因此当他们到达的前一天下午,我赶着那群还没有完全长膘的羊翻过小山,穿过山谷,沿着弯弯曲曲的小河,来到牧场住宅,将它们圈在羊栏里,跟它们道了晚安。
“不,没有,”脸色憔悴的人说,又哼了一声。“不过我不喜欢你的谈话。你同我曾经是朋友,断断续续的,已经十五年了;我还不知道,也没有听说过你把什么人送去坐牢——一个都没有。这里却有一个人,你吃过他的面包,在他的桌上打过牌——就算玩卡西诺也罢。可是你将他告密了,还因此得了钱。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我要说。”
“‘晚上好,先生们,’我说,‘要不要下马,将马拴起来?’
“那头头向我骑近一些,一举枪让枪口盖住我整个前身。
“我看见有五个人骑着马朝这边过来了。他们的鞍上都挎着枪,其中有一个就是在我的帐篷前跟我谈过话的副检察长。
“‘你是问我放过羊没有?’我说。
“因此这队武装人员都下了马,将马拴好,准备好弹药和武器,踮着脚尖走进屋子。我也跟着,像大利拉带菲利普·斯坦斯来抓参孙那样。
“‘抓住他的可得到一千元的奖金,’奥格登说。
“‘这是使用暴力,’亨利·奥格登说,怒气未消。
“当天夜里我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奥格登。
“‘别唠叨了。’奥格登说着又笑起来,‘你难道不会想到,如果我是布莱克·比尔,而你又怀疑我,我不会干脆一枪毙了你,免得老是紧张?’
“‘啊,来吧,’他的嗓音很优雅,‘请在凳子上坐下。我没有听到你的马蹄声。’
“因此,这群人中的一个去到剪羊毛的羊圈,找到另一个叫约翰·萨利斯的墨西哥人,也是一个牧羊人,让他给奥格登的马备了鞍,副检察长一行都上马紧紧地围着他,持枪在手,准备将犯人带回城里。
“奥格登又倒出一点波旁威士忌酒,随后将酒瓶推到我面前来。
“‘他们像章鱼似的向布莱克·比尔张开了触须,’我说。接着就将副检察长的情况、我对副检察长怎样形容他、以及副检察长说了些什么,源源本本地告诉了他。
“我们俩一饮而尽。
“‘哦,’我说,‘像荷兰人一样胖胖大大,长胡髭,戴副蓝眼镜。我以为他分不清羊和地松鼠。我猜想老乔治在这场交易上狠狠地敲了他一笔。’
“‘一个出色的主意,’队长也就是副检察长啧啧称羡地说,‘溜到这里来买一块小牧场养羊,地广人稀。这里是我见过的最巧妙的隐身之地,’队长说。
“‘我也能,’队长说,说时从奥格登的外衣口袋里抽出一叠埃斯皮诺斯萨市第二国民银行的新钞票。‘你那逢星期二和星期五参加活动的名片,在证实你的身分方面,比起这些现钞不会发出更响亮的声音。现在你可以起来准备跟我们走,去仔细交代你的罪行。’
“‘好哇,’我说,‘我赞成布莱克·比尔躲避到牧场里。我想他们不会找到他。’
“‘住嘴,’奥格登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不怀好意地说,‘你是在影射——’
“那队长同他的助手们嘀咕了一番,他们就将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清点。结果他们点一百零二元三毛现款,外加值三十一元的板烟。
“‘那时候他才出世三天。’我说。
“他又掏出许多我不愿说出口的信息,并且消受了我的午餐的三分之二之后,便骑着马离开了。
“‘有一个劫火车的强盗名叫布莱克·比尔的,据说躲在这一带。’那侦察员说,‘我们已经追踪到圣安东尼奥,或者更远些。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你可曾看见或听说这一带有什么陌生人?’99lib.net
“‘你会牧羊吗?’那小个儿牧场主问。
“‘我要为够朋友的任何人干杯,’我说,‘而且我相信布莱克·比尔正是这样的人。因此,来为布莱克·比尔干杯,愿他交好运。’
“‘啊,’我说,‘我懂了。你是说把羊群赶在一起,像牧羊狗一样冲着它们叫。噢,我会,’我说,‘我没有做过牧羊的工作,不过我常常从车窗里看见羊啃牛眼菊,看样子羊不会伤人的。’
“这个亨利·奥格登,”红脸膛又说下去,“我后来听说,通过一位律师,证明他不在作案现场,再加上别的合法证明,得以无罪释放。他没有受什么罪。他待我不错,我不该栽害他。”
“‘你的手不要乱动,’他说,‘我们且先来谈谈。’
“他们骑过来的时候小心翼翼,排成开阔的队形,持枪在手。我坚信这是一支执法队伍,因此特别留神地盯着他们的头头。
“‘且等一下,队长,’我说,‘你们先前是不是答应过,谁抓住这个亡命之徒会得到一笔奖金?’
“‘它们像一个百万富翁谋杀案的陪审团那样给关得牢牢的,’我说,‘等不到它们需要训练有素的护士之前我早就回到它们那里了。’
“‘天黑以前我会用马车将帐篷和用具连同你的伙食送过来,’他说。
“‘嗯,圣克莱尔,’他放下手上的书说,‘我猜想你一开始一定很寂寞,我不否认我也觉得单调。你确实将羊关好了,不至于走失吗?’
“‘进去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先生们,’我说道,‘他有时候脾气急躁。再想想他最近的职业追求,一旦有人来抓他,看他会采取什么莽撞的行动。’
“‘对了,奥格登先生,’我说,‘我的名字是珀西瓦尔·圣克莱尔。’
“‘你们要做什么?’他终于被打倒以后问道。
“‘他逃脱了,’奥格登说,‘我在今天的报纸上才看到警官们追踪到这一带乡里来了。好像说那强盗抢走的钞票都是埃斯皮诺萨市的第二国民银行头一批发行的钞票,因此他们追踪使用这种钞票的地点,一直追到这一带来了。’
“‘可是,’我接着说,‘现在说不上真正交朋友。十二块钱一个月不过是点头之交的一点施舍。我也不认为黑豆和玉米面包称得上好交情。我是一个穷光蛋,我还有一个寡母住在特克萨卡纳。’我说,‘你会找到布莱克·比尔,在你右手那间房间里躺在帆布床上睡着。他正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是从和他的交谈中得知的。他也算一个朋友,’我解释道,‘要是我还是先前的我,你就是拿岗多拉整个金矿来引诱我我也不会出卖朋友。可是,’我说,‘每个星期,一半豆子是虫蛀过的,帐篷里的木材也不够烧。
“他们在他的口袋里找到的钞票是怎么回事?”脸色憔悴的人问。
“‘看你满身是灰,’他说,‘不过我这里的沐浴设备——’
“‘你给他打工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他问道,‘老乔治·雷米还是那块地方的主人吗?过去十年他在这一带经营羊群,可从来没有发达过。’
“大概四天之后,当羊群在水塘边喝水而我乘闲煮一罐咖啡时,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骑着马从草地上轻轻地过来。他的装束打扮介乎堪萨斯城的侦探、野牛比尔和巴吞鲁日的城市缉捕队队员之间,下巴和眼角还没有刻上好斗的纹路,所以我知道他不过是个侦察员。
“怎么了,老弟?”另一个问http://www.99lib•net,“又不高兴?”
“‘我干,’我说,‘我接受这个工作,哪怕要我像电影里的牧童那样额上戴着花环,穿件宽松衫,拿着曲柄棍,还吹着笛子。’
“‘我正缺一个牧羊的,’牧场主说,‘那些墨西哥人靠不住。我只有两群羊。你可以早晨将羊群放出来——总共只有八百头。工资是每月十二元,供给伙食。你在草原上同羊一起搭个帐篷。你自己烧煮,木柴和水送到你帐篷里。这是个轻松活。’
“因此到了第二天早晨,那矮个子庄主跟我一起从羊栏里赶出羊群,来到约摸二英里开外的山坡上放牧。他不厌其详地嘱咐我不要让它们三三两两地离开羊群,中午要赶到下面的水塘边喝水。
“‘你好,’我说,‘能不能对一个过路的表示欢迎,给点儿吃的什么的?或者有什么活儿可干?’
“‘我看你的相貌和谈吐不像是个牧羊的。’他说。
“这说明生活本无一定之规。一个人要是见得太多了,他会对一场损失三百万的火灾或者乔·韦伯那样的名流或者亚德里亚海掉头不顾。可是,让他牧羊一段时间,他会对《今夜没有宵禁》笑断肋骨,或者跟太太们玩牌玩得兴高采烈。
“‘假如你知道那个布莱克·比尔的藏身地点、他的打算或别的秘密而不作报告,’他口气严厉地说,‘法律就会来跟你套近乎了。’
“‘你对他了解吗?’副检察长问。
“‘短期的,’我说。‘这一带倒很安静,是不是?’
“‘确实。’他说,‘有时候——别人告诉我——好几个星期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我到这里来也才一个月。我向一个老拓荒者买下了这牧场,他要搬到西边去。’
“‘风太大,’奥格登说。‘不过你要是到了中西部,只消提起我的名字,你就会得到暖脚器和上等咖啡。’
“‘好像看到过,’我说,‘不过这类事经常发生,得克萨斯人谁都不会放在心上。他们追捕或者抓住那强盗了吗?’
“我抽了两袋烟,听着亨利·奥格登像踏缝纫机似的鼾声,偶然看看窗外剪羊毛的羊栏,羊栏外面像是一条路,通向另一条,那一条的远处像是一条小河。
“‘那老人卖掉了牧场,往西边去了,’我告诉他。‘大概一个月以前另一个喜欢羊群的人从他手上买下了牧场。’
“‘悬赏一千元,’队长说,‘不过得等抓到他并且定了罪。对告密者好像没有什么规定。’
“有一个个头不大,穿白衬衫,棕色外衣,脖子上缠着一块粉红色手巾的人,坐在门前的树下卷烟卷。
“得克萨斯,”红脸膛回答,“在阿拉斯加我怕冷。得克萨斯倒暖和。我要告诉你我在那里熬过的一段不对劲的日子。
“‘不过我看你的谈吐同你的相貌倒是一致的。’我说。
“‘过来一些,队长,’我说,‘你听我说。’队长照办了。
“‘没有,’我说,‘除了有一次听说有一个人在弗里奥河边墨西哥人聚居的罗密斯牧场。’
“‘什么都没有,’奥格登说,‘报纸上说因为他戴着假面具,所以谁都没有好好看上他一眼。不过他们知道那劫车盗名叫布莱克·比尔,因为他经常独个儿行事,他还在快车上丢下了一块手帕,手帕上有他的名字。’
“‘是了,’那平心静气的人说,‘戴便帽的不会找你的麻烦,只有法律才反对胡弄快车包裹的人。’
在月台上红脸膛的人停住话头,凝神听着。一列开过来的货车在远处的低矮的群山间鸣着汽笛。
“‘不会的,’我说,‘一个有胆量单身劫火车的人不会这样使坏。我到处漂流,深知这种人最重义气。我不过是你雇的牧羊人,不敢妄称你的朋友,不过遇到急难我们会成为朋友。’
“‘我不动,’我说,‘我既不聋又不哑,不会违背你的命令不作回答。’
“‘你能照管羊群吗?’他说。
“‘这就好,圣克莱尔。’他说,‘如果我是布莱克·比尔,我也敢信赖你。我们今夜来玩一两盘“七点”,就是说,如果你不在乎同一个劫车犯玩牌的话。’九九藏书网
“‘嗯,好啊,’奥格登说,‘我们不要为了布莱克·比尔自找麻烦。我们自己也有点麻烦了。从碗柜里将波旁威士忌拿出来,来为他的健康干杯。’他格格地笑着说,‘你对劫火车强盗有偏见。’
“‘嗯,’我说,‘你不愧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我没有胆量说我是修旧铜器或者擦自行车齿轮的。’
“这位亨利·奥格登在牧场主当中也算一个别具一格的人物。他戴着不止一只指环,还有一块大金表,领带打得很周正。他脸色平静,夹鼻眼镜擦得锃亮。有一次我在玛斯克奇看见一个杀死六个人而被处绞刑的歹徒,那相貌甚像奥格登。可是我在阿肯萨斯又认识一位牧师,那样子简直像他的兄弟。他像谁我都不在乎,我只要有个伴谈谈说说就行,同崇高的圣徒也好,同不可救药的罪犯也好,只要不带羊味就行。
“‘奥格登先生,’我说,‘我们两个总得有点交往。羊群用来装点风景很不错,还可以给人提供八块钱一套的棉布衣料,可是作为茶桌上或炉边的伴侣而言,它们只能叫人心烦。如果你有一副扑克牌,或者一副巴棋戏的棋盘棋子,或者别的什么棋,你就拿出来,让我们来斗斗智。我要找点能动动脑筋的事干干,哪怕要绞尽脑汁。’
“‘队长,’我说,‘珀西瓦尔·圣克莱尔是我的职业,我的名字是牧羊的。我将我的牛群——不对,是羊群——圈在这里过夜。搜查的人明天要来给它们剪发——带着弹簧剪刀,我认为。’
“‘行,’我说,‘别忘了伙食。也别忘了帐篷和用具。你的名字是佐里科弗,是不是?’
“‘你给挖出来了,布莱克·比尔先生,’队长说,‘就这么回事。’
“‘我名叫亨利·奥格登。’
“第五天晚上,我将那群虽说值钱但意气不相投的羊关进栏里之后,跑到牧场小屋,走进门去。
“‘你可曾看到,大概一个月前的报纸上登了一段消息,说是马-堪-得线上的一列火车遭劫,车长的肩胛给击穿,一万五千元现金给抢走,而且干这勾当的只有一个人。’
“‘我已经亲口把我的意见告诉你了,’我说,‘而且不带任何附加条件。’
“‘他是什么样子?’副检察长又问了一次。
“打完第一付牌,我在洗牌的时候仿佛偶然想到似的问奥格登,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嗯,’我说,‘我真的不是在摸你的老底,想查出你的私人电话号码,或者你姑妈的特征……那算不了什么。我只要你知道你在你的牧羊人手里是安全的。喂,别打错牌,别紧张。’
“动身之前,奥格登将牧场托付给约翰·萨利斯,吩咐他剪羊毛的事,以及让羊到哪里去吃草,好像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回来。两个小时之后,你就会看到一个名叫珀西瓦尔·圣克莱尔的家伙,这牧场的前任牧羊人,怀揣一百零九元——工资和告密的奖金——骑着牧场的另一匹马奔南去了。”
“‘哦,’他说,‘我是密西西比谷地人。’
“奥格登脸色忽然变得凶狠,黑得像帐篷里的咖啡,足有九秒钟之久,然后他高兴地笑了。
“亨利·奥格登站起身,结好领带。从他身上掏出钞票之后他再没有说什么。
“‘马留在别处,’我说,‘我走来的。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不过我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三四加仑水。’
“‘我要叫你为此而发汗,’奥格登说,自己却不免流汗,‘我会证明我是谁。’
“‘现在就给钱吗?’我问。
“后来奥格登拿出一瓶波旁威士忌酒,羊群就置之脑后了。
“‘我不需要那种钱,’我盯着牧场主的眼睛说,‘九*九*藏*书*网你给十二块钱一个月的工资我已经够了。我要的是休息。我要把钱积蓄起来,到能够买车票到特克萨卡纳,去看我的寡母。如果布莱克·比尔来到这一带——’我意味深长地瞧着奥格登说,‘嗯,个把月以前吧——买下一座牧场,而且——’
“‘我来告诉你,你这嘴紧的人,’队长打量我一阵子以后说,‘如果你帮个忙,让我们将布莱克·比尔挖出来,我就从我自己的——从我们自己的口袋里掏一百块钱给你。这够大方的了,’他说,‘你本来没有资格得到什么奖赏。你看怎么样?’
“一个人熟睡不醒的样子肯定会叫安琪儿为之流涕。他的脑筋、肌肉、骨胳、神经、影响和家属又有何用?他只好听敌人摆布,更会听从朋友摆布。他就像午夜十二点半靠着都市大剧院的墙根打盹儿的出租马车的马那么漂亮,在梦中看到阿拉伯半岛的平原。不过,一个女人睡着了你就不是这等看法了,不管她的模样儿是俊是丑,你知道大家最好让她就这样睡着。
“一眼望去一条路都没有,我只好穿草地而过,草深高过靴帮。牧豆树的林场看上去就像桃园。这里很像某位乡绅的庄园,你得随时随地提防一群恶狗奔过来咬你。不过我走了总有二十英里才看到一座牧场的屋子。屋子不大,不过一座高架铁路的火车站大小。
“‘这家牧场的老板在哪里?’那群人的队长问我。
坐在他旁边的那胖胖的、脸色憔悴的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慢慢摇着乱蓬蓬的头。
“因此奥格登找出一副纸牌,我们就玩起卡西诺牌。过了五天五夜牧羊的生活,玩牌就像在百老汇寻欢作乐了。当我摸到了大牌,兴奋得就像是在三一节赢了一百万那样开心。而当奥格登显得随和的时候,他讲了一个在普尔曼式客车里的一位太太的故事,使我哈哈大笑足有五分钟之久。
“‘没什么,’我说,‘没有什么影射。我不过是作个假设。我说,如果布莱克·比尔到这里来了,买了一座牧场,雇我照管羊群,而且对我公正友好,就像这几天的情况,他就不必对我心怀鬼胎。男子汉就是男子汉,不管他同羊群或者火车有什么纠葛。你现在该知道我的立场了。’
“我在奇基托牧场放了五天羊,就让羊毛迷住了心窍。了解大自然的人肯定能了解我。我比克鲁索的山羊还要孤独。我一生见过各色各样的人,比与羊为伍更为愉快。每天晚上我要把它们赶进羊栏关好,然后烤玉米面包,煮羊肉和咖啡,在不过一块台布大小的帐篷里躺下来,听草原狼和蚊母鸟在帐篷外面叫。
“一天上午,火车停在水箱边加水,我就下了火车,随它开走了。这个地区全是牧场,监狱却比纽约城还多,每隔二十英里就有一处,因此他们开饭时你闻不出他们吃的是什么,除非你从那些邻居家的窗前靠到它跟前。
“是我放进去的,”红脸膛说,“趁他睡着的时候,那时我看到那队人骑马过来了。我就是布莱克·比尔。注意,老弟,货车来了!等它加水的时候我们登上缓冲器爬上车。”
“‘我只要点喝的,’我说,‘一身灰随它去。’
“于是他问我是在给谁打工,我就指给他看二英里开外一座小山脚下的奇基托牧场。他告诉我他是一个副检察长。
一个瘦长而健壮的家伙,红脸膛,鹰钩鼻,炯炯有神的小眼睛让淡黄色的睫毛冲淡http://www.99lib.net了几分威风,坐在洛斯皮诺斯的火车站月台上,一前一后晃动着两条腿。他身边坐着一个人,胖胖的,脸色憔悴,闷闷不乐,好像是他的朋友。他们给人这么一种印象:生活对于他们像是一件正反都可以穿的外衣——两面都有线缝。
“这队武装人员的头头将奥格登摇醒,奥格登跳了起来,另外两个追求奖金的人抓住了他。奥格登瘦而有力,他以寡敌众,只身同来者扭打,打得漂亮极了。
“‘我想,’又喝了一小口美酒之后,我说,‘一个劫火车的强盗溜到这一带来躲避一阵子,绝非不明智之举。一个牧羊的牧场倒是最好的地方。谁会想到在这些羊群、鸣禽和野花之间找到那样的亡命之徒?我倒要问一声,’我打量了亨利·奥格登一眼,然后说,‘对那个单枪匹马的暴徒,报纸上有没有什么形容,例如他面貌特征,身量,衣著的式样等等,报纸上有没有提到?’
“对啦,我斟了一杯波旁威士忌,也给奥格登斟了一杯放着,想趁他睡觉的时候自己也舒坦一下。他桌上有几本不同题材的书,诸如日本的排水系统和体育;还有一点烟草,那当然更投我所好。
“‘牧羊吗?’他问我。
“‘我听到一个修理牧场围墙的工人说,’我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有一个墨西哥人告诉一个名叫杰克的牧童——在努伊赛斯的皮金的店里讲的——他听说一个养羊的人的堂兄弟在两个星期之前在马塔莫罗斯看见过布莱克·比尔。’
“他坐在奥格登的肚皮上,有目标地仔细搜查奥格登的几个口袋。
“‘一两天内可能要下雨,’我瞧着蓝色的天空没精打采地说。
“怕有四年没见到你了,哈姆,”脸色憔悴的人说,“你跑到哪里去了?”
“他从吊着的红色罐子里舀了一勺水给我,接着说:‘你要找个工作吗?’
“‘这地方我倒合意,’我说,‘安静,没人打扰,有时候对人有好处。我要找个工作。我能照应酒吧、盐矿,能教书、推销股票、参加中量级拳击,还能弹钢琴。’
“‘暂时不要谈羊的事,我求你。’奥格登说,‘发牌吧。’
“我走进屋子,发现亨利·奥格登先生躺在帆布床上睡着了。我猜想他是犯了嗜睡症或者经营养羊生意的人的某种特殊的病症。他的嘴张着,背心敞开着,呼吸声就像二手的自行车打气筒,我瞧着他半晌,说了两句打趣的话:‘恺撒陛下,睡得天昏地黑,最好闭上嘴,不要呼噜呼噜没个完。’
“‘我在世上穷极无聊,’我说,‘我是为每月十二块钱干活,干的是把那一大堆畜生聚拢在一起,而那些畜生好像总是一个劲儿想四分五散。’我说,‘尽管我的境况比在南达科他州的时候稍许好一些,可是对于一个一提到羊只会想到羊排的人来说,真叫每况愈下。由于不得意,也由于爱喝几杯,从朗姆酒,从斯克兰顿到辛辛那提沿着波多黎各铁路生产的一种鸡尾酒——杜松子酒,法国苦艾酒,加上酸橙汁,再加上好些苦味柑,我在世上就落到这等地步。如果你也走上这条路,你准得让别人来折磨你。再说,’我说,‘我从来不曾遗弃过一个朋友。他们有钱的时候我靠着他们,当我遭到不幸,我也从不抛弃他们。
“‘我们是来搜查布莱克·比尔的,’他说,‘那家伙五月里劫火车抢走了一万五千元。我们来搜查牧场上的每个人。你叫什么名字,在牧场上干什么?’
“‘那是块好地方,’我说,‘我好几次在那一带停留。不过,你是不是觉得在那里床单总是湿漉漉的,饮食也不丰富。’我说,‘而我来自太平洋沿岸的州,你到过那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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