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艺术
2、世情未尽
目录
导言
第一章 高贵
第一章 高贵
第二章 自信
第二章 自信
第三章 刚正
第三章 刚正
第四章 率真
第四章 率真
第五章 旷达
第五章 旷达
第六章 雅量
第六章 雅量
第七章 清谈
第八章 隽语
第九章 妙赏
第十章 深情
第十章 深情
第十一章 血性
第十一章 血性
第十二章 风姿
第十二章 风姿
第十三章 幽默
第十三章 幽默
第十四章 放诞
第十四章 放诞
第十五章 伤逝
第十五章 伤逝
第十六章 艺术
2、世情未尽
第十六章 艺术
第十七章 师道
第十七章 师道
第十八章 名媛
第十八章 名媛
第十九章 机诈
第十九章 机诈
第二十章 机诈
第二十章 机诈
第二十一章 吝啬
第二十一章 吝啬
第二十二章 奢侈
第二十二章 奢侈
第二十二章 奢侈
上一页下一页
传说中的这位务光先生,哪怕夏桀再暴虐他也不谴责,哪怕伊尹再优秀他也不举荐;他不想占国家的任何便宜,也不想为国家尽任何义务。务光的确“超脱”成仙了,他完全不受俗情羁绁,可也丝毫没有人际关怀。谁能说清这是“高洁”还是“冷漠”?这是脱尽俗情还是不近人情?
佛像神情与画家精神息息相关,庾道季品画的思路并没有错,只错在他品画的价值标准上。他认为佛像仪容不能显露出人性,稍露人的欲望悲欢就“神明太俗”,所以佛像画家应该戒断“世情”。戴安道则认为庾道季的说法未免可笑,世上任何人都难戒断“世情”,再说,这既不可能也无必要。且不论务光传说的真假,即使他确实戒断了“世情”,可断绝了世情又哪有描绘佛像的激情?将人世一切都看成与己无关的人,怎么可能虔诚礼佛“普度众生”?即使他勉强去描绘佛像,九-九-藏-书-网他画笔下的佛像又怎会显出“神明”?
我们先来见识一下戴逵说的那位“务光”。汉刘向编《列仙传》载,务光是夏朝时的人——或说是夏朝时的“仙”,不然怎么会编到《列仙传》中呢?他长得怪模怪样,耳朵就长达七寸,商汤准备讨伐桀之前与务光商量,务光冷冷地对汤说:“这不关我的事。”汤又想征求一下他对伊尹的意见,务光回答说:“只知他力气很大,而且忍辱力强,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汤消灭了桀后打算把天下让给务光,没料到务光觉得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我早就听说过,道德堕落的社会中,切莫踏上这样的国土,更何况要把这样的国家让给我呢?”他一气之下背上石头自沉于卢水中淹死了。
——《世说新语·巧艺》
《世说新语》中的庾道季一直自我感觉良好,对人的评价一向比较刻薄,不知他本人是否戒绝了“世情”。戴安道并不否认自己“世情未尽”,假如毫无人际的温情,他笔下的佛像又哪来“风趣”与“神韵”?九九藏书
戴安道中年画行像甚精妙。庾道季看之,语戴云:“神明太俗,由卿世情未尽。”戴云:“唯务光当免卿此语耳。”
还是回到庾道季与戴安道的对话。

宗教是心无所归者的皈依,是苦难生灵的哀叹,是无情世界的情感。作为一种宗教艺术的佛像,是人世现实在绘画中的折光,也是画家情怀和个性在画像中的表现。人们把自己的企盼、愿望、理想都寄托在它身上,佛像容光是人类心境或正面或颠倒的折射。有时候人的精神99lib•net越单调贫乏,佛像越显得丰富饱满;有时候现实越悲惨残酷,佛像越发慈悲安详。当战乱杀戮导致“白骨蔽于野,千里无鸡鸣”时,当生活在“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的恐惧战栗中时,人们对自己的现世生活彻底绝望,便把美好的理想都寄托于天国佛像,此时佛像神情与人类心境就是颠倒的;而当人世不再是“泪之谷”的时候,当社会重新燃起希望之光的时候,佛教画常用绚丽的色彩和圆润的线条,表现欢快的生活场景与温馨的精神氛围,佛像更接近于人自身的形象,显得妩媚、亲切、和善、幸福、仁慈……此刻佛像的微笑就是人们内心喜悦的对象化。这在古今中外都无例外,如欧洲文艺复兴时的圣母像,其实就是表现那时男性画家的心理和生理欲求,描绘的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女性“范儿”——丰满、华贵、聪慧乃至性感。
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
http://www.99lib.net
说,戴逵(字安道)从小就灵巧聪慧,诗、文、琴无所不能,尤其工于绘画和雕刻,特别擅长雕绘佛像,他雕绘的佛像构思新颖别致。一次雕成了无寿量大佛木像和其他菩萨,他以为按从前的方法雕刻佛像,致使木像过于古朴笨拙,这样的佛像一旦开龛让人们礼敬,肯定也不会吸引感动信徒。他想当面听听别人的意见,又怕别人碍于情面不讲真话,于是悄悄躲在帘后倾听拜佛者的议论,集中了大家各种各样的褒贬意见,经过三年的琢磨修改才完成佛像。这尊佛像被迎到山阴灵宝寺。据说,当时显宦和名士郗超来寺瞻仰礼拜这尊佛像,正在提香许愿时,他手中香烟蒸腾而上,一直升到茫茫的云端——戴逵雕的佛像显灵了。我相信这是添油加醋的附会,无非是想夸张地形容戴刻佛像栩栩如生,这种手法是文人故技。不过,南朝齐绘画理论家谢赫对绘画艺术的鉴赏极其精九-九-藏-书-网微,年代又去戴逵生活的东晋不远,他对戴逵的评价倒非常可信,他在《古画品录》中称赞戴绘佛像说:“情韵绵密,风趣巧拔,善图圣贤,百工所范。荀卫已后,实为领袖。”六朝常把佛祖及其弟子称为圣贤。谢赫无疑观摩过戴逵的绘画和雕塑,否则他不会断言戴绘佛像,不仅富于深情远韵,而且还露出风趣灵巧。
这则小品正是说,戴安道中年以后所画“行像”十分精彩绝妙,所谓“行像”就是载在车上便于巡游的佛像,可以是塑像也可以是画像。庾道季(名龢)见到戴画行像后假装内行地说:“佛像看上去虽十分生动,只是神韵过于世俗,大概是你俗情未尽的缘故。”戴逵不喜欢他冒充行家的样子,也不接受他这种不着边际的高调:“也许只有务光可能免去你这个批评。”
魏晋艺坛上,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书法臻圣,戴逵、顾恺之二人绘画称神,他们的书画是“魏晋风度”的生动体现。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