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机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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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
第一章 高贵
第一章 高贵
第二章 自信
第二章 自信
第三章 刚正
第三章 刚正
第四章 率真
第四章 率真
第五章 旷达
第五章 旷达
第六章 雅量
第六章 雅量
第七章 清谈
第八章 隽语
第九章 妙赏
第十章 深情
第十章 深情
第十一章 血性
第十一章 血性
第十二章 风姿
第十二章 风姿
第十三章 幽默
第十三章 幽默
第十四章 放诞
第十四章 放诞
第十五章 伤逝
第十五章 伤逝
第十六章 艺术
第十六章 艺术
第十七章 师道
第十七章 师道
第十八章 名媛
第十八章 名媛
第十九章 机诈
第十九章 机诈
第二十章 机诈
1、座次与面子
第二十章 机诈
第二十一章 吝啬
第二十一章 吝啬
第二十二章 奢侈
第二十二章 奢侈
第二十二章 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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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物,受光的正面看上去总比较光亮,背光的反面自然相对阴暗,所以人们容易看到它的正面,也愿意看到它的正面。
譬如,一提起“魏晋风度”,人们首先就想到“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的潇洒之姿,想到高卧东山的出尘之志,想到玄而又玄的有无之辩,总觉得魏晋名士们玉洁冰清,一尘不染……
假如转到背面或侧面审视,一个精神世界中的王子,可能是现实生活中的俗人——口不言钱的人可能十分贪婪,超然绝世的名士可能颇多俗念。“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王徽之,“在山阴道上行”的王献之,他们兄弟二人的风情气韵都悠然脱俗,可他们兄弟有时惊人地俗气。“王子敬兄弟见郗公,蹑履问讯,甚修外生礼。及嘉宾死,皆箸高屐,仪容轻慢。命坐,皆云‘有事,不暇坐。’既去,郗公慨然曰:‘使嘉宾不死,鼠辈敢尔!’”(《世说新语·简傲》)文中的“郗公”即郗愔,“王子敬兄弟”为书圣王羲之之子,郗愔之甥。“嘉宾”即郗愔之子郗超,郗超为东晋炙手可热的能臣。当郗超表兄在世的时候,王献之兄弟对忠厚的舅舅毕恭毕敬,表兄刚一离世,他们对舅舅就“仪容轻慢”。他们的书法和风度像“天际真人”,他们对待舅父又世故得要命。
这一章就是要让大家看看“魏晋风度”的背面和侧面。

1、座次与面子

看来,一场龙虎斗在所难免。
——《世说新语·雅量》
事态的发展却大出人们所料,谢万石“乃徐起振衣就席,神意甚平,不觉瞋沮”。“徐起”——“振衣”——“就席”,这既是谢万石极有层次地调整身体的过程,也是他逐渐调整心态的过程,等他就席的时候已毫无怒容,神情意态都很平静。谢的许多复杂心理过程只通过动作来展示,这是作者用笔的含蓄隽永处。
这篇文章写的是魏晋名士之间争抢座次的轻松喜剧。
支道林还东,时贤并送于征虏亭。蔡子叔前至,坐近林公。谢万石后来,坐小远。蔡暂起,谢移就其处。蔡还,见谢在焉,因合褥举谢掷地,自复坐。谢冠帻倾脱,乃徐起,振衣就席,神意甚平,不觉瞋沮。坐定,谓蔡曰:“卿奇人,殆坏我面。”蔡答曰:“我本不为卿面作计。”其后二人俱不介意。藏书网
下面一段对话更有趣。“坐定,谓蔡曰:‘卿奇人,殆坏我面。’蔡答曰:‘我本不为卿面作计。’”蔡子叔不仅不顾全他的“面子”,甚至差一点摔破了他的脸“面”,谢万石只轻轻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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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奇人”就想转弯,蔡偏不给他一点转弯的余地:“我本不为卿面作计”——我本来就没有考虑过你的脸会如何。狂妄放肆的谢万石在这次事关“面子”的座次之争中丢尽了“面子”,可是他居然不声不响地隐忍了下来,“其后二人俱不介意”——两人事后像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一样。
东晋高僧支道林在京城游厌了朱门,想回东山的寺庙换换胃口。《高逸沙门传》说支道林这次来京是“为哀帝所迎”。因是当朝皇帝的座上宾,离开皇都时才有“时贤并送于征虏亭”的热闹场面——皇帝的贵客谁不九*九*藏*书*网想巴结呢?司徒蔡谟二公子蔡子叔先到,很自然便靠近支道林就座。太傅谢安弟弟谢万石后来,座位离支道林就稍远一点。在给支道林送行的饯别宴席上,支道林无疑是众星捧月的中心人物,谁离他最近谁就是席间的贵人,因而离支道林座次的远近,无形就成了送行人身份贵贱的标志。蔡子叔是当时的“著姓”,谢万石也是那时的高门,子叔的父亲位极人臣,谢万石的兄长炙手可热,“后来”的万石怎能忍受“先至”的子叔“坐近林公”呢?大家知道中国人向来臭要“面子”,贵族比百姓更看重荣誉和浮名,有碍“面子”时九_九_藏_书_网不惜以兵戎相见。这样,蔡、谢二位名门公子就有好戏等着我们看了。
谢万石瞅准“蔡暂起”离座的时机,赶紧把座位移到蔡子叔原先的位子上,以便自己“后来”而能“坐近林公”。蔡子叔转眼回来见谢占了自己的座位,不由得心头火起,竟然有人敢公开与太尉公子争座,这还了得!于是二话不说就“合褥举谢掷地”——连着坐垫一起把谢万石举起来扔到地上,自己又大模大样地坐回原处。《晋书·谢万石传》说谢一向“衿豪傲物”,从来就目中无人。假如他平时为人谦让,断然不会去抢占蔡子叔的座位。本来为了争“面子”弄得没“面子”九-九-藏-书-网,此兄岂可善罢甘休?蔡子叔也是得理不让人,宁可以失身份的手段来挽回身份,以不讲“面子”的方式来保全“面子”。
此文意在称赞谢万石的涵养和雅量,被人欺侮还不失君子风度。其实,讲面子从来就是以权势地位做基础,那些在下级或小民面前很要“脸”的人,在上司那里也可能很不要“脸”。谢万石的为人并无什么“雅量”,假如这次侮辱他的不是太尉公子,他是不是也有如此宽容大度?是不是也能毫不介意?

从这一喜剧中可以约略窥见“座次”与“面子”的关系:“座次”的高低决定了“面子”的大小——没有实力,哪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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