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沉沦 纳粹高徒
11
目录
夏日沉沦 纳粹高徒
夏日沉沦 纳粹高徒
11
夏日沉沦 纳粹高徒
夏日沉沦 纳粹高徒
夏日沉沦 纳粹高徒
不再纯真的秋天 尸体
不再纯真的秋天 尸体
不再纯真的秋天 尸体
不再纯真的秋天 尸体
不再纯真的秋天 尸体
不再纯真的秋天 尸体
暮冬重生 呼—吸—呼—吸
暮冬重生 呼—吸—呼—吸
暮冬重生 呼—吸—呼—吸
上一页下一页
“老人喜欢他来做伴,是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理,”杜山德若有所思道,“因为这男孩和老人互相逮着对方的把柄;然后,老人明白,情况变了。他逐渐失去掌控能力,他的安危端赖这男孩有多绝望或有多聪明而定。于是,这个老人在一个漫长而无眠的夜里想到,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他最好设法重新掌握住这个男孩。”
今天比平时迟十五分钟放学。放学后,托德慢慢走到放脚踏车的地方,头低着,手插在口袋里,书夹在腋下,无视身旁跑过的那些又吼又叫的学生。他把书往车篮一扔,打开锁,骑上车,往杜山德家骑去。
他漠然把不及格卡翻过来,看看到底还差多少分才能及格。一定很接近,但是史多曼老师是绝不放水的。他看到不管是分数或等级那栏都是空白的,只有在评语栏写了几句话:我非常高兴不必真的发给你不及格卡!加油。史多曼。
“如何啊?”托德进来时,杜山德正把酒倒入杯中,“被告从法庭回来了,他们是怎么说的,犯人?”他穿着浴袍,小腿上套着一双毛袜。托德心想,穿这种袜子最容易滑倒了。他看了一下那瓶波旁,剩下没有多少了。
“噢,你会保持好成绩的,我们会确实做到。”杜山德喝着酒,又在杯中倒进更多酒。“来庆祝庆祝吧!”他说话有点大舌头,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不过托德知道这老家伙又醉了。今天,今天一定得下手。
今天,他心想,今天就是你的末日,老家伙。
对托德而言,这个星期五是他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天。一堂课又一堂课过去,他什么都没听见,就等着老师在最后五分钟发那张不及格卡。每堂课老师经过他身边而没有停下脚步时,他都感到一阵晕眩,几乎歇斯底里。
“干什么?”托德喃喃道,“我不喝酒,而且不喝你这种劣酒。”
“之所以有这个例外,是因为考虑到万一保险箱所有者死亡。”他仍然看着托德,也仍然笑着,把小刀收回浴袍口袋里,把酒倒入杯中。
迟早——这两个字不合逻辑。
“我猜我还有点麻木。”托德说。他咬了一口九九藏书饼干。他以前从不吃杜山德给他的东西,但很久以前就不再拒绝了。杜山德以为托德存了一封信在朋友那儿——当然,这完全是假话,托德是有一些朋友,但绝没有那么值得信赖的人。托德认为,杜山德应该早已猜到实情,但他也绝不敢贸然行事,尝试谋杀他。
“我得去洛杉矶,没钱坐车,我要去找工作,像你这样的好孩子,身上一定带着一毛钱或两毛五吧?”
“庆祝个屁!”他告诉杜山德。
“你为何不自己去找点乐子?”托德脱口而出。
他又感到一阵晕眩,这回晕得更厉害了,他的脑袋乱哄哄的,像是灌满氢气的气球。他紧紧抓住桌沿,脑中只有一个意念:不能昏倒、不能昏倒、不能昏倒。他渐渐不再头昏,他实在很想冲过去追上代数老师,把他转过来,用手上那根刚削尖的铅笔戳进他的眼睛,但是他得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脸上一直保持木然的神情,只能从眼皮下轻微的抽搐看出他内心的激动。
底下传来一阵模糊的鼾声。
“随便。”托德看着杜山德检视空瓶子,然后拿着瓶子站起来,顺手把瓶子扔进字纸篓。
“第二天,老人穿上他最好的西装,到他开了账户的银行中租了一个保险箱,银行职员详细答复了他提出的所有问题。他租的保险箱有两把钥匙,银行职员解释,老人保存一把,银行保存另一把,要打开保险箱,必须同时用两把钥匙。除非拥有老人签了名、并经过公证的授权书,否则除了老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打开保险箱。只有一个例外。”
他好奇地弯下腰来,往月台下望一望。原来野草丛中躺着一个酒鬼,身边散落着空的瓶瓶罐罐,看不出他的年纪来,或许在三十岁和四百岁之间吧。他身上穿了一件条纹T恤,上面沾着已干巴的呕吐物,绿色裤子显得太大了,破旧的灰鞋子上到处都是裂缝,好像痛苦地张开大嘴,托德闻到一股像杜山德地窖的味道。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整天喝这玩意?”他说着,把杯子放在桌上,打了个寒战。“你应该戒烟戒酒。”
他心底升起一股恐惧的寒意。
一星期后,托德坐在废弃的www.99lib.net铁路月台上,把煤渣扔向野草丛生的铁轨。
“但……我……你……”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发出痛苦的号叫。“你老了!你知道你已经老了吗?你可能会死掉!你随时都可能死掉!”
“然后呢?”托德嗄声问道。
“干杯!小子,长命百岁!祝我们两人都长命百岁!”杜山德一饮而尽,开始大笑。他不停地前后摇晃,顿脚大笑。托德觉得他今天的样子像极了秃鹰,一只穿着浴袍、令人厌恶、专吃腐尸的秃鹰。
“你关心起我的健康来了,真令人感动,”杜山德说,他又从放小刀的口袋中掏出一包烟,“我同样也关心你的安全,每天报上都登着骑脚踏车的人在十字路口被撞死的消息,你也该停止骑车,像我一样走路或搭公车。”
托德默不作声。
“于是老人立刻起床,反正老年人本来就不需要多少睡眠,他坐在小桌子旁,想着他曾多么聪明地把这个男孩困在满脑子的罪行中。他也想到这男孩拼命用功,想要恢复原本的出色成绩,等到他的成绩有起色时,就再也不需要这个老人了。只要老人一死,他就可以重获自由。”
“我恨你,”他轻声说,杜山德在笑声中呛着了,他的脸涨成紫猪肝色,听来好像咳嗽、大笑和窒息同时发生。托德吓得连忙站起来,拍拍他的背,一直到他停止咳嗽。
“恐怕我叫的鲟鱼和松露大餐还没送来,这年头真难找到可靠的人。那么,来点饼干配乳酪如何?”
“最初这老人没有把男孩当朋友,”杜山德说,他醉醺醺地走下第一阶,“起先他很不喜欢这个男孩,后来……慢慢喜欢他来做伴了,虽然还是不喜欢他。”他看着架子,但仍然扶着栏杆。托德冷静地——现在应该是冷酷地——走到他后面,算计着强力一推,让他松手跌落地窖的几率有多大。他决定等杜山德身子往前倾时再行动。
托德喝了一口,味道好像难吃的感冒药,酒入喉咙后,像火烧一样。
“小子,”杜山德和蔼地说,“我已经做了。”
他把手放入口袋中紧抓着小刀,脑中浮现出杜山德用小刀割开瓶封的情形。不久,他发现自己亢奋起来。
但他很冷静。
他转过身来,手上
九_九_藏_书_网
拿着一瓶酒。温柔地说:“你知道,我早就听到声音了,从你推开椅子站起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动作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轻巧。”
是的,先生,你可以拿这把刀来处理马林鱼。我们每年卖出一千五百把瑞士刀,美国每个运动用品店和军用品店都卖这种瑞士刀,如果你决定用这把刀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个龌龊的酒鬼给解决掉,没有人会晓得是你干的。
一九七五年五月。
“他很害怕,”杜山德继续道,“他怕一个男孩,这男孩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变成他的朋友。这男孩很聪明,他母亲说他是优等生,而这个老人也发现他是优等生……不过或许不是他妈妈想象中那种优等生。”
酒鬼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给我一块钱,我会好好伺候你,让你快活得像神仙一样,孩子,你——”
他一面把乳酪和饼干摆在餐桌上,一面告诉托德:“刚刚才注射了氰酸进去。”他露齿一笑。托德发现他今天又没装假牙,也回他一笑。
“孩子,”杜山德说,他又开始大笑,“你不知道吗?咱们是互寻开心。”
托德看了他好一会,然后端起杯子。杜山德举起他的廉价马克杯和托德碰杯。
“便由银行主管会同国税局代表一起打开,他们会发现一份十二页的报告,保险箱里没有任何可以课税的财物,但是报告内容却非常有趣。”
杜山德站起来。(膝盖撞上桌子,他缩了一下)走向冰箱,他拿出一些干酪,从抽屉拿出一把刀,再从碗柜取出盘子,然后把面包盒中的饼干拿出来。
托德跳起来,扔掉满手煤渣。听起来鼾声离得不远。
酒鬼慢慢张开满布血丝的眼睛,茫然看着托德。托德想到他裤袋中的瑞士刀,是他一年前在一家运动器材店买来的,他还记得那个替他服务的店员说:你再也找不到比它更好的小刀了,这把刀说不定哪一天会救了你的命,我们一年要卖出一千五百把瑞士刀。
代数那堂课最糟糕。史多曼走过来……迟疑了一下……正当托德认为他会继续走过去时,史多曼把一张不及格卡盖在托德桌上。托德冷冷地看着九九藏书那张卡,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事情真的发生了,他感到一阵寒意。他心里想,事情就是这样,全盘皆输了。除非杜山德能想到其他办法,而我很怀疑他还有什么好主意。
托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为何不该杀他?
杜山德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玻璃杯,这玻璃杯以前是用来装果酱的,杯身还点缀着一圈卡通人物,托德认得这些卡通人物——《摩登原始人》里的佛瑞德、威玛、巴尼、贝蒂等。他看着杜山德仿佛仪式化地擦拭杯子,然后再斟上一点波旁。
“所以!”杜山德一脚跨进厨房,把地窖门紧紧关上。“老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写下来。写完时,天已亮了,他的手因为关节炎而痛得不得了,但这是几个星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这么好,他感到自己安全了。于是他上床睡觉,一直睡到中午。事实上,如果他再睡下去,就会错过了他最爱看的电视连续剧。”
“谢谢,”他说,“喝吧!对你有好处。”
因为他是个讲求逻辑的男孩。没有理由杀他,杜山德迟早会死,照他酗酒的习惯看来,他的末日可能很快就会来到。不管是他杀掉了杜山德,还是杜山德自己在浴缸里心脏病发,事情都会被抖出来。但他至少可以享受一下扯断那老秃鹰脖子的乐趣。
“今天真安静!”杜山德嚷道,“我以为你会一路翻筋斗进来。”他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然后咂咂嘴。
他几乎要逃跑了,但是鼾声又不见了。九百码之外是一条八线道的高速公路,高高越过这片破烂的建筑物、生锈的篱笆和扭曲破裂的月台之上。在阳光下,川流不息的车子像无数披着亮丽硬壳的甲虫。上面是八线道的繁忙交通,下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托德、几只小鸟……和发出鼾声的不知什么东西。
现在杜山德松开抓栏杆的手,倾身向前,但托德一动也不动,原先那种深入骨髓的冷静逐渐消逝,反而因为愤怒和困惑而涨红了脸。杜山德抓起一瓶酒,托德心想,这老家伙的地窖是全镇最臭的地窖,不管有没有在地上洒油,闻起来都好像有什么东西死在里面。
“随便,你想怎么样都成。”他说。
他又在摇椅坐下,掏出一把
九-九-藏-书-网
有黄色象牙柄的小刀,费力打开酒瓶封盖。
托德把手从口袋中拿出来,当他张开手掌时,掌心里有两个两毛五的铜板,还有两个五分钱、一个一角钱和几个一分钱铜板。他一股脑全丢给酒鬼,拔腿就跑。
也许会迟一点才发生。托德想,不管他有没有抽烟、有没有酗酒,他是个强悍的老无赖,他已经苟延残喘了这么久……所以也许迟一点再说吧。
一年一千五百把。
“算了,”杜山德说,“你似乎没心情听。”他站在字纸篓前想了一会,然后走到地窖门口,羊毛袜在地板上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想,今天我就来说个害怕的老人的故事好了。”
托德两手交互紧握着,“你不能这么做,”他的声音惊骇莫名,而且不敢置信,仿佛看到别人在天花板上走路时会发出的声音。“你不……不能!”
“今天应该告诉你,我们特制的一种肥皂吗?还是为了加强同性恋而做的实验?或谈谈我愚蠢地回到柏林后,怎么样再度逃出的经过?那次还真是惊险。”他摩挲着面颊大笑道。
“我们今天谈什么呢?”杜山德问道,吞掉最后一口酒,“今天放你一天假,不必读书,如何啊?哈!哈!”当他喝醉时,口音便更重了,托德渐渐讨厌这种口音,但现在的他却觉得没什么,他对这一切已经觉得无所谓,只感到很冷静。他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会把老人推下去的手,他的双手看来一如往常,没有发抖,非常冷静。
“好吧!随便。”托德说。
杜山德打开地窖的门,背对着桌子,托德静静站起来。
“端起杯子来,小子,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喝下去。”
酒鬼擦擦嘴,用被尼古丁熏得焦黄的舌头舔着嘴唇,“小朋友,你有一毛钱吗?”
“没有D,没有F,没有不及格卡,”托德说,“如果我继续努力,我这一季所有的科目都会拿A和B。”
杜山德无牙的嘴笑着,看着托德苍白的脸。
杜山德在墙壁上摸索着,想用他枯瘦起皱的手指打开老式开关。托德走过地板(几乎是滑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可能发出嘎吱声的地方,他现在对这个厨房几乎和自家厨房一样熟悉,可能还更熟悉一点。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