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纯真的秋天 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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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沉沦 纳粹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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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冬重生 呼—吸—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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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陡地坐起身子,吓得一身冷汗。“柯里?”
“我把牛奶钱交回去了,”柯里说道,“史老太婆告诉我没关系,可是她又把钱拿走了!你听见了吗?她把钱拿走了!现在你会怎么做?会不会把她的眼睛打瞎?”
“是他的鬼魂。”泰迪又小声地说,他的眼镜映着微弱的月光,有几分梦幻迷蒙的感觉。“我要去找找看。”
这不是我的房间,我是在别的地方;有人正紧紧抱住我,另一个人则抵着我的背,还有一个黑影蹲在我身边,头歪向一边好像在听什么。
“搞什么鬼?”我问道,真的困惑不已。
他又抬起头来喊道:“救我,戈登!救我!”
“是鸟叫,对不对?”我问柯里。
“柯里,请你背《修墙》。”
凄厉的哭号声又出现了,有如利刃般划破夜空,我们放在泰迪身上的手瞬间僵住——如果泰迪是一面旗子,当时的情景一定很像二次大战美国海军在琉璜岛浴血战中宣告胜利的经典画面。哭号声一路爬升,轻易地冲高八度,又再升高八度,终于高到一个凝结而令人心颤的边缘,之后便在那儿悬了片刻,才又急转直下,陡降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低音,活像巨型蜜蜂的嗡嗡声,随之而至的是一阵仿佛疯狂爆笑的声音……不久一切又恢复沉静。
这时,仿佛在回答我的问题似的,树林中响起空洞的长声尖叫,就像垂死的女人处于极度痛苦与恐惧时发出的哀号一样。
“闭嘴,魏恩。”九九藏书柯里说道,然而我却在他充满权威的强硬语调里听出其中的恐惧,不知道他手臂、背上和肚子的肌肉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僵硬,尽是鸡皮疙瘩;还有他后颈的汗毛,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急着想竖起来。
回答我的是长长的一声呻吟,听来像魏恩的声音。
我不觉得他是说真的,但我们不敢冒险,他准备起身的时候,我跟柯里用力把他扳倒,也许我们出手太重,但由于害怕,我们的肌肉都变得跟钢索一样僵硬。
“什么事?”我问道,我还是昏昏欲睡、一片茫然,仍然无法把自己跟这个时空联想在一块,但想到自己或许太晚醒来,以至于迟迟未能进入状态、无法好好保护自己时,我真是吓坏了。
我这才渐渐弄清楚,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可是大半夜的,大家都不睡觉,起来干嘛?还是我只睡了几秒钟?不,不可能,因为银白色的月亮已移至墨黑的夜空中央。
“可是女人不可能叫得那么大声,”柯里说道……然后又无助地说,“戈登,对不对?”
“不,至少我觉得不是。我想大概是野猫,我爸说野猫准备交配的时候,总是叫得这么凄惨。听声音真像女人,是不是?”
“耶稣基督啊!”泰迪低声说着,也不再说什么要到森林里看鬼的话了。我们四个人全都挤成一团,我真想逃,而且有此想法的人大概不止我一个。如果我们是在魏恩家后面露营的话——也许我们真99lib.net会逃跑,但现在离城堡岩太远了,一想到要在黑暗中跑过那座桥,我就手脚发软,但是往森林里逃,离布劳尔尸体越来越近,也是同样令人心惊胆颤;我们进退两难,给困在这里了。如果森林里真有我爸称之为“咕沙冷姆”的怪兽要吃我们的话,它可能会成功。
“不对,有什么不对劲,”泰迪预言似地说道,“有怪事。”
躺在橡皮筏上的高太太超越了我们,身上穿的正是她每年从九月穿到六月的固定制服:灰色的两件式套装,里头是一件厚厚的毛衣,平坦的胸口上插了一朵花,腿上裹着薄荷色的厚袜子,脚上那双黑色的老太婆式高跟鞋划过水面,形成小小的V形。她像我妈一样,也烫了一头死板的鬈发,闻起来有股浓浓的药水味;她的眼镜在阳光下闪着讨厌的光芒。
“闭嘴,魏恩,”柯里说道,他就是蹲在我身边侧耳倾听的身影,“没什么事情。”
我在半夜惊醒,脑子还昏沉沉的,正在奇怪我的卧室怎么这么冷、是谁把窗户打开的,也许是丹尼,我梦到丹尼,好像是在哈里逊州立公园玩水,不过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你错了。我是个死人,你是个黑鬼。”他没好气地说道,我彻底清醒过来,在营火旁坐着,泰迪躺下睡他的。
柯里建议我们轮流守夜,大家毫无异议。我们丢铜板决定顺序,魏恩第一,我守最后。魏恩交叉了双腿坐在营火旁边,我们则又躺下,像羊群一样九九藏书挤在一堆。
“噢,亲爱的耶稣!”魏恩抽抽噎噎地哭着,他的声音很尖,还透着哭声,接着又以刚才弄醒我的姿势,紧紧拦腰抱着我,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也更加深了我的恐惧。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甩开,但他又将身子挨过来,活像一只丧家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让我起来,浑球!”泰迪一边挣扎,一边骂着,“我说要去就是要去!我要看!我要看鬼魂,我想看看是不是——”
“别让它来抓我!”魏恩叽里呱啦地说道,“我发誓我会做个乖小孩,不会做坏事,我尿尿以前会把马桶盖掀起来,我会——”我这才惊觉魏恩是在祷告——至少魏恩式的祷告就是如此。
魏恩的声音转为低语,仍然继续发誓改过,只求上帝让他活过今晚。
“是那个叫布劳尔的小孩,”泰迪声音沙哑地说道,“他的鬼魂在森林里漫步。”
“噢,上帝!”魏恩喊着,显然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说法,“我保证以后绝不在书店里偷色情书刊!我保证再也不喂狗吃胡萝卜!我……我……”他说不下去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贿赂上帝,但在极度惧怕下,根本想不出什么真正的好东西来说。“我再也不吸没有滤嘴的香烟!我不说脏话!不在奉献箱里放玩具钱!我不再——”
“是—啊—”我说话时禁不住颤抖。
“当心哦,孩子,”她说道,“你们小心,否则我会把你们的眼睛打瞎,我办得到哦!校董已经授权我这九九藏书样做了。柯里,请你背《修墙》这首诗。”
我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不过我还是睡着了——一种不安的浅睡,介于有知觉与无知觉的边缘,就像潜水艇虽然潜到水底,潜望镜仍伸出水面一样。在我似梦又似真的梦境中,夹杂着凶猛的号叫,或许真有其声,也或许出自幻想。我看见——或者说我想我看见了——一个白白的、不成形的东西潜行树间,像极了一张站起来走路的床单,诡异至极。
柯里失望地瞥我一眼,好像在说:我没说错吧?随即又开始打着水,他一边开口背着:“有个什么东西大概不喜欢墙,让墙脚下的冻地隆起——”一边往下沉,正在背书的嘴巴也满是水。
我终于还是坠入梦境。我梦到柯里和我在怀特滩游泳,那里原本是个沙坑,后来挖沙工人引水注入后,变成小湖。泰迪以前就是在这里看到那个孩子撞到头后,差点淹死。我们都把头伸出水面,懒懒地游着,头顶上是七月的炙阳。从我们后方的浮台上,传来小孩子跳下水或被推下水的笑声与叫喊声;我还听见使浮台浮起来的空油桶在水面互相推挤撞击着,仿佛教堂钟声般肃穆、空洞而深奥。在沙滩上,一个个涂油的身体趴在垫着的毛巾上,小孩子拿着水桶蹲在水边玩,或者开心地用塑胶铲子铲起地上污泥,甩到别人头发上。十几岁的男孩一堆堆站在那儿,笑着打量三五成群走来走去的女孩,她们从不落单,而身上的隐秘处全都裹在www.99lib.net浴衣里。人们用脚跟走在烫呼呼的沙上,一缩一缩地走到餐厅去,带回洋芋片、热狗与冰棒。
之后他又被拖下水,我低头望着清澈的湖水,看见两个全裸而膨胀的尸体正抓着他的脚踝,其中一个是魏恩,另一个是泰迪,他们张开的眼睛一片惨白,好像希腊雕像的眼睛般没有瞳孔;还未发育成熟的阳物无力地浮于肿胀的肚皮上,有如白色的变种海草。柯里的头又蹿出水面,无力地向我伸出一只手,发出女人似的哭叫声,而且声调越升越高,在炎热的夏空中哭号着。我慌乱地朝岸上望去,但没有人听见他的求救;皮肤黝黑、一身运动家体格的救生员坐在雪白的高塔上,正低头向一位身穿大红色泳衣的女孩微笑着。此时柯里的哭号仿佛嘴里灌了水、起了泡泡似的,原来水底下的尸体又把他向下拖,我看见他扭曲的眼睛恳求似地痛苦地望着我,双手张开如海星般无助地伸向太阳晒得热滚滚的水面,而我不但没有潜下去救他,反而疯也似地朝岸边游去,至少是游到水深至颈、可以露出脑袋的地方。可是我还没游到那儿——连接近都谈不上——就觉得有只柔软、腐烂而无情的手抓住我的小腿,开始拖我下水,我胸中升起一股想尖叫的欲望……但还来不及尖叫出声,梦境即已悄然消逝,现实逐渐清晰,搁在我腿上的是泰迪的手,正想把我摇醒呢!该我守夜了。
我依然半睡半醒,仿佛在说梦话似地浊声问他:“泰迪,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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