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纯真的秋天 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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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沉沦 纳粹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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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纯真的秋天 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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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冬重生 呼—吸—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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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
奇哥唇边、喉咙、鼻腔中都是呕吐的味道。这时候,他并不想抽烟。明天就有充分的时间做决定了;他倒车开上14号公路,继续向前驶去。
“是我爸,”奇哥说,“维琴是我继母,走吧。”
他开始觉得路程漫长起来,路上的积雪已经消除,显得阴沉沉的。珍变得安静而若有所思,一片寂静中,只听到雨刷规律的刷刷声。车子驶过倾斜的路面时,地上漫起一层薄雾,一俟夜色降临,雾气便会悄悄漫起,笼罩整个街道。
山姆朝前跨一步,但看到奇哥无礼地作势朝他招手时,又停下来。奇哥的动作仿佛是说:来呀,你过来嘛!来好好打一架,我已经等太久了。他们像雕像一般纹丝不动地站着,一直到维琴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低沉,冷静得一如她的棕色眼睛。
“是不是电池没电了?”她问。
“让你难受的是她!你干嘛不愿意承认?”
屋里,比利正在看电视,一看见奇哥进来,就兴奋得一跃而起。“你知道刚才彼得叔叔怎么说?他说他跟一群伙伴在战时打沉了一艘老德的潜水艇哪!你下星期六要不要带我去看表演?”
“嗯?”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已经准备就绪,不是开始,而是准备就绪。
不过,奇哥想,这个过程也可能很慢,他想到他的祖父和医院的气味、拿着便盆的漂亮护士、奄奄一息的病人。有没有更好的途径呢?
“什么?”他父亲说道,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还留在他手里的一小截热狗,活像一根带血的骨头。“我不知道什么?”
奇哥双臂交叉站在窗前,手肘搁在窗台上,一丝不挂地望着窗外,呼出的热气使玻璃结了一层薄雾。一道冷风吹着他的肚子,右下方有一块窗玻璃没了,只用硬纸板挡着。
“没事,宝贝。你睡你的。”
他打了个哆嗦,想到上帝。他摸着挂在颈链上的小小的圣克里斯多佛银章;他不是天主教徒,更不是墨西哥人。他的真名是艾德,朋友唤他奇哥,是因为他有一头黑发,他总是擦上发油,然后将头发整个朝后梳,而且穿着一双尖头靴。虽不是天主教徒,他仍然佩戴着这个小银章,要是强尼也戴的话,也许车子就不会撞上他了;这种事谁知道呢?
“哥,不要再说了!”比利尖声叫道,声音是模糊不清的,他的两手仍然蒙在脸上。“不要吼爸爸!请你不要吼爸爸!”
但那是以前,这却是现在。
这时他蓦地想到:上帝,发生在强尼身上的事情,迟早也会发生在你身上。他眼中再度浮现当时的景象:强尼当时正躺在地上,试图卸下雪佛兰车的后轮胎,那辆福特野马一路滑过来,强尼的白色T恤因为紧贴着脊椎骨而显现波纹似的暗影。车子的轮胎在高速撞击中剥落,消音器在摩擦中发出火花,强尼还来不及站起身子就被撞上,然后就是熊熊的黄色火焰。
“快走啊!”奇哥轻声说道。
半个钟头之后,奇哥把她从迷蒙中唤醒。“得起来了,”他说,“爸跟维琴就快回来了。”
“史铎市,”奇哥说,“开着新车去史铎市。胆小鬼。”
他们穿过储藏室,储藏室很潮湿,冷风从墙壁夹板缝隙呼呼灌进来。里面堆着几个旧轮胎和强尼的旧脚踏车,奇哥十岁时继承了这辆脚踏车,不久就把它摔坏了;此外,还有一堆侦探杂志、可回收的可乐瓶,以及装满了平装书的橘红色木条箱,一幅廉价画作上面有一匹马站在草地上。
山姆迅速望了他一眼,初则感觉受伤,继而气愤。等他开口说话,奇哥看见他满嘴牙齿上还沾着热狗的黄色芥末,不禁觉得反胃。“你那张狗嘴,你那张该死的狗嘴。小鬼,你还没长大呢!”
“什么?”
“我猜是因为该死的雨。”他倒车开到路上,打开雨刷,又停下来望了房子一眼。
“她看起来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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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铎市。”奇哥嘴里叼着烟,对着玻璃窗说道。
“我哥哥。”
“供我吃住,没错。”奇哥说。
雨水打在屋顶上、窗子上与那块硬纸板上。他把手按在胸膛上看着她,仿佛即将发表演说的罗马人。他垂下冷冷的手。
“她到现在还是那么漂亮吗?”珍说着拿起她的外套,把奇哥的风衣递给他。
“好了,好了,”山姆说着走进房间,“你们两个不要闹了,明知道你妈不喜欢房里乱糟糟的。”他的领带已经扯下,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也已经打开,他手里端了一个盘子,上面有白面包夹着热狗。“你去哪儿了,艾德?”
“噢,好冷。”
“没有关系,”他说,“我们是朋友。”他从容地瞧着她,以各种方式爱抚她,待他再望着她的脸时,已是一片绯红。“你会不会介意让我看?”
她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把一绺头发拨到耳后,十分撩人。
“你敢!”他吼道,“你敢说那婊子是我妈!我会杀了你!”
“走吧。”他说。
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望着皱床单上女孩的点点血迹,随后迅速铺上毛毯,就在这里,维琴,感觉如何啊?然后他穿上长裤、靴子,又找出一件毛衣穿上。
“艾德,你是不是曾经带女孩到你房间?你该知道你爸跟我对这种事的态度。”之后她好像突然想到地说,“她忘下一条手帕。”
从强尼停车的地方再过去,即是高速公路——14号公路,往南通往波特兰与新罕布什尔,如果你在汤玛斯镇左转上1号国道的话,还可以一路北上到加拿大。
“会不会不舒服?痛吗?”
“艾德,什么事?”
他摇摇头,“我得回家。”
如果你想伤害我,请便,那一双棕色眼睛说道。他死前发生了什么事你知我知;不过,奇哥,那是你唯一能伤害我的方法,是不是?而且只有你爸相信你才算数。但如果你爸相信了你的话,那么他也没法活下去了。
《史铎市》,作者戈登·拉臣斯,原刊载于《绿线季刊》第四十五期,一九七〇年秋季号。经许可后翻印。
“我……不——不会,奇哥。”
“山姆,这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维琴温柔地说道,“在他这个年纪,还真难为他了,成长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父亲逮住这个反攻的机会大做文章。“你这混账东西!是不是带女孩到家里乱搞?”
他们穿过奥本,抄近路开上麦诺大道,四线道上几乎不见人车,郊区的房舍看起来都挤在一堆。他们看见一个穿着黄色塑胶雨衣的小男孩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小心跨过一个个水洼。
她顺从地张开眼睛望着他,此刻她的眼睛变成紫罗兰色。顺着玻璃窗流下的雨水,在她的脸、脖子与胸前映照成波纹状。她的身体横在床上,肚皮紧绷,这时的她显得完美无缺。
“史铎市。”奇哥说。
他走了。别克车一直无法发动,就在他准备放弃改在雨中步行的时候,引擎终于发动了。他点燃一根香烟,倒车上14号公路,正打算加速前进时,车子又开始抖动,引擎灯痛苦地眨了两下,车子就停下来了。最后他总算上路了,车子摇摇晃晃地朝盖茨瀑布驶去。
他回到家时,爸爸的旅行车已停在车道上。他把车停在旅行车旁边熄了火,然后就默默地坐在车里听雨,真像坐在鼓里似的。
“你不相信?操!我们等着瞧!”
这时只听得见茶几上一堆《蜘蛛人》漫画书上面的闹钟所发出的滴答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在上下起伏的动作中,他的肌肉滑过她的身体。他们开始了,这一次比上次好。外面的雨水继续冲刷着薄雪。http://www.99lib.net
她优雅地穿过大厅,奇哥叼着烟看着她。她的个儿很高——比他还高——走进浴室时,得低下头才进得去。奇哥从床底下找出内裤,把它跟衣橱里的脏衣服堆在一起,再从五斗柜里拿出另一件干净内裤。他穿上内裤,走回床边时滑了一下,雨水由硬纸板缝隙渗进来,害他差一点跌倒。
“是啊。”
奇哥捡起热狗瞧着。红通通的廉价热狗,涂满了法国芥末。他将热狗朝他爸丢回去;山姆站了起来,脸孔涨红得像旧砖块一般,额头上青筋暴出,他的大腿碰到身旁的托盘,托盘翻落地面。比利站在厨房门口注视他们,他手里拿着一个装满热狗与豌豆的碟子,此时碟子斜向一边,豆汁也流到地上;比利的双眼睁得老大,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奇哥脚踩刹车,别克猛地停住。他横过身子,把另一边的车门迅速打开,开始在泥泞的雪地上吐了起来。想到强尼惨死的情景,他禁不住再度呕吐。车子几乎熄火,不过他及时把它开动。当他发动车子时,引擎灯心不甘情不愿地灭了。他坐在车里,让自己慢慢恢复平静。一辆崭新的白色福特轿车疾驶而过,溅起雨水和泥泞。
他环视原来属于强尼的房间。(老天!我干嘛告诉她强尼在军队里?他纳闷着……心中稍觉不安。)这房间的隔板太薄了,薄得晚上可以听到老爸和维琴在做什么,地板以疯狂的角度略为倾斜,除非你拿个东西挡住房门,如果忘了,趁你转身的时候,原本打开的房门就会鬼鬼祟祟地自动关上。房门对面的墙上贴着《逍遥骑士》的电影海报,强尼住在这里时,房间显得比较有生气,奇哥不知道为什么,只知事实的确如此。他也知道别的事;他知道这房间到了晚上会变得阴森森的,有时觉得衣橱门会突然旋开,然后强尼站在那里,身体已烧得焦黑扭曲,一口黄牙,部分牙肉已被烧成糊。强尼会低声说:奇哥,滚出我的房间。如果你敢碰我的道奇,我就把你宰了。懂吗?
她瞥了腕表一眼坐起来,这一回她半点也不想遮掩自己,她整个味道都变了。她并没有变得成熟(尽管她自以为变得更成熟了),或者学到任何比系鞋带更复杂的事,然而整个人的味道却不一样了。他点点头,她则对他微笑,他伸手拿床头几上的香烟。她穿内裤的时候,他想起一首老歌的歌词:“弹你的嘀咯里都吉他吧!”强尼从前很爱唱这首罗夫·哈里斯的歌:“把袋鼠绑好”,结尾唱着:“所以克莱,他死后,我们鞭打他,就这样,吊在棚子里。”
“这地方才冷。”
她从浴室出来时,他正对着镜子梳头。她看起来很漂亮,宽松的上衣掩住了她松塌的腹部。她看了床一眼,随便弄几下,看起来床就铺得比刚才好多了。
“你简直瞎了眼,什么都不知道。”他说,被自己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给吓坏了。
“我老头大概这么觉得。”奇哥说。
“没什么。”
她笑道:“不痛。不过好害怕。”
她又狠狠击中他的要害,这下可真大势已去。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开门的时候,他回头望了望维琴,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当时她正冷静地注视着他。
“什么?”珍问道。
她有点困惑地微微一笑。
“哦?很好。”他爸是个大块头,块头大得走起路来有点摇摇晃晃,但奇哥觉得自从他娶了维琴之后,好像变得越来越小,强尼死了之后,他又缩小了一些。他仿佛听见自己对珍说:“我哥哥可能有,我没有。”耳边又听到“弹你的嘀咯里都吉他吧”的歌声。“那辆车子别说是开到加州,就是城堡岩也到不了。”
他们望着窗外的雨水;一辆奥斯摩比新车正滑过14号公路,溅起水花。
“你应该跟我们一块去看你彼得叔跟安婶婶。”他爸说道,两三口就把热狗解决了。“艾德,你在家里越来越像陌生人了,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到底我还在供你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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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终于受不了这些吆喝——他害怕地大声哀号着,丢下手里一盘热狗与豌豆,双手掩面痛哭,豆汁洒在他的鞋子与地毯上。
“噢,”她说,“奇哥,我觉得好滑稽。”她抖了一下,脚趾不自主地弯起,他看见她的脚背,粉红色的。“奇哥,奇哥。”
强尼本来可以在盖茨工厂有一份安稳的工作,不过只有晚班。他曾经告诉奇哥,他并不在乎夜间工作,因为待遇比修车好。但他们的父亲上的是白天班,如果强尼晚上在工厂工作,白天就得单独跟她在家里,偶尔奇哥也会待在隔壁房间……与他的房间只有薄薄的一墙之隔。强尼说:我无法脱身,而她也不放过我。我知道如果他晓得的话,会怎么样,可是她……她就是不肯停,于是我好像也停不住……她总是千方百计地挑逗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见过她。比利太小,不会懂的,可是你见过她……
“这房间以前是强尼的。”他突然说。
“哦?”奇哥也吼回去,“是吗?我却得跟她住在一个屋子里!我跟比利就一定得跟她住在一起!眼睁睁地看她折磨你!而你根本不知道——”
别克车闻起来一股霉味,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发动车子。
“在军队里。”奇哥说,但强尼此刻并没有在军队里。去年夏天他在牛津平原公路工作,一辆车子失去控制冲进了工作间,而强尼当时正在为一辆雪佛兰车换胎,事发当时,几个家伙都曾大喊示警,但强尼根本没听见。其中一个大叫示警的人是强尼的弟弟奇哥。
“她是谁?”
“那又怎么了?”
“谁?”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感觉,卑鄙、乘人不备暗箭伤人的婊子!
“珍家里。”
“你是个处女。”
他朝她走过来,仍然赤裸裸的,替她拉上拉链之后,吻着她的面颊。“想补妆的话,就到浴室去,”他说,“不过不要太久,好吗?”
“你说啊!”奇哥哭道,“别让她堵了你的嘴!说啊!想说什么,你就说啊!”
“他妈的。”他恨恨地说道。
他们走出房子。雨仍然令人沮丧地继续下着,奇哥的旧车停在车道上,看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尽管原本该是挡风玻璃的地方现在盖着胶片,不过整条巷子看过去,仍属强尼的车最有格调。奇哥的车是一辆别克,漆的颜色已经黯然无光,锈痕处处;前座的椅套上铺着棕色军毯,乘客座前的遮阳板上别着一个大大的徽章,上面写着:我每天都需要它。后座上放着一组生锈的起动机零件;他想,如果天气放晴的话,就把车子清一清,或许把这堆东西都放到道奇车上也不一定。
“奇哥。”
“我准备把强尼的车修好,然后开车到加州去找工作。”
“你干嘛一定要娶她?”他冷不防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才把下一句话吞回去:要是你没娶她的话,强尼可能还活着。
奇哥剥了一片面包,涂上番茄酱,耸耸肩说道:“反正我再过三个月就要走了。”
他们穿过客厅出去。珍在电视机上的相框前驻足片刻;相片上有他的父亲、维琴、高中时代的强尼、念小学的奇哥与还是小奶娃的比利,相片上的强尼抱着比利。每个人都是一脸僵笑——除了维琴以外,她仍是一副昏昏欲睡、莫测高深的模样。奇哥还记得,这张照片就是他爸爸娶了那只母狗之后不久拍的。
“奇哥?”她的声音很困惑。他得在爸爸回来之前换床单才行,她流血了。
三月。
她向后退几步,闭起眼睛坐在床上,身子后倾,双腿张开。他看见她的全部;两腿内围的小肌肉……正不由自主地抽动着,他蓦地觉得一股兴奋,较之她坚挺的胸部和淡粉色的下体更能令他激亢。他心中激动不已,有如在弹簧垫上跳跃的傻小丑。或许爱情真如诗人形容的那般神圣,性却与在弹簧垫上跳来跳去的小丑相差无几。九*九*藏*书*网
他没有回答,也不看奇哥,一手又胡乱抓了一个热狗面包,摸索着芥末酱。比利继续哭着,混合着电视传来的歌声:“我的马很老,但马车跑得并不慢。”
浴室里响起一阵马桶冲水声,是维琴在里面,不晓得珍有没有留下什么头发、唇膏或发夹。
“没什么,宝贝。”
“莎莉。”
“是啊。”
“那是你爸跟你妈?”
讨厌的三月,奇哥想道,真是个老婊子,老是下雨。
他在口袋里掏香烟。“她结了两次婚,又离了两次婚,如今她是镇里出了名的狐狸精,如果你相信这狗屁小镇上一半流言的话。”
她的手往上移,一只手指循着他的颈窝抚摸着。“我说过,不是吗?”
“我不知道,”奇哥露齿笑道,“如果你每天吃晚饭前吻吻我的鞋子,我就带你去。”他拉拉比利的头发,比利又笑又叫地踢他的小腿。
他突然微笑,脸孔陡地一亮,几乎像变魔术一般。“星期一见,小珍珍。还是朋友,对不对?”
他朝她跨步而来,身体颤抖着,她的双眼则瞪得大大的。她说了什么,一个字,但他听不出是什么,也不是问的时候。他半跪在她面前一秒钟,专心致志地望着地板,双手触摸着她的大腿,一边估量着体内汹涌翻腾的美妙感觉,他准备等久一些。
“你最好给我闭嘴,”他爸说,“否则,奇哥,我就把你打死。”他爸只有在盛怒之下,才会叫他奇哥。
“不冷,呃,脚有点冷。”
“帮我拉拉链好吗?”
“进来坐坐,我请你吃饼干。”她说。
“我爱你,奇哥。”
收音机传来一阵嘈杂声,奇哥立刻把它关掉;星期天下午的头痛又开始了。他们驶过格兰厅、义勇消防队与白朗妮杂货店,莎莉的雷鸟车停在白朗妮的水泵旁,他们转进路易斯登路时,奇哥举起一只手跟她打招呼。
“长得很漂亮。”语气很平和。
维琴仍然定定地站在门口,一双冷静的眼睛也仍然盯着奇哥。
“当然!”他顺口说道,过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说,“你是第一次。”
“山姆,请你说话干净点。”维琴平静地说道。
奇哥转到基顿街,开进其中一幢房子的车道,他并没有熄火。
山姆步履不稳地朝后退一步。膝盖窝撞着摇椅的边缘,他重重地坐了下去,用毛茸茸的手臂挡住脸。“艾德,每次你嘴里吐出这样的字眼时,我连看都不愿看你一眼。你让我觉得好难受!”
“你在说什么鬼话?”
“再说那个字,我就把你鼻子打断。臭小子!”
他没有转身,她也没有再开口。他可以从玻璃窗上看见她坐在床上的身影,一手拉起毛毯遮住身子,她的眼影已成模糊一片。
“那有什么关系——”
奇哥转过身,发现维琴站在房间的另一边,正一丝不苟地拉拉裙子,一双大而冷静的棕色眼睛盯着他。她的眼睛非常美丽,其他部分倒没有这么美、这么永保清新,但那一双眼睛的魅力仍可以持续好几年;奇哥想到这里,又不禁觉得怒火中烧,耳边又响起“所以克莱,他死后我们鞭打他,就这样,吊在棚子里”的歌声。
他的手滑上她的大腿,微笑说道:“没有,我哥哥可能有,我没有。不过我也喜欢莎莉;她拿了一笔赡养费,又有一辆漂亮的车,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九九藏书
“你是不是就为了这个,才不跟我们一起去?这样你才好——才好——”
他转身面向她,她低头瞧了他的身体一眼,又急急转开目光。她用双臂遮住自己的身体,后来记起电影里没有人这么做,又放开双臂。她有一头乌黑的秀发,奶油色的肌肤,胸部坚挺,腹部肌肉也许稍嫌松弛了些。奇哥想:这个瑕疵恰好可以提醒他,现在不是在看电影。
“很好。”奇哥说。
她钩上胸罩,开始扣着上衣扣子。“你在笑什么?”
“你们有没有——”
奇哥的目光从她的身影上移开,随后望着窗外。下雨了,雨水溅开了一层薄雪,露出光秃秃的地面,他看到去年的枯草、比利的塑胶玩具和生锈的耙子。他哥哥强尼的道奇车架高了停在旁边,没有车胎的轮子仿佛树桩般凸出来;他记得自己曾和哥哥边听晶体管收音机播的热门歌曲和老歌、边打理这部车子,有时候强尼还会赏他一瓶啤酒喝。强尼会说:奇哥,我们的车一定跑得飞快,把从盖茨瀑布到城堡岩的车都比下去,等我们换上赫斯特排档就更厉害了!
“张开眼睛,我说过,我们是朋友。”
他继续吐着烟,两眼凝视窗外;这时身后的女孩爬下床迅速来到他身边,几乎是蹑手蹑脚的,也许怕他回过头来望着她。她将温热的手搁在他背上,胸部贴着他的侧身,肚子触着他的臀部。
“不干你屁事!”山姆噙着泪吼道,“那是我的事!”
他父亲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将一直拿在手上的热狗朝他甩过来,正好砸在奇哥胸前,溅得他衣服、椅子上都是芥末。
没错,他见过她,就因为这样,强尼才到平原加油站工作,同时编了一个换工作的借口,说在平原加油站工作,可以便宜地买到道奇的零件;就是如此,那辆福特野马才会在强尼换车胎的时候,冲进修车间,消音器冒出火花。这正是继母害死继子的原委。他还记得橡胶燃烧的臭味,强尼的雪白T恤上印着脊椎骨节的半月形暗影。强尼正要站起身时,野马车撞上他,雪佛兰从千斤顶上砰地一声落下,随之而来的是黄色火焰和刺鼻的汽油味——
“当然。”她说着又吻了吻他……但等他把手伸进她的上衣里时,她立刻别开身子。“不行,我爸可能会看见。”
“你给我滚!”他闷闷地说道,“在你跟你妈和我道歉之前,休想回来!”
“奇哥,你爱我吗?”
“什么事?”
“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他们却朝你吐口水,”他父亲声音浊重地说道,“唉!这就是养儿育女的下场。”他在椅子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出吃了一半的热狗,然后像握住命根子似的把热狗紧紧握在手里。他竟然张嘴吃了起来……同时奇哥看见他开始流泪。“唉!这就是养儿育女的下场。”
“喔。他在哪里?”
他还看了强尼的道奇车最后一眼。
懂,老哥;奇哥想道。
“我知道,”她用胳臂环着他亲吻着,“谢谢你赐给我最美妙的时光。”
“什么?”
“那家伙要去史铎市,开着新车去。”她亲吻着手指抚摸的地方,奇哥的手轻轻掠过,仿佛她是只苍蝇。
“你不冷吗?”她问。
“她这样欺负你,你却这么没种,一点办法也没有!”
“床单弄脏了,”他顿了顿又说,“我破了她的身。”
他放开她,脸上少了几抹笑容;她迅速下车,冒雨从后门跑进屋子,一秒钟后便不见人影。奇哥点燃一根烟,然后倒车开出车道;车子突然熄火了,他试了好久,引擎才重新启动。这下子还得开好久才能回到家。
他觉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什么,不过也许只是他的幻觉罢了。“艾德,请你走吧。你把比利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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