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远征阿卡巴
第五十三章 马安守军吓破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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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起义的基础
简介起义的基础
卷一 发现费萨尔
卷一 发现费萨尔
卷二 阿拉伯攻势展开
卷二 阿拉伯攻势展开
卷三 铁路攻防
卷三 铁路攻防
卷三 铁路攻防
卷四 远征阿卡巴
卷四 远征阿卡巴
卷四 远征阿卡巴
第五十三章 马安守军吓破胆
卷五 转捩点
卷五 转捩点
卷五 转捩点
卷六 突袭桥梁
卷六 突袭桥梁
卷六 突袭桥梁
卷七 死海战役
卷七 死海战役
卷七 死海战役
卷八 好事多磨
卷八 好事多磨
卷九 打破均势局面
卷九 打破均势局面
卷十 华宅落成
卷十 华宅落成
卷十 华宅落成
卷十 华宅落成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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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上方山冈外的另一座山谷说:“和奥达在那边。”他正说着,山头忽然吼声与枪声齐鸣。我们赶忙鞭策骆驼骑到崖边查探究竟,只见五十名骑马人员像脱缰野马般由最后一段坡路冲入山谷,沿路频频放枪。我们看到两三个队员从马上摔落,其他人则高速冲锋,吼声震天,土耳其步兵聚在崖下,打算背水一战,打出一条生路。到薄暮时分他们的队伍开始漏洞百出,最后在奥达的左冲右突下,终于溃不成军。
令人略感安慰的是敌人在密闭的山谷中,远比我们在空旷的山上要闷热。而且他们是土耳其人,细皮嫩肉,难以适应这种三伏天。所以我们跟他们耗下去,也不让他们轻易撤走或还击。他们一筹莫展,根本无法朝我们开枪,因为我们不断更换位置,神出鬼没。他们的重炮也不值一提,每发炮弹都飞越过我们头顶,在身后的高空中爆炸。当然,他们从低处有时也能看到我们,朝山头猛开炮。
这段坡路沿途长满刺鼻的苦艾草,洼地中的繁花茂草更是浓密。我们的夜行军有如经过一座花园,两旁都是无法辨识的锦簇花团。噪音也很明晰。奥达在前面开始引吭高歌,其他人也怀着赴战场的豪情壮志不断地应和。
奥达看到我们趴在阴影下纳凉,狞笑着粗声问我:“好啊,你现在认为豪威塔特族人怎么样了?光说不练吗?”我这时正在与所有人及自己生闷气,不由得反唇相讥:“老天有眼,一点也没错,他们子弹打得很多,打中敌人的很少。”奥达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将头巾一把扯下,甩在我身旁的地上,然后抓狂般冲上山头,以他粗厉的声音召唤人员集合。
奥达对这一仗相当满意,主要是因为他使我哑口无言,出了一口闷气,并展现他族人的能耐。穆罕默德被我们这一对笨蛋搞得极为火大,骂我比奥达还笨,因99lib.net为我出言不逊激怒了他,差点害大家送命——虽然队上只有两人阵亡:一个鲁瓦拉族人与一个谢拉雷特族人。
那些阿拉伯人冲入一座小山冈的山坳处,我们知道这座山冈外便是阿巴里森山谷,在泉水下方不远处。我们的四百名骑骆驼的人员全已到齐,这个地点敌人刚好无法看见。我们骑到他们前头,问希姆特怎么回事,还有骑马的人员都到哪里去了。
如此持续了一整天。暑气炙热——比我之前在阿拉伯半岛所待的任何一天都还热——焦虑与必须不断移动位置使我们更是难熬。甚至有些强悍的部落人都被烤得中暑,爬着或被抬到岩隙的阴影中歇息。我们借着神出鬼没地跑上跑下来壮大声势,甚至远达对面山头找新据点,使敌人摸不清我们的人数。山坡陡峭,我们累得气喘如牛,蔓生的杂草像手一般缠住脚踝,跑起来格外吃力。山头突出的石灰岩棚划伤我们的脚,还没入夜,精力最充沛的人也已经累得步履沉重了。
过了许久,我不再哼诗歌,没有土耳其人过来,也没有骆驼踩过身上,耳朵忽然恢复知觉。前方传来一阵喧嚣。我坐起身,看见战事已结束,我们的人员全聚拢在一起,将敌军的残兵余将赶尽杀绝。我的骆驼像块石头般躺在我身后,冲刺的队伍在此分成两道,它的后脑壳内还留着我开的第五枪不慎打中的厚重子弹。
纳西尔张开鲜血淋淋的嘴,高声叫道:“上!”于是我们也骑骆驼疯狂地冲下山,朝四处逃窜的敌人扑杀过去。这道坡路对骆驼而言并不太陡,但已足以让它们跑得收不住脚,然而阿拉伯人仍能左右摇摆身体,并朝土耳其人开枪。土耳其人只专注地应付奥达的冲锋,没料到我们会由东面斜坡夹击。我们突然由侧翼冲出,庞大的骆驼以三十英里时速往下冲刺,有如天降神兵,藏书网吓得土耳其兵魂不附体。

步枪因受烈日曝晒与不断射击而热得烫手,而且我们不敢浪费子弹,每次都要很有把握才扣扳机。我们也因趴在石面上瞄准敌人而烫伤了胸膛与手臂,后来这些部位都逐渐脱皮。疼痛加深干渴,可是我们的饮水早已匮乏,也无法调拨人手到巴特拉取水。如果水不够大家喝,最好就是每个人都不要喝。
这个消息让我们一扫慵懒之气。我们立刻将行李丢上骆驼背,沿着这片叙利亚高原地带往下走。刚烘好的面包还热乎乎的,我们边走边吃,大队人马穿越谷底所扬起的滚滚黄沙以及路旁苦艾草的呛鼻味,也随着面包吞下肚。经过漫漫夏日,入夜后进入这种无风的山区,感官会格外敏锐。像我们这般千军万马地行军,带头的骆驼群会踢动树丛间芳香的枝桠,使香气飘入空中,久久不散,后面走过来的人便觉得沿路飘香。
当然,队上有任何人丧命都是一件憾事,不过此刻已迫在眉睫,必须立刻占领马安,使位居我们与海岸之间的土耳其部队闻风丧胆、弃械投降,如此就算折损不止两人也心甘情愿。面临这种情况,死神索命是理直气壮而且不费吹灰之力的。
因为主啊,我可自由享用您所有的奇花异草,但我选择尘世的悲伤玫瑰,所以我的双腿断裂,我的双眼因流汗而失明。

这时我脑子的另一部分则在想着,一旦大队人马从身上践踏过去,我将会变成何种德性。
我们整夜赶路,于破晓时在巴特拉与阿巴里森间的山头休息,此地景致怡人,往西可远眺翠绿与金黄相间的圭威拉平原,再往后是层山群峦,山外则是阿卡巴与大海。杜曼尼叶族的族长卡西姆·阿布·杜梅克正领着刚败逃的族人,焦急地等着我们,灰污的脸上仍留有昨天99lib•net鏖战留下的血迹。他们向奥达与纳西尔深深致意。我们知道有土耳其生力军戍守,无法通过山径,因此匆匆研拟计划,并分头进行。除非我们能将这支劲旅击溃,否则两个月来的辛苦与危难都将功败垂成。
我前去侦讯战俘,问他们的部队以及马安的部队的情况。他们都吓坏了,有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有些则喋喋不休,语无伦次,另有些则无助地饮泣,抱着我的膝盖,抗议说他们也是穆斯林同胞,大家都是兄弟。
幸好敌人用兵不当,让我们有可乘之机。他们睡在山谷中,我们已包围四周的山头,他们却浑然不察。我们开始朝他们在斜坡下及水边石面上的据点频频放冷枪,试图激得他们冲上山来厮杀。同时,查阿尔带队到平原外将通往马安的电报与电话线剪断。
我后来实在气不过了,将其中一个拉到一旁对他动粗,旧伤加新痛使他恢复神志,回答得比较有条理。答案令人安心,他们那一营是唯一的援军,而且只是后备营,戍守马安的两个连无力防护整个营区。
这意指我们可以长驱直入,垂涎城中可观的金银财宝的豪威塔特族更是跃跃欲试——尽管我们在此已取得丰硕的战果。纳西尔,后来奥达也加入,协助我让他们稍安勿躁。我们孤立无援,没有正规军,没有巨炮,没有比沃季还近的基地,没有补给线,连钱都没有,因为金币已花光了,我们还自己发行钱票付薪饷,承诺在“占领阿卡巴后”再兑现。此外,也不能因为战术的成功而改变战略。我们必须朝沿岸推进,重新与苏伊士展开陆海联系。
奥达后来告诉我,十三年前他花一百二十镑买了一本有驱邪神力的《古兰经》,此后便不曾受过伤。事实上,死神看到他的脸也要退避三舍,转而去向他的兄弟、儿子及手下索命。那本《古兰经》是在英国苏格兰格拉斯哥印行的版本,定价才十八便士。不过面对奥达这个凶神恶煞,没有人敢笑他迷信。http://www.99lib.net
我骑的那峰谢拉雷特种骆驼纳玛也奋不顾身地扬蹄狂奔,一下子就将别人抛得老远。土耳其人朝我们开了几枪,但大部分人都已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他们朝我们开的几枪也没造成什么伤害,因为要将高速冲刺的骆驼摆平,区区几枪远不济事。
然而能让马安守军更胆战心惊也不错,所以我们派骑兵去占领姆雷加以及瓦黑达。我们大军压境、修北克路上的骆驼遭抢、哈吉的爆破,再加上援兵也被打得溃不成军,这些消息一下子全涌入马安,一时城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土耳其的军事总部急电求援,文官则将所有文件打包后装上卡车,火速逃往大马士革。
奥达昂首阔步地走进来,喜不自胜地扫视战场,如连珠炮似的说着:“谁说我光说不练,我就练给你看,子弹,阿布塔伊族……”他举起破碎的野战望远镜、他那副戳得千疮百孔的枪套,还有割得像碎布的皮制刀鞘。他曾遭一排子弹扫射,战马也因而阵亡,尽管衣服被打了六个洞,却毫发无伤。
我已冲到最前头,并开始射击,当然是用手枪,只有枪技出神入化的人才能在骑着骆驼冲刺的时候还能使用步枪。这时我的骆驼突然腿一软,像被宰了般趴倒在地。我整个人被摔出鞍座外,在半空中飞了老远,然后重重落地,全身乏力,感觉麻木。我躺在原地,静静等着土99lib•net耳其人来杀我,口中还不断哼着一首已几乎遗忘的诗歌。刚才在冲下山时,骆驼飞快的步伐让我蓦然想起这首诗的韵律:
他们聚集在奥达面前,不久便散开往山下冲。我担心要出状况了,因此挣扎着前去探查。他独自挺立在山冈上,虎视着敌人,只对我说了一句:“如果你想看老将展神威,快去骑骆驼。”纳西尔也招来他的骆驼,我们骑着跟过去。
有几个敌人逃走了,是他们队中的炮兵,以及若干有坐骑者与军官,还有他们的贾齐族向导。穆罕默德·戴兰直追到三英里路外的姆雷加,边骑边骂,要他们牢牢记得他,千万别再让他碰上。穆罕默德很有政治头脑,奥达及他表亲们的世仇都与他无任何瓜葛,对所有族人也都很友善。在侥幸逃脱的人中,有一个是扎伊夫—阿拉,也就是向我们通报杰佛的大井而帮了大忙的贵人。
到下午我中暑了,或是说装病,因为我已累得半死,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爬进一处有泥浆的洼地,借着丝袖当滤网,从烂泥中吸些微薄的水分。纳西尔也来了,像头野兽般喘着大气,干裂的嘴唇淌着血丝痛苦地大张着。老奥达也来了,勇猛地昂首阔步,目如铜铃,眼中布满血丝,饱经风霜的脸庞因激动而益发棱角分明。
穆罕默德将我的备用骆驼欧贝德牵了过来,纳西尔带着他从穆罕默德·戴兰手中抢救下来的土耳其指挥官回来了。这个笨蛋已经受伤,却仍不愿投降,还想掏出手枪顽抗。豪威塔特族人下手时极为狠毒,因为前一天残害妇孺的恶行是他们前所未见的战法。所以他们只留下一百六十个战俘,大都已受伤;三百名阵亡者或奄奄一息者满山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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