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好事多磨
第九十三章 痛失同志
目录
简介起义的基础
简介起义的基础
卷一 发现费萨尔
卷一 发现费萨尔
卷二 阿拉伯攻势展开
卷二 阿拉伯攻势展开
卷三 铁路攻防
卷三 铁路攻防
卷三 铁路攻防
卷四 远征阿卡巴
卷四 远征阿卡巴
卷四 远征阿卡巴
卷五 转捩点
卷五 转捩点
卷五 转捩点
卷六 突袭桥梁
卷六 突袭桥梁
卷六 突袭桥梁
卷七 死海战役
卷七 死海战役
卷七 死海战役
卷八 好事多磨
第九十三章 痛失同志
卷八 好事多磨
卷九 打破均势局面
卷九 打破均势局面
卷十 华宅落成
卷十 华宅落成
卷十 华宅落成
卷十 华宅落成
附录
附录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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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艾伦比一肩扛起较吃重的任务,我们分摊的任务很轻松。我们此时只需待命,时机一到便越过铁路到班尼沙赫族主要的水源地瑟梅德,然后在骑兵的掩护下推进至马代巴,在该地设立我们的总部。艾伦比则负责肃清杰里科与索尔特间的道路。我们可以不用开一枪一弹,悠哉地与英军会师。
我们的小队骑着系出名门的骆驼,由一个制高点飞奔到另一个制高点,边走边找那些印度兵。整天平静无事,使我们放胆赶路翻越那些遍地打火石的山脊,而不去理会诸多沙漠通道,那些通道只会通往去年或几千年前甚至上万年前的废弃营地,因为这种打火石与石灰石一旦被踩成通道,便形成沙漠的外表,只要沙漠还存在,它们就不会消失。
然而,他一句话也没说。我用脚按压骆驼长着密毛的肩头,它再度跨着优雅的步伐往前走,穿越铁轨,直抵另一侧的斜坡。我心头对这个土耳其年轻人萌生一股暖,像自己拯救了一条生灵,他也算是条汉子,没有在我背后放冷枪。我走到安全距离外后回头瞥视,他将拇指按在鼻子上,对着我晃动手指头。
深夜后,阿得赫布达达的马蹄声响遍山谷,他飞奔进来告诉我们,杰马勒帕夏打了场胜仗,目前已占据索尔特,并将城内曾欢迎英军的居民一律处以绞刑。土耳其部队仍沿着约旦山谷一路追杀艾伦比的部队,由此看来耶路撒冷会被他们夺回去。我对自己的国人有信心,不愿相信这种可能性,不过显然情况不妙,我们手足无措地再度溜回阿塔提尔。
我们同时到达,发现一个阵亡的土耳其士兵,法拉吉身受重伤,躺在桥拱处,就在他由骆驼上摔下来的位置。他看起来已不省人事,但当我们跨下骆驼时,他却朝我们打招呼,然后默www.99lib.net不作声,有如相信死神已逼近。我们将他的衣服撕开,检视伤口,却爱莫能助。子弹贯穿他的身体,他的脊椎似乎受伤了。阿拉伯人说他只能再撑几个小时。
情势如此演变,又是突如其来,令我很难堪。艾伦比的计划看起来不难达成,我们却在阿拉伯人面前摔了个大跤,真是情何以堪。我以前信誓旦旦地说我们会有如何杰出的表现,他们一向不予置信,这时他们径自享受着此地的明媚春光。他们被一群由北方来的吉卜赛人所吸引,这些流浪家族的驴子上驮着些锅碗瓢盆,沿路叫卖。令我颇讶异的是,那些扎本族的部落人居然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后来我才发现,这些吉卜赛人除了卖手工艺品外,其中的妇女也公然和人打情骂俏。
最后消息传来,英军已占领安曼。半小时后我们穿越已无人迹的铁路,朝瑟梅德出发。稍后又有消息传来,说英军正在撤退,虽然我们已曾预先警告过阿拉伯部队这种可能性,他们还是大感恐慌。又有一个信差来报,说英军已刚从索尔特败逃,这与艾伦比的计划背道而驰,我当场断言那绝非事实。又有一个人飞奔来报,说英军围攻安曼两天无法攻下,只在安曼南方破坏少许铁路。各种互相矛盾的谣言四起,令我困惑不已,只得派头脑最冷静的阿得赫布到索尔特,捎信给切特伍德或许亚总部,要求他们亲笔写张便笺说明局势。这期间,我们在长满新生大麦的田野间不安地到处闲晃,脑中则不断地构思着各种应变计划。
我们沿铁路往南行,预期会与从阿兹拉克缓缓移防的印度兵碰头。我们让骑着竞速用骆驼的小队先走,在前面探路与警戒。
我朝路基走去,骆驼踢动路基上的松散碎石,这时一个土耳其士兵由我左侧的涵洞阴影中站出来,无疑地,他必然已在此睡了一整天。他慌乱地打量着我,也看到我手中的手枪,然后懊恼地看着他摆在一旁数码外的步藏书网枪。他很年轻,体格健壮,但绷着张臭脸。我凝视着他,淡淡地说:“真主是慈悲的。”他了解这句阿拉伯话的含意,因而眼睛一亮,原本睡意浓重的脸也露出喜悦的神色。
这时土耳其的台车已相当接近,沿着铁轨像甲虫般左摇右晃地朝我们驶过来,车上的机枪在我们撤回山中时,从我们的头顶呼啸而过。穆赫辛牵着法拉吉的骆驼,鞍座与毛毯都还保持着他由桥上摔落前的模样。我们到快入夜时才停下来,查基到我身旁低声说,大家都在争论法拉吉那峰出色的骆驼明天该由谁骑,他自己也想要。我为他们竟然如此狠心而愤愤不平,于是干脆一了百了,用第二颗子弹打死那峰可怜的骆驼。
她们和亚格利人聊得格外起劲,生意兴隆,因为我们的人员都很饥渴,出手阔绰。我也利用她们。我觉得都那么靠近安曼了,若是无功而返,连进去看一眼都没有就打道回府,似乎太可惜了。所以法拉吉和我雇了三个开朗的小妇人,并将自己打扮得像她们一样,然后潜入村落里。虽然我最后还是决定不攻打此地,但这次探勘相当成功。回程时,在桥边曾虚惊一场,几个土耳其士兵骑过我们身旁,以为我们五个都是吉卜赛妇女,热络地向我们示好。我们装作一副娇羞样,依吉卜赛妇女的模式答礼,然后全身而退。从此以后我下定决心,如果要深入敌境,一定要穿着正规的英军制服,反倒不会被怀疑。
我的护卫队跟在我身旁,还有莫祖克与他的亚格利人,他们骑着两峰著名的竞速用骆驼。风和日丽的天气使他们兴高采烈,不久两人就开始互相竞技,或彼此叫嚣。我的骑术不佳(心情也很闷),所以没和那些小伙子一起奔驰,他们偏向北面狂奔,我则继续上路,不去搭理他们的喧闹。沙漠的景观洗涤了我的心灵,它的广袤使我心胸为之开阔。在这不毛之处,更可展现造化之工,如此广阔,如此瑰丽,如此壮观。
我很担心法拉吉。九九藏书他的骆驼安然无恙地独自站在桥头,他可能已中弹,或者去追敌军了。我不相信他会刻意朝他们冲过去,然后停在那边,然而情况看来似乎就是如此。我派菲海德去告诉查基,尽快赶往桥的另一侧,然后我们自己朝桥头飞奔过去。
我们试着搬动法拉吉,他已无法动弹,虽然他没有痛苦的表情。地面溅满了血迹,我们想替他止血,但无能为力。过了一阵子,他叫我们别理他,因为他快死了,也很乐于赴死,因为他对人生已不再眷恋。事实上,许久以来他也确实像行尸走肉,对生命厌倦的人常会爱上死亡,在奋力一搏后虚弱地凯旋撒手西归。
我们正在法拉吉身旁七手八脚、不知如何是好时,阿卜杜勒·拉蒂夫出声示警,他看到大约五十名土耳其兵沿着铁路朝我们这方向前来,不久我们也听到北方传来台车的声音。我们总共只有十六人,而且所处地势极为不利。我说我们必须扛着法拉吉立即撤离,他们试着抬起他,一开始是用他的斗篷当担架,后来则改用毛毯。但他这时已恢复意识,痛得呼天抢地,令我们不忍心再让他受苦。
我跪在法拉吉身旁,将手枪朝地面压低,悄悄比向他头部,以免让他看见。但他想必已心里有数,因为他睁开眼睛,以干枯的手——内志地区尚未成熟的少年的小手——紧抓着我。我等了一会儿,然后他说:“达乌德会生你气的。”他昔日的笑靥诡异地再度浮现在死灰般蜷缩的脸上。我回答:“替我向他致意。”他正色回答:“真主佑你平安。”然后疲惫地合上眼睛。
法拉吉一马当先,对我们的叫喊声与由他身旁呼啸而过的枪声全然充耳不闻。他转头望着我们的阵势,自己则继续疯狂地往桥头冲,在查基的队伍越过铁路前,他已经到达桥边了。土耳其兵这时不再开火,我们认为他们已躲入路基的另一面了。不过当法拉吉在桥拱处停下时,传来一声枪响,他好像是摔下来或跳下来的,旋即失去踪影。九_九_藏_书_网过了一阵子,查基在铁轨的路基处摆好阵势,他的人员胡乱开了二三十枪,仿佛敌军仍在似的。
太阳西沉,卡拉克的山谷中在午后都闷热无风,空气浓浊,热气吸光百花的香气。入夜后空气才再度流动,由西方吹来的风拂过沙漠。我们已离草木扶疏处数英里,但一阵阵夹杂着花香的风传来扑鼻的香气,令我们忽然觉得身旁似乎花团锦簇,然而,这股香气不久即随风消散,接着是带着湿气、有益健康的夜风。阿卜杜拉端晚餐给我:米饭与骆驼肉(法拉吉的骆驼)。随后我们便就寝。
我们还带着两千峰锡尔汉骆驼同行,由它们驮着我们的弹药与粮食。由于有辎重队,我们走得很悠缓,打算在入夜后到达铁路。有几个人先走,趁白天时先去探勘铁路,以确定敌军被驱散时该地安全无虞。
快日落时,已可看到铁路横陈在开阔的地面,四周有一丛丛青草与灌木。我看一切平静,便继续前行,打算在铁路的另一侧停下,掩护其他人过来。我们曾多次破坏铁路,碰到铁轨总会令我有点激动。
我们在路旁生起火,让浓烟当指标引导其他人跟上来,然后用这堆火煮咖啡等着他们鱼贯到来。第二天我们前往金兹河谷,直抵洪水过后留下的水池,池边长满茂密的矮树丛。这里的水质一如石灰泥的河谷,是灰色的,但味道甘甜。我们就在此夜宿,因为查基猎到一只鸨鸟,希腊大将色诺芬曾赞美这种鸟的肉质鲜美,果然名不虚传。我们用餐时骆驼也在一旁吃草。春季长出的鲜美青草已有及膝高。
第四段路我们轻松地到达目的地阿塔拉,盟友穆夫利赫、法赫德、阿得赫布都在此扎营。法赫德仍带着伤,穆夫利赫则谄媚地出来招呼我们,脸上与声音中都流露着贪婪。
这时我们只需在阿塔提尔待命。此地真是绿油油的一片,每处洼地都有水池,山谷中百花争艳,令我们喜出望外。白垩色的山岭因盐分高而寸草不生,与溪流相映成趣。我们站在高岗上可以眺九*九*藏*书*网望北方与南方,也可看到雨水落在白山绿野的山谷间,美得如诗如画。万物欣欣向荣,沙漠也变得像草木茂盛的牧场了。轻快的风一阵阵吹过草地,青草为之摇曳生姿。我们坐在山上,被风吹得直打颤,心中却期待着劲风出现。有时会有一阵暖风吹过我们的脸庞,夹杂着花香,非常轻柔,像一道银灰色的光芒般,继续拂过山下的翠绿草原。我们那些挑嘴的骆驼在草地上啮食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躺下来消化,将胃中有奶油味的绿草反刍出来,大口大口地嚼着。
在法来夫拉,我们看到八名土耳其巡逻兵沿铁路而行。我的手下在阿塔提尔休养了一阵子,静极思动,要求前去突击这支巡逻队。我觉得这种事太轻率,可是禁不起他们一再央求,还是应允了。于是几个小伙子立刻往前冲。我下令其余人员越过铁路,将敌军由他们藏身的涵洞赶走。查基在我右手方一百码,他了解状况后,也迅即冲了过去。穆赫辛稍后也带着他的人马跟上去,阿卜杜拉与我则继续由我们这一侧挺进,打算两头包夹敌军。
乔伊斯与道内离去后,我也在莫祖克的陪同下由阿巴里森出发。出发这一天,高原上春意盎然。一星期前此地还是风雪交加,如今有些白雪似乎已被阳光融化了。地面上长满青翠的新草,阳光斜照过来,淡得像稻黄色,使迎面的和风加倍舒畅。
我们不能抛下法拉吉不管,让他落入土耳其兵手中,因为我们曾目睹他们将我们的伤兵活活烧死。为此我们在战前便彼此约定,若有人受重伤,别人要给他个痛快。但我没想到必须由我来杀死法拉吉。
随后我决定将那些印度兵由阿兹拉克调回费萨尔营地,我自己也要回去。我们在天亮时出发,身体已被太阳晒醒,头脑却因昨晚思索一夜仍昏沉沉的。在这样的早晨,人常会有一两个小时对外界的声音、气味、颜色等的感受个别而直接,未经思绪过滤或辨识,它们似乎自给自足地存在,即使又吵又臭又丑也不再令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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