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突袭桥梁
第八十章 德拉历险
目录
简介起义的基础
简介起义的基础
卷一 发现费萨尔
卷一 发现费萨尔
卷二 阿拉伯攻势展开
卷二 阿拉伯攻势展开
卷三 铁路攻防
卷三 铁路攻防
卷三 铁路攻防
卷四 远征阿卡巴
卷四 远征阿卡巴
卷四 远征阿卡巴
卷五 转捩点
卷五 转捩点
卷五 转捩点
卷六 突袭桥梁
卷六 突袭桥梁
卷六 突袭桥梁
第八十章 德拉历险
卷七 死海战役
卷七 死海战役
卷七 死海战役
卷八 好事多磨
卷八 好事多磨
卷九 打破均势局面
卷九 打破均势局面
卷十 华宅落成
卷十 华宅落成
卷十 华宅落成
卷十 华宅落成
附录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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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了使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刻意去计算鞭数,但数到二十下后便数不清了,只觉得疼痛有如千钧重担,不像我预期的会撕裂皮肉的尖爪,而是由脊椎处如狂涛骇浪般朝脑门冲的剧痛,逐渐将我全身撕成碎片。那时身旁不知什么地方有座时钟,嘀嘀嗒嗒响得如雷鸣,我痛苦地想着,他们鞭打我时怎么不跟着时钟的节拍下手。我奋力地扭动挣扎,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在那名下士住手后,其他人过来接手,每个人爱打几下就打几下,有时候为了抢先彼此会争吵,并以羞辱我为乐。如此一再重复的折磨,为时或许不超过十分钟。在每次换人鞭打我时,他们会将我的头扳转过来,让我看着第一鞭打下去,白色的肌肤先是肿起,看起来像铁路一般,然后颜色慢慢变深,成为深红,血也渐渐渗出来。到后来,鞭打的位置会与已皮破肉绽的旧鞭痕重叠,使伤口颜色更深,血肉模糊,我全身肌肉也因剧痛与怕再挨下一鞭而抖动不停。他们不久便鞭碎了我绝不叫出声的决心,但我仍设法自制,只用阿拉伯语求饶。
我抵死不从,他马上换成另一副嘴脸,高声叱喝要我脱掉衣裤。我仍不肯就范,于是他冲过来一把攫住我,我则奋力将他推开。他双掌一拍,卫兵立刻进来,并将我双手反扣住。那个总督撂下狠话威胁我,然后叫卫兵将我的衣服脱掉,一件一件脱。他的眼光望向我前一阵子被子弹划过尚未痊愈的伤痕,尔后色眯眯地缓缓朝我走来,并开始对我毛手毛脚。我忍耐了一阵子,但他越来越下流,所以我抬起膝盖朝他顶过去。
依身上体无完肤的情况看来,他们后来应该又继续毒打了我。接下来,我只知道我被两个人拖着,一人扯一只脚,像要将我五马分尸,另一个人则骑跨在我背上。这种折磨比起被鞭笞好多了。这时纳希在叫唤了。他们朝我脸上泼水,擦拭掉我身上的污秽,将一直在干呕与啜泣着求饶的我抬到纳希的卧室。他此刻对我是避之唯恐不及,像是怕我血肉模糊之躯会弄脏他的床铺,他责怪属下太过火,把他的玩伴给糟蹋了。他们显然也只藏书网依平常的手段折磨我,错在于我太细皮嫩肉,与阿拉伯人相较,太容易皮破肉绽了。
我继续往前走,后面一个正要前往尼西贝的瑟狄族人骑着骆驼赶过我。我向他说我要到尼西贝办些事情,而且脚已经酸得走不动了。他同情我,让我与他共骑,于是我一路紧抓着鞍座,饱尝颠簸之苦。他族人的帐篷就在村子前面,我发现法里斯与哈里姆正在那边焦急地等着我,他们好奇地打听我出了什么事。哈里姆前一天晚上曾潜入德拉,知道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并没有曝光。我轻描淡写地骗他们说我借着贿赂与略施小技安然脱身了,他们答应不会将此事说出来,并嘲笑土耳其人那么容易受骗。
他们带我进卫兵室,里头摆满了行军床,有十二个人穿着脏乱的制服或坐或躺在床上。他们取走我的皮带与刀子,要我洗个澡把自己弄干净,然后叫我进食。我就在这间卫兵室待了一整天。他们不肯放我走,但试着好言安抚我,他们说,当兵的日子其实还蛮好过的,明天或许就可以放假了——如果我今晚能让大人爽快的话。他们口中的大人似乎是总督纳希。他们说,如果惹得他不高兴,我就会被调到巴勒贝克新兵训练中心去接受步兵训练。我故意装出一副“那是全世界最惨的遭遇”的表情。
他朝我皱眉头,说我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还说他一定不会让我去出操及担任勤务,他要我当他的随从,甚至可以付我薪水,只要我肯爱他。
水井在桥边,井边有些男女忙着汲水。旁边一座水槽空着。我用手从水槽尾端舀了些水,抹在脸上,然后喝了些水,觉得如荒漠甘泉。我走过山谷,朝南方前进,完全没有人察觉。这座山谷地势隐蔽,我们可以由此对德拉发动突袭,让土耳其人措手不及。所以,我在逃脱时解决了当初使我想来德拉的难题,只是为时已晚。
我豁出去了,毅然回绝他。他脸色一变,僵立了一会儿,然后极力控制着声调说:“你必须了解,我知道怎么对付你这种人。你如果乖乖听话会好过些。”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们默不作声地互望着,那些卫兵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自在地改变一下姿势。不过他显然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把握我会因此就范。我不敢再开口了,因为一遇到危急情况说起话来就结结巴巴,所以我扬起下http://www.99lib.net巴,那在东方代表“不”。于是他坐下来,低声告诉那个下士带我出去,好好教训我一番。
我跟着他走过高大的围墙,墙内有许多小屋与几栋建筑物。我们到达一间土屋,屋外有一座泥土砌的平台,上面坐着一个臃肿的土耳其军官,一脚盘在臀下。那名士官将我带上前,用土耳其语叽里呱啦地向他作冗长的汇报时,他几乎没以正眼瞧过我一眼。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艾哈迈德·伊本·巴格,是库奈特拉来的切尔克斯人。“你是逃兵?”“可是我们切尔克斯没有军队。”他这才转头盯着我,缓缓地说:“你说谎。哈桑·裘维什,把他编入你队上,先做好准备,等我们大人传唤他。”
入夜后有三个人来找我。当时似乎是逃脱的最佳时机,但其中一人一直紧紧抓住我。我只恨自己力气太小。我们走过铁路,这个车站除了旁轨外,共有六条轨道。我们走过一道侧门,经过一条街道,穿越一座广场,抵达一栋独立的二层楼建筑。门外有一个卫兵,还有几个在暗处晃来晃去。他们带我上楼,进入那位大人的房间,或者应该说是他的卧室。他也是个臃肿的胖子,或许他自己就是切尔克斯人,他穿着睡衣坐在床缘,像发烧似的颤抖着直冒汗。我被推进房内时,他的头一直低垂着,然后挥手示意卫兵出去。他气喘吁吁地叫我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然后默不作声。我望着他硕大的头,他头顶上有几根头发翘了起来,头发看起来比脸上的胡子还短。然后他抬眼端详我,要我站起来,接着要我转身。我听命行事,他将身体后仰往床上躺,同时将我搂入他怀中。我搞清楚他的意图后立刻挣扎起身,很欣慰自己的力气不比他小,至少要扭打不会输他。
最后,我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们似乎也满意了。我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不是被压在长椅上,而是躺在污秽的地板上。我静静地躺着,天旋地转,喘着大气,恍惚中觉得这样还蛮舒服的。我已有被折磨至死的心理准备,也如置身事外般,不去在乎自己的身体如何抽搐扭动。不过我此刻知道——或许是想象到——我身旁发生了什么事。
要完成这趟豪兰地区的探勘,最大城德拉是非去不可的。我们固然可以借着摧毁这座城的北面、西面、南面铁路,断绝它的九-九-藏-书-网对外交通,不过若能先将车站攻下来,再往外推进,效果则是事半功倍。然而,塔拉勒因为遭重金悬赏,不敢贸然陪我进城,所以我们向他再三道谢后,与他分道扬镳,往南沿着铁路直走到德拉附近,然后下来步行。与我同行的少年哈里姆将几匹小马牵到德拉南方的尼西贝。我的计划是与法里斯沿着铁路绕过车站与德拉,在日落后到达尼西贝。法里斯是与我同行的最佳人选,因为他是个默默无闻的农夫,年纪大得足以当我父亲,而且仪表堂堂。
我们由车站南端旁边的小型机场最角落处进入这座城。有几部老旧的信天翁型飞机用帆布盖着,一些士兵在四处闲逛。其中一个叙利亚士兵上前来询问我们来自哪一座村落,以及我们住的地方有没有很多“政府部门”。他可能是有意当逃兵,先打听何处适合落脚。我们费了一番唇舌总算蒙混过去,转身离开他。这时有人用土耳其语朝我们吆喝,我们置若罔闻,继续走。突然一个士官追上来,粗暴地揪住我的臂膀,说:“我们大人要你。”当时有太多人,无法反抗或开溜,所以我只好干脆地跟他走。他根本连看都没看法里斯一眼。
我记得那名下士用他的钉靴踢我,叫我起来。这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因为第二天我身体右侧有瘀青与被钉靴划破的伤口,肋骨也断了一根,使我呼吸时痛苦万分。我记得当时懒洋洋地朝他笑了笑,因为我此刻全身洋溢着一股甜美的暖意,或许是性的快感。然后他手一扬,朝我鼠蹊部又奋力挥了一鞭。这一鞭使我全身扭成一团,大叫出声,或许应该说,想大叫但叫不出来,只张开嘴巴战栗个不停。一个卫兵乐得直窃笑。有一个叫道:“真可惜,你打死他了。”又是一鞭打了过来。我只听到耳旁喧哗不已,眼前一片昏黑。这重重的一击似乎使我的灵魂离开了遍体鳞伤的躯壳。
所以,那个最年轻也最俊俏的下士垂头丧气地被留了下来,其他人则沿着狭窄的楼梯将我抬下楼,走入街道。凉爽的夜风拂过我炙烫的肌肤,再加上历经折磨后看到满天星辰,使我再度痛哭失声。那些士兵此时已可自由交谈,他们警告我,当兵的必须对长官的淫威逆来顺受,否则便得付出像我一样的代价,或受到更严重的摧残。他们将我抬过一片空旷无人的暗处,然后进入总督府后方一间木制厢99lib•net房,房内有许多满布尘垢的被褥。一个亚美尼亚籍医务兵进来,睡眼惺忪地胡乱替我梳洗及包扎伤处。然后他们全都离去,最后离去的那个士兵走到我身旁,以德鲁兹族的口音悄悄告诉我,隔壁房间的门没上锁。
我就这么病恹恹地躺着,头痛欲裂,冷得四肢发麻,直到曙光由小屋的缝隙射进来,车站也传来火车头的汽笛声。晨曦与笛鸣,再加上口干舌燥,使我神志渐渐清醒,也发现自己毫无痛感。我从小就很怕痛,莫非我此时已神志失常,麻木不仁?不过我一移动身体,便开始痛彻心扉。我强忍着痛,一丝不挂地踉跄着站起身,我步履蹒跚,呻吟不已,发现这并不是一场梦。回想起五年前我在卡法堤还是个怯生生的菜鸟时,也发生过类似的遭遇,但没这么血腥。
隔壁房间是医务室,门后挂了一套毛衣。我的手腕已肿起,只能笨手笨脚地穿上这套衣服,再由一堆药品中挑出升汞,心想若有人再来抓我,就用这种有腐蚀性的化学物品防身。窗户坐落在一面很长的空白墙壁上,我全身僵硬地勉强爬出去,跌跌撞撞地沿路走向村中,与几个已起床的人擦肩而过。他们没注意到我。事实上我穿着这件黑色呢绒,戴着红色土耳其便帽及拖鞋,也没有什么特别惹人注目之处。不过我惊慌得差点自己叫出声来。德拉感觉极无人性,充满邪恶与残酷,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一个士兵的笑声时,令我吓出一身冷汗。
是否仪表堂堂得视情况而定,因为我们刚涉过昨夜豪雨后泥泞不堪的地面。我们打着赤脚,长袍的下摆沾满泥巴。我换上哈里姆湿漉漉的衣服,外加一件破旧的豪兰夹克,而上次炸火车时扭伤的脚,至今走起路来仍一拐一瘸的。天雨路滑行路难,必须将脚趾尽量向外张开,紧紧抓住地面,这么走上数英里路,持续的剧痛令我苦不堪言。我经常得承受皮肉之痛,因此总是尽量略过起义期间身体遭受的痛苦。然而我在阿拉伯期间,除了因为成为欺瞒阿拉伯人的从犯而受良心谴责,及因担负指挥的重责大任而压力沉重外,身体更是没有一天能免于酸楚疼痛的。
我当晚设法去探看尼西贝的大石桥。我如今身心皆受摧残,根本懒得去管什么阿拉伯起义(只想疗伤止痛一番,其他什么也不想)。然而,因为战争已成为我的嗜好,我基于习惯还是迫使自己走一遭。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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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过后,我们牵过马来,小心谨慎地骑往阿兹拉克,没再遇上什么意外,只碰上乌尔德阿里族的劫掠队,他们在得知我们的身份后,丝毫没有为难我们的人员与马匹,可算是意想不到的宽宏大量。乌尔德阿里族尚未与我们结盟,他们的网开一面(立刻便决定放我们通过,好像我们是什么值得尊敬的大人物)使我暂时决定默默承负这重担,日后也证实那确是我的心头重担:那天晚上在德拉,我坚守完璧之身的最后防线已落入万劫不复。
我们爬上巴勒斯坦铁路的路堤,由这视野辽阔的地点眺望德拉车站。不过此地太过空旷,无法采取突袭。我们决定去探勘东边的防线,所以继续前行,沿路注意到有存放德国补给品的仓库,到处有铁蒺藜及尚在挖掘的战壕。土耳其士兵在他们的帐篷及靠我们这一侧的厕所间来回进出,对我们视若无睹。
他们将我一路踢到楼梯口,然后将我按在一张卫兵用的长椅上,对我拳打脚踢。有两个人将我的足踝反压到膝窝上,另两个人扭扳我的手腕,直到它们发出咔啦的响声,然后又将我的手腕与颈部朝木椅上重重压下去。那名下士下楼去取回一根切尔克斯式的鞭子,是黑色兽皮制的软皮带,握把处(还镀了一层银)约有大拇指宽,渐渐变细,在最尾端只有铅笔般粗细。
我全身抖个不停,或许是因天气冷,他看到后,故意将皮鞭在我耳边甩得噼啪响,向我耀武扬威,并说我被他鞭上十下后,便会大声求饶,鞭二十下,便会恳求接受那位大人的爱抚。说完他开始使尽浑身力气鞭打我,我咬紧牙关,忍受这有如火烫的电线刷过皮肉的痛楚。
他踉跄着跌坐在床上,身体缩成一团,痛苦地呻吟着,那名卫兵则召唤一个下士与其他卫兵进来,将我的手脚架住。待我动弹不得后,那个总督又神气活现了,他朝我吐口水,并说我若不道歉他誓不甘休。他拿起拖鞋朝我脸上猛打,那个下士则揪住我的头发往后拉,让我仰起脸让他打。他倾身向前,将牙齿卡入我颈部,直咬到我的血淌出来。然后他吻我。吻完后他抽出一支卫兵用的刺刀。我以为他要杀死我了,心头一阵酸楚。不过他只将刀子抵在我胸肋处,慢慢加重力道,然后扭转刀口。这种折磨很难受,我紧锁双眉,血已由我肋间淌出,滴在大腿上。他似乎很满意,以手指头沾我的血抹在我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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