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二章 红颜多祸
目录
第一卷 小镇疑案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二章 红颜多祸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五卷 密室之谜
第五卷 密室之谜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七卷 百年古宅
第八卷 福寿之门
第八卷 福寿之门
第九卷 殳刀赤
第九卷 殳刀赤
第九卷 殳刀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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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看罢卷宗,细细思索。苏仁低语道:“老爷,此刻阅览陈年案卷,是何缘故?莫非……”苏仁忽想起甚么,止口不言了。苏公淡然一笑,反问道:“莫非甚么?你且说来听听。”苏仁嘿嘿笑道:“我窃以为,或许这前后两次明珠劫案有些干系。”苏公问道:“何以见得?”苏仁不语。苏公道:“我不过一时心起,故取来卷宗看看。待郑海将此案犯人拘来,再详加询问一二。”苏仁取过卷宗,细细翻阅。
朱山月看得真切,令二女欢颜强笑,唱个欢快曲儿。苏公不忍,令他等退下去。二女谢过,退身出去。朱山月只道自己罪过,未曾请来青萝,扫了大人的兴致。苏公笑道:“无妨无妨。”众人附和,都道喝酒喝酒。杯箸之间,上得一道主菜,放置桌正中那空余处,苏公看去,却是一个四足砂锅,其下用烧炭温火煲之,砂锅内有小鱼百余条,又有笋片、香菇、粉丝。秦聪碧笑道:“苏大人,此乃湖州名贵鱼品,唤作脍残鱼,普天之下,惟有太湖产之。”苏公惊道:“莫非人之所谓银鱼者?”秦聪碧、朱山月连连点头。朱山月笑道:“此鱼只在夜间捕捉,渔人点得灯火,置于水上,其下安网。这脍残鱼极喜光亮,成千上百而来,不顾死活,哪顾鱼网。”苏公品尝这脍残鱼,鲜美无比,果是极品。
苏公道:“抢劫明珠一案,是何人计画?何人出首?”五犯相互而视,不敢言语。郑海威喝一声。有一人答道:“小人等皆非谋划出首者,首犯乃是沈成。”苏公道:“你唤作甚名?”那人道:“小人刘二,本是店中伙计,他四人亦是伙计。那店乃沈成所开,雇小人等五人帮工。凡事皆是他谋划主使。”苏公道:“你等怎生知晓那二位客人身携明珠?”那刘二连连摇头道:“小人等本不知晓,乃是沈成所说。那日,沈成自湖州到得埭溪店中,召集小人五个,只道今日有二人路过,是桩大买卖。他令小人五个细心察看来往之人。果不其然,晌午过后,有二个客人路过,于店中歇脚。沈成原本料想他二人会饮酒,意下蒙汗药于酒中。却不料那二人并不饮酒,沈成便改了法子,将药下到茶水中。那二人果然中计,皆麻翻在地。沈成令小人几个将他二人搬进房中,而后令小人等出房察看动静。不多时,沈成叫小人等进去,那二人已被他用被褥摁住,窒息而死。沈成道,将些酒来灌入口中,而后抬到店后林中藏匿,待到夜间将尸首抛入河中,顺水而下,即便发现了尸首,也只当他二人是饮酒失足,落水身亡。事后,沈成将百两银子平分与小人五个。那时刻,小人等并不知晓他劫的是官爷,也不知晓甚么明珠。待到案发,小怎等才知晓此事。”
苏公早闻张睢言及这等人物,皆是湖州名流,客套道:“久仰久仰。”朱山月满面堆笑道:“苏大人之名,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等闻声相思,只恨无缘以见。今日,学士大人到我湖州,我湖州百姓无不欢天喜地,夹道相迎。我等草民,无有他求,只求苏大人赏脸,与我湖州百姓同乐。”秦聪碧、许悫连声附和。苏公听了这阿谀奉承之辞,本欲推脱,转念一想,初来湖州,不甚了解民情,何不乘机访查一番?便笑道:“朱掌柜、许员外,二位客气了。苏某初到湖州,于湖州百姓无功无劳,怎敢劳动诸位如此?苏某若不前往,定然冷了湖州百姓之心。诸位且先行,苏某换去官服,随后便至。”朱山月闻听,甚是欢喜。秦聪碧急忙起身,道:“卑职等先行告退。”引朱山月、许悫退身出去。
苏仁于路人问明“太湖春”酒楼所在,须过一市三街。过得两街,苏公益发惊叹,只见两侧青砖碧瓦,木楼高阁,古朴风雅,甚有特色。苏仁左右观望,甚是好奇。忽然,苏公“哦”的一声,惊呼出口。苏仁一愣,上前询问究竟,却见苏公立住,满面惊奇,正抬眼望上。苏仁循向看去,前方乃是一家客栈,旗幌上有四字:“如归客栈”。取宾至如归之意。那如归客栈上下两楼,楼上一间厢房的窗扇开启,前挑一布帘。苏公正望着那窗发愣。
众人说及湖州第一美人,个个眉飞色舞,乐不可支。忽然,楼梯处传来咚咚之声,众人都笑道:“来了,来了。”苏公细听那声,微微一笑。那何固忽的站立起九_九_藏_书_网来,冲着门口望去,颇有些激动。进来之人却非青萝小姐,而是酒楼掌柜尤壬玉。他站在门口,望着朱山月。朱山月会意,起身过去。二人退出雅间,窃窃私语,似在商议甚么。俄而,朱山月转身进来,满面堆笑,歉意道:“苏大人、华大人、秦大人,适才江南乐府主人曹沧衡曹爷捎急信过来,那青萝小姐因故不能赴宴。万望诸位大人及各位爷见谅。曹爷为不扫今日之兴,特遣乐府两名上等行首前来助兴。不知可否?”众人颇有怨色,苏公笑道:“施小姐既有他故,也就罢了。苏某初到湖州,若要见他,来日方长。”众人连连点头。朱山月流水双手合击,门口便出现两名清秀女子,虽非绝色佳人,却也楚楚动人。
且说郑海领数名差人,到得城东牢营,见过牢城管营。管营见过令牌,引郑海一干人等入得囚房,将一干犯人牵出牢城,押至府衙大堂。苏公闻听犯人已押到,急急上了公堂。郑海回禀,朱午、李山、蒋陆、刘二、宋嗣盛五人押解到堂。苏公抬眼看去,只见五人齐齐跪倒在地。苏公令五人抬起头来。五人皆抬起头,面容平淡。苏公一拍惊堂木,威严道:“今日本府复传你等上堂,乃是念上苍有好生之德,不连累无辜、冤枉好人。本府有些话语询问,你等务必如实招来。”五人低声应着。
朱山月立在桌旁,笑道:“大人,还有一人未到,是否再稍等片刻?”通判华信笑道:“不知是何人?面子如此之大,竟使得苏大人等候。”朱山月陪笑道:“说及此人,在座诸位除苏大人外,无人不知,哪个不识。非是他人,乃是我湖州第一美人。”众人皆笑道:“原来是他。朱爷想得恁的周到。”
苏公苦笑一声,道:“不瞒在座诸位。苏某虽将明珠寻回,却因保管不善,不想昨日夜间,有贼人潜入府宅,竟又将其盗走。待今早方发觉此事,苏某正遣公人四处追寻。”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华信、秦聪碧惊恐,皆言自己无能,疏于防盗,恳请降罪。苏公道:“此非你等之过。苏某初到湖州,便出了这等事情,想必那盗贼是冲着苏某而来。秦大人,宴会之后,望遣派县衙得力捕快与府衙公差合力擒贼。在座诸位皆是湖州名流,神通广大,望略加留意,但有线索,恳请告之苏某。苏某感激不尽。”众人皆道:“自当尽力。”秦聪碧先行告退,自去召集衙役查办此事,不题。
不多时,苏仁回来,苏公问他可曾见着郑海,苏仁道他正在衙房内。苏公急忙出房,径直往衙房而去,见着郑海。郑海起身相迎,苏公低声交代一番,与令牌一块,郑海会意而去。苏仁诧异,又不便多问。回得堂来,苏公令府衙架阁库典吏取来明珠劫案卷宗。不多时,典吏将一摞案卷取来,呈与苏公。苏公细细翻阅,苏仁立在一旁探头偷阅。
不多时,朱山月上得阁楼,与秦聪碧私语一番。秦聪碧满面堆笑,至苏公身侧,道:“大人,请入座吧。”众人附和,拥苏公坐了上座,华信、秦聪碧依苏公坐了下方,他等依次而坐。风流才子何固坐在未位,面无笑容。苏公右侧却空余一座,似是为某人而留,莫非是张睢?张睢为人清高,傲骨嶙嶙,定然不肯前来。那又会是何人呢?
苏公回到后院厢房,见过夫人。王氏夫人与两个丫鬟正看那湖州刺绣,赞不绝口。苏公询问夫人身体,夫人道:“已舒畅许多,方才郎中来过,只道再服几剂便可全愈。”苏公取过药方,看罢,方才放下心来,又嘱咐丫鬟细心照看,遂入室换去官服,着上青巾蓝袍,与苏仁自后院门出了府衙。
苏仁四下张望。苏公忽见桌脚有一物,弯下身去,拾将起来,见小二未曾留意,将其纳入衣袖内。苏公回过身来,道:“若我不曾看错,这房今日午前尚还有人住宿。”小二连连摇头道:“决无此事。客官多心了。”苏公笑道:“这位小哥,房间是否有人居住,闻其气息便知分晓。你且细细闻之,这房确有人住过的异样气息,依我不曾闻错,先前住客端是个女子。”小二惊讶万分,竟连连呼吸,意图辨别所谓气息。苏公装出失望神色,连连叹息。苏仁见状,道:“老爷,我等另寻他处吧。”苏公点头,二人下得楼去。那小二立在房中,满面诧异,自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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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道:“这京城来的爷果是厉害,那鼻子竟如犬一般。”
上得楼阁雅间,正中摆设着一张偌大宴桌,桌上早已堆满果品佳肴。雅间四角站立四个年轻美貌的侍女。环顾两壁,悬有长卷字画,其中一幅竟似是颜公真迹,苏公细看,淡然一笑。楼阁外是栏廊,凭栏远眺,龙溪有如玉带,时隐时现,甚是壮观。苏公正为湖州胜景感慨之际,忽见朱山月与尤壬玉窃窃私语,面有急色,而后悄身下楼而去。
苏仁忽止口不语,苏公奇怪,正要追问,却听得房外有人高声道:“学士大人可在?”苏公听得真切,正是张睢,急忙出房相迎。张睢进得房来,并不落座,问道:“苏大人,不知这明珠一事追查进展如何?”苏公摇头,道:“尚无消息。适才吴、郑二位公爷来报,毫无线索。此案端的十分蹊跷。”张睢道:“张某亦有所耳闻。如依常理,定会认为那盗贼乃府内之人。”苏公疑道:“张大人之意是……”张睢道:“张某在湖州三年,断过不少案子,亦知晓多种不法手段。明珠在府衙被盗,谁人熟识地形?谁人便于行动?府衙又有哪些人可随意出入?依目前情形来断,那盗贼当是府内之人。其实不然,依张某看来,这人定是外人。”苏仁站立一旁,似有所思。
这宗案卷记录了埭溪劫案前后经历,死亡两人,明珠失踪。又有劫犯五人口供及画押指痕。卷宗中道:首犯沈成携明珠潜逃,画影图形,告示缉捕中。后又有一语:一月余,犯人沈成尸首发现,系为人所害,凶身不明。明珠不明去向。云云。
苏公急忙回头,寻声望去,却原来是朱山月。朱山月气喘吁吁,上得前来,正要施礼,苏公急忙将他扶住。朱山月喘了几口粗气,道:“小的在府衙门前守侯大人,久久不见。后来央求门官打探,方知大人已从后院出来,且是步行。小的着急,便追寻来,正巧遇见大人。万望大人恕小的不周之罪。请大人上轿。”朱山月回身一挥手,四名轿夫抬着一顶大轿过来。苏公摆手谢绝,道:“苏某初到湖州,于湖州一情一景,甚是清新。还是步行为妙。朱爷可否伴苏某同行?”朱山月满面堆笑,道:“苏大人敬天爱民,真乃湖州百姓父母也。我湖州百姓若知面前之人便是当世大学士、湖州父母官,定当惊呼!苏大人方来一日,便体察民情,为我湖州百姓亲历亲为。小的能与大人同行,实乃人生之大幸也!”苏公淡然一笑,道:“朱掌柜言过其实了。”
退下堂来,已近晌午,苏公正欲回后院,有人来报:湖州县令秦聪碧秦大人求见。苏公令来人引秦聪碧到二堂。苏公到得二堂,不多时,秦聪碧躬身而入,其后跟随两人。三人上前施礼,苏公准坐。那两人中的胖者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一张柬帖。苏仁接过帖子,交与苏公。苏公接过,抬眼一看,原来是一张请柬,湖州富绅商贾于“太湖春”酒楼宴请苏公。秦聪碧过来,指着这胖子,笑道:“苏大人,此乃是我湖州丝绸业主朱山月。”又指着另一人,道:“此乃是湖州大户许悫,大理寺丞王大人之妻表弟。”二人满面笑容,连连点头。
苏公笑道:“如此名伎,若不想见,岂非痴人。”朱山月笑道:“苏大人所言极是。那青萝小姐可非等闲女子,非但才色双绝,为人甚是清高,风尘中竟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引得无数风流公子情迷意荡。小的曾闻,有人愿出百金为之赎身而不得。”苏公惊叹道:“若真如此,可谓难能可贵。”
秦聪碧急忙为苏公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女子乃是湖州名伎中的才女,姓施,名青萝。”苏公笑道:“青萝二字,想必是取自诗仙李太白之诗句: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秦聪碧笑道:“或是如此。这青萝小姐乃是江南乐府院数一数二的角儿,年芳二九,甚是俏丽,明眸皓齿,柔枝嫩条,若言他天姿国色亦毫不为过。尤其是那歌舞弹唱、琴棋书画、吟诗作赋,美妙绝伦。这等才色佳人,不知有多少相公才子、富商豪贾趋之若骛?休说是在我湖州,便是在那苏、杭,青萝小姐亦颇有些名气。”
苏公奇道:“你二人可与那青萝小姐要好?”那秦桑面有悲色,道:“青萝与小女子等亲同姊妹。昨夜,我等尚在一起说笑。却不料……”秦桑忽然忍九_九_藏_书_网不住呜咽起来。苏公问道:“昨夜,你等可否发觉青萝有异常之举?”秦桑止住泣声,道:“并无其它异常。只是……”秦聪碧追问道:“只是甚么?”秦桑道:“只是昨日朱老爷来到府院,道湖州名流将宴会新任知州、翰林大学士苏大人,欲请青萝相陪。曹老爷已告知青萝。青萝甚是高兴,我等知晓青萝其人,于名儒才子甚是敬仰,苏学士之名,天下皆知。青萝每每感叹,无缘见着苏学士,乃今生之憾事也。昨日闻得苏学士到得湖州,兴奋不已。又知明日可亲眼见着苏学士,并为学士大人歌舞,更是兴悦。昨夜,他对我等道:苏学士乃大宋第一名士也,其诗词书画,堪称四绝,待明日,若恳求得大人一幅字卷,何其幸哉。”那燕草亦如是说。
主仆二人出了“如归客栈”,苏仁问道:“老爷可有发现?”苏公自袖中摸出一物,原来是一手绢,折叠如方形,翻转开来,并无其它,手绢蓝色,却已洗得发白,显是用过多年。手绢一角锈着一字,乃是一个“翠”。苏仁思忖道:“必是住房之人不经意间遗留在地。”苏公奇道:“我所见之人明明是一男子,这手绢乃女人之物,这‘翠’字便说明此点。”苏仁醒悟道:“一男一女在此房中,或是幽会,或是私奔的男女。”
出了“太湖春”酒楼,苏公、苏仁在市井转悠,不觉间,二人到得“如归客栈”前,苏公一时兴起,与苏仁商议,意欲进去探个究竟。二人入了客栈,早有店小二殷勤过来,只当苏公二人要住店。苏仁挺胸昂首,大声道:“可有上等房间?”小二点头哈腰,满面笑容,道:“有有有,只是房钱贵几个。不知二位客官是要单间,还是两间?”苏仁道:“我家老爷乃东京客商,贩些丝绸,须在此住上几日。房钱不必多舌,只是一点:我家老爷甚是讲究,房间须干净整洁,窗口且须临街向阳。”小二道:“有的有的。客官来得正巧,本店正有一间上等房间,临街向阳。”苏仁道:“可引我等上去瞧瞧。”小二答应,引二人上得楼阁,转一廊道,立在一房前,开得门,迎苏公二人进房。
早膳过后,苏公上得公堂。湖州府衙众官吏早闻苏轼大名,如雷灌耳,再者,又得知苏公破了奇案,追回明珠,更是敬仰,早已齐齐到来。苏公点卯之后,细细询问地方事务民情,众人一一回答。苏公又言明诸规矩、严正各人职责。众人唯喏。
不多时,朱山月手指前方,笑道:“到了到了。大人请看,前方便是‘太湖春’。”苏公看去,好大一家酒楼,豪华气派,高悬着金晃晃一块匾额,上有行体“太湖春”三字,有如斗大。楼前早已站立甚多人,为首之人正是秦聪碧。朱山月急急过去,大声道:“苏大人到了!”众人齐拥上来,笑容可掬,拱手相迎。苏公微微一笑,拱手还礼。秦聪碧于一旁作引介:通判华信、官宦大户许悫、湖州船坞主孔涞、吕记货栈掌柜吕琐、湖州风流才子何固、“太湖春”掌柜尤壬玉等等。苏公细细搜寻,却不见张睢,想必朱山月等并未邀请他来,正可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苏公奇道:“既如此,怎的未将他擒拿归案?”张睢叹道:“此正是飞天侠严微狡诈过人之处。凡有失盗,城中人尽言,盗贼乃严微也。张某遣人去拘他,那严微不但不避,反先上公堂。其能言善辩,前后无有破绽。盘问之时,他都有旁人作证见,毫无作案时机。又因无有证据,案件往往不了了之。”苏公叹道:“如此之人,可谓盗中高手。”张睢道:“张某细细想过,昨夜一事,或许与他有关,故而来说与学士知晓,或有所益。”苏公谢过张睢。张睢道:“此案早一日破得,张某亦可早一日离城赴任。”说罢,叹息而去。
一路之上,朱山月紧随苏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湖州府方方面面说个明白,吃、穿、住、用、玩、乐,包罗万象,无所不有。苏公听来,甚觉好奇。同是湖州,朱山月所言与张睢所言,大不相同。正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苏公微微点头,问道:“沈成何以知晓这明珠九_九_藏_书_网情形?”刘二答道:“沈成为人狡诈,其中缘故从不与小人等说及。他交结甚广,小人等推测,必是有线上朋友相告。”苏公道:“甚么朋友?”刘二摇头,道:“小人等确不知晓。”苏公又询问些许,皆无甚关联,只得罢了。又令郑海将五人押回牢城。
见过之后,众人簇拥苏公入得酒楼。入得大门,穿过一花庭,而后上得楼阁。苏公暗暗叫奇:偌大一个酒家,怎的未见一个食客?忽而醒悟:定是这些富绅豪贾为我新任知州包揽此楼生意,真可谓用心良苦。心中苦笑道:如此谄媚奉承,非是为苏某,乃为湖州知州也。
待张睢出去,苏仁低声问道:“老爷以为如何?”苏公道:“可令吴江前去查探。”苏仁道:“老爷果真相信张大人言语?”苏公不解,瞥了一眼苏仁。苏仁低声道:“依我看来,最可疑者便是这张睢张大人。其言所谓飞天侠者,不过是想转移视线,意图嫁祸他人。”苏公一愣,忽然低声斥责道:“张大人清正廉洁,乃真君子也。你以后不可再东猜西疑、胡言乱语,且速去通告吴江,令他查探飞天侠者。”苏仁不敢多言,退身出房。苏公拈着胡须,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仁诧异,询问道:“老爷,何事?”苏公回过神来,道:“你且看那客栈楼上窗扇,便是那前挑布帘者。”苏仁看去,并无异常之处,疑惑道:“小人早已见到,无有甚么奇怪。”苏公道:“你并未见到。方才那窗边站立着一人,正临街观望。”苏仁哑然失笑,道:“客栈中自有人住宿,这有何奇怪?”苏公道:“那人一晃便不见了。”苏仁笑道:“定是离了窗口。他自住他的店,与我等何干?”苏公紧皱眉头,思忖道:“那人只是一闪,可惜未曾看得清楚。我恍恍惚惚识得那人,细细回想,却怎的也想不起来。”苏仁奇道:“老爷方来湖州一日,无有亲朋旧交,怎的会有相识之人?定是老爷眼花,错瞧他人了。”
苏公拈须思索,若依秦桑、燕草之言,那青萝即便有缠身要事,亦会前来赴宴。其失踪必是出了大事,身不由己。身不由己者,必是有人强力相逼。强加相逼者必非寻常人等。其中疑惑之处是,那人为何逼迫青萝,阻止其前来赴宴?或是与宴会无关,事出巧合?
苏公思索之时,众人亦在推想,你一言,我一语,各有说法。吕记货栈掌柜吕琐笑道:“如此美女,多少男子垂涎三尺?不定是被那强人掳去作了夫人。”吕琐语罢,那厢何固怒目相视。许悫叹道:“若如此,岂不暴殄尤物?正应了那句老话: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惜可叹。”众人亦叹息不已,那燕草、秦桑闻听,甚感凄凉,竟落下两行泪来。
二女唱罢,又要开口。苏公摆摆手,忽道:“二位小姐,何以称呼?”一女微启红唇道:“回大人,小女子燕草,他乃秦桑。”苏公道:“燕草,我有一事相问。”燕草道:“大人请问。”苏公道:“燕草,那青萝小姐不来赴宴,可是失踪了?”众人及燕草、秦桑闻听此话,皆大惊失色。朱山月惊道:“原来大人已经知道了!”苏公摇头,道:“苏某并不知晓,只是推测而已。”何固心急,追问道:“怎的无端失踪了?”众人亦询问。那燕草茫然道:“小女子亦不知其中缘故。只是今早起来,便有人报说青萝不见了。府院里外全找过了,不见踪影。曹老爷急忙遣人四处找寻,直至小女子临来之时,亦无讯儿。曹老爷无奈,只得遣派小女子二人前来为诸位老爷弹唱。”众人听罢,各自猜测。
看罢,入得里间,见得一张绛红色雕花木床,悬着粉红色细纱罗帐,被褥摆叠整齐。旁有一张桌案,案上一个三足青铜宝炉,香风不散,又有一瓷瓶,插着花枝,花开正艳。苏公近得窗边,看望街上,看得真切,这正是先前所见之房。小二笑道:“敢问这位老爷是否满意?”苏公道:“此房有多少时日不曾住人?”小二道:“这房价钱甚贵,一日二两银子,少有人住。已有月余无主了。”苏公捋着胡须,笑道:“这位小哥,怎的欺蒙于我,只道我是外地人不成?”小二满面堆笑,道:“小的所说句句是实,决无虚言。”苏仁手触桌几,收回一看,并无灰尘。小二看得真切,忙笑道:“这房十分整洁,老爷放心便是。”
苏公摇摇头,手拈九-九-藏-书-网胡须,蹙眉道:“决计不曾认错。但湖州一地,确无相交好友。究竟是何人?似就在脑中,呼之欲出,但就是想不起来。”苏公苦苦思索,不得其解。苏仁问道:“那人是男是女?”苏公蹙眉道:“似是个男子。”苏仁忙道:“老爷何必多想,过去瞧个清楚便是。”苏公赞同,正欲进那如归客栈。忽然闻得身后有人叫道:“大人,怎的在此?”
苏公不动声色,道:“请张大人指点。”张睢又道:“这湖州百姓虽安分守法,但也有大胆妄为之徒。据张某所知,湖州城中有不少身怀绝技之人,或良或歹,这些人可飞檐走壁、神出鬼没,手段十分了得。最为人知者一人,浑名唤作‘飞天侠’,姓严,名微,但凡湖州城中富豪巨贾失盗,十有八九是他所为。”苏公惊道:“此人未曾有过失手?”张睢摇头道:“未曾有过。”苏公道:“可有人见过他的面容相貌?”张睢叹道:“城中之人多有识者,张某亦曾见过他几次。”
苏公思忖道:“看这手绢,十分破旧,显是用洗多年之物。这女子用如此手绢,必是贫苦俭朴人家出身。既如此,又怎会舍得住宿那上等房间?那小二见我等是外地人,又是客商,便欲讹诈一番,言房钱每日二两银子,但那房间确实雅致,便是本地人,一日房钱少说也要两三百文。如此,岂非自相矛盾?”苏仁亦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连声道:“罢了罢了。这厮究竟是何人,与我等又有何干系?依我看来,老爷定是眼花认错了人。”苏公不理苏仁牢骚,喃喃道:“果是蹊跷。”二人言语间,回到府衙。
赞美之余,苏公心中隐隐不安,遂询问湖州民风民俗情形,众人争相回答。惟有那何固默默无语。朱山月道:“苏大人,小的听得人言,大人在一小镇破得奇案,竟将失踪半年的夜明珠追寻回来,令一桩悬案水落石出?”苏公点头道:“确是如此。”华信叹道:“那明珠本是杭州府王敦王大人送往东京汴梁王丞相之生辰贺礼,不料在我湖州地境被贼伙所劫,害苦了我等。今日苏大人将其寻回,我等安心矣。”
苏公进得房间一看,里外两间,外间明窗净几,窗帘外挑,壁上悬一幅画,云雾弥漫,高山杂树,清泉飞瀑、樵夫药客。苏公暗叹:此卷画风纵放,如天马行空,乃不可多得之佳作也!不想湖州竟有这般丹青高手。俯身急看画轴,却无落款,只有印鉴一方。
但见市井之间,店铺林立,来往之人,五花八门,三教九流,甚是热闹喧哗。苏公细细察看,心中暗道:昨日进城,未曾细看,今日一见,才知湖州果是繁华宝地。惊叹之余,苏公又不免想到张睢:其在任三年,兢兢业业,刿目鉥心,湖州今日之繁华,岂非张睢之功?如此看来,那变革新法,却是有利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否否否!此情此状,定非真相,其间必有缘故。否则,张睢怎的无端谪迁?苏公愈想愈觉茫然无解。
不多时,酒楼伙计端上菜肴,皆是奇珍异品,甘旨肥浓,甚是丰盛,唯空余桌正中一处。又有侍女斟倒琼浆玉液。三杯过后,朱山月让那两名伎女弹唱曲儿。一女怀抱琵琶,一女手拍云板,口中唱道:“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云云。苏公听得明白,乃是《玉女摇仙佩》,此词出自柳七郎之手。
苏公回得府来,早有公差吴江、郑海来见。苏公询问案子进展。吴江、郑海暗中询问查探,府衙内无有可疑之人,亦无其它可疑迹象。门吏乃是一名老者,昨夜早早关门上栓,说无人进出,亦无动过痕迹,值守的两名衙役也如此言。苏公沉思不语。苏仁于一旁低声道:“这盗贼如此狡猾,定是府内之人。”吴江道:“这厮工于心计,颇有城府。”郑海道:“小人等如此寻查,早已打草惊蛇,他定然不敢再轻举妄动。”苏公望着二人,道:“你等且再细细查访,不可放过一丝端倪。”吴江、郑海二人唯喏,告退出去。苏公望着苏仁,道:“你有何见解?”苏仁道:“老爷,依我看来,最可疑者是那……”
宴席散罢,华信、朱山月、许悫执意陪送苏公回府,被苏公婉言谢绝,众人只得作罢。
说话间,苏公无意间瞧见孔涞脸色阴沉,心中顿生疑惑,暗道:莫非那赎身之人便是孔涞不成?正疑惑时,又见那公子何固脸色通红,眉目之间隐有一丝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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