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二章 家贼难防
目录
第一卷 小镇疑案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五卷 密室之谜
第五卷 密室之谜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二章 家贼难防
第七卷 百年古宅
第八卷 福寿之门
第八卷 福寿之门
第九卷 殳刀赤
第九卷 殳刀赤
第九卷 殳刀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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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喝了一口茶,道:“此贼为公文而来,必非寻常盗贼。你且细想,朝贡、赋税、防守机要,此等公文,寻常窃贼要他何用?依苏某之见,此非是窃贼。”王敦惊道:“如此言来,莫非是辽国、西夏细作所为?”苏公笑道:“今我大宋与辽国、西夏修好,即便敌国派遣细作,打探侦察,却也只在边关各路州府,怎的会深入到江南杭州来?”王敦不解,道:“那究竟是为何?”
王敦惊讶不已,道:“苏兄何以知之?那窗格素来紧闭,即便偶尔开启,亦随手关闭。唯有那两日,我一入房中,便见那窗格开得窄缝,不曾严合。且窗沿之上有一足迹。可见那贼乃是破窗而入。”苏公道:“王兄可曾细细察看窗格边沿、插闩,有无异样痕迹?”王敦道:“不曾留意。”苏公笑道:“王兄中计也。”王敦惊道:“若那厮开锁而入,而窗格开启、窗沿足迹如何解释?”苏公笑道:“此正是窃贼狡猾之处。那窗格开启、窗沿足迹乃窃贼有意为之,欲误人耳目。”
二人且饮且絮。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那王敦与旧友故交重逢,兴致甚高,不由多饮了些酒,言语益发多了。言及昔日同年、同僚,或步步高迁、或罢官离职、或贬谪僻乡、或英年早逝,二人叹息万千。苏公已有五分醉意,笑道:“诗曰:聚散有期云北去,沉浮无计水东流。王兄醉矣。”王敦手持酒盏,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醉者非醉,非醉即醉。苏兄,你道我醉否?”苏公大笑,道:“道你醉,你便醉;道你非醉,你便非醉。”王敦笑道:“原来苏兄早深谙其道。”苏公笑道:“闲时无趣,却与高僧禅师学得些禅语。”
苏公见得王敦,不觉一愣。原来,那王敦本是吉州庐陵的一个农家贫困书生,颇有才华,寒窗苦读十余载,于嘉佑年间中进士,因受王安石识拔,遂成荆公门徒。他与苏公乃是同年进士,故有往来。那时刻,王敦虽骨瘦如柴,手无缚鸡之力,却胸怀凌云壮志,一片忠心欲报效朝廷。不想十余年后,王敦竟变得体态臃肿、大腹便便,满面肥肉抖三抖,似笑而非笑,双眼眯成一线,隐含一丝狡诈。苏公惊叹,笑道:“数载不见,王年兄竟成佛矣。”王敦闻听一愣,细想方才醒悟,原来苏公所言之佛乃是指弥勒佛,不由大笑道:“年兄一如往日,兀自滑稽,取笑敦了。敦整日无所事事、饱食终日,不觉间竟成这般模样。”苏公笑道:“如此甚好,夜间便可省却一条被褥。”王敦哈哈大笑。
次日,苏公换身青布衣裳,裹了头巾,出了桃花斋,往杭州府衙而去。苏仁、严微紧随其后。一路街巷熙熙攘攘,苏公察观两旁屋舍、店铺,少有变化,大致如数年前一般。有所变化者,不过几家店铺易主,或店家年长苍老许多,亦有几家店铺败落闭门。苏公重归旧地,目睹故人旧景,不免伤感。唯恐被熟识百姓辨认,只得低首前行。
王敦甚是不快,道:“有话快快言来,休要吱唔。”宋盛趋步上前,细声道:“大人,甲仗营出事了。”王敦惊道:“甚事?”薛满山低头道:“卑职罪该万死,愿受大人处置。”王敦诧异不已,道:“你休要啰嗦,快快道来。”薛满山吱吱唔唔道出实情,王敦闻听,大吃一惊,怒道:“你可着人追查?”薛满山道:“卑职正竭力追查此事?”
王敦惊道:“苏兄以为那窃贼或是府中人?”苏公淡然道:“此贼出入自如,可见其于府中宅院、路径、守卫等情形甚为熟悉。即便不是家贼,亦有内应。”王敦思量道:“府中家仆丫鬟早已一一查问过,并无可疑之人。”苏公幽然道:“想必此人隐匿九_九_藏_书_网甚深,难以察觉。”
至杭州府衙前,却见几名门吏无精打采,聚坐在衙门廊下东拉西扯,不知说甚。苏公识得其中一人,名唤何五,乃是当年门吏,为人殷勤厚道,安常守分。苏公见何五满鬓斑白,寻思道:“细细想来,这何五应年过五旬了。”近得前去,苏公询问道:“敢问诸位公爷,王大人可在府衙?”那几名门吏只顾说笑,毫不理会。惟有何五来看,不觉一愣,惊愕道:“莫非……是……苏大人?”苏公拱手笑道:“何五哥,别来无恙乎。你家中老母安康否?”何五急忙爬将起来,上前施礼,道:“果真是苏大人。承蒙大人挂念,小人老娘西去已两年了。”原来,苏公在杭州之时,何五之母曾身患重病,家中无钱求医,幸逢苏公救治,故此何五一家感恩戴德,以苏公为恩人。
苏公闻听,感叹道:“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不想王兄竟得其精髓,八面玲珑,实可喜可贺。”王敦面有悦色,不免有些得意道:“不瞒苏兄,非敦不可入京为高官,乃敦不愿也,何故?地方为官何其逍遥自在。敦记得苏兄一阙《水调歌头》,其中有云:高处不胜寒。可谓精辟至极。又道那张睢,清正廉明,颇有才干,将那湖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缘何遭贬?事不可尽善也。其善名远播,故招致众多同僚官吏嫉妒,暗生恶语。若有失闪,便造谣诬蔑,落井下石。又譬如你苏兄,屡遭贬谪,非止与荆公政见不一,实是朝廷众官嫉恨年兄雄才也。”
次日一早,王敦醒来,急急来见苏公,问及酒醉时可有失言。苏公笑道:“王兄借酒装疯,奚落子瞻,岂非失言?”王敦干笑两声,惶惶道:“若有失言之处,还望苏兄海涵。今日我等杭州官吏、乡绅商贾设宴西子阁,为苏兄接风洗尘。万望苏兄休要推辞。”苏公笑道:“王兄如此盛情,子瞻怎可败兴。且先行谢过大人并杭州百姓。”
苏公笑道:“王兄竟自这醉酒中悟出为官的玄机,可谓千古妙论。”王敦笑了,低声道:“苏兄之耿直,敦甚为钦佩,却不敢苟同。自古忠臣,难得善终;自古奸臣,难得好死。惟有不忠不奸之臣,方可长久。正所谓天地万物,不可极阳,亦不可极阴。惟阴阳相生,方得以生存。为官之道,尽在于此。在朝廷之中,既要与忠臣往来,又要交结佞臣;居官之职,不可过高,亦不可过卑;为民谋事,不可尽善,亦不可过恶。尽善易招嫉恨,过恶则招民怨。结交往来,既要与君子相交,又不可疏远小人。若悟出其中道理,便可长远久安也。”
苏公欲入书房。王敦自怀中摸出一把铜钥匙,开了锁,推开书房门,引苏公等人入内。但闻满室芳香,那室中一三足青铜龙身香炉,青烟袅袅;一壁书阁,皆是书卷,一尘不染;又有木阁上铜鼎、瓷瓶、玉雕。一面壁上悬有三幅轴卷,乃是文与可《墨竹图》、王摩诘《云湖孤峰》,另一卷轴乃是王敦所书张若虚《春江花月夜》长卷。一侧空有一处,想必原是张旭《千字文》所在。临窗案桌上,有文房四宝及镇纸玉石。又有一几,陈放着一张古琴。
苏公疑道:“甚事令王兄竟如此这般谨慎?”王敦低声道:“此半年来,府衙无端失窃紧要公文十余封。”苏公惊道:“有这等事情?”王敦道:“此等紧要大事,岂敢胡言。”苏公好奇道:“且细言来。”王敦道:“前后半年,竟接连两桩窃案,恁的可恶。且先言第一桩窃案,约莫四五月前,那一日大早,我入得书房,一眼便望见案桌之上有两卷诗集,乃是《王右丞集》。此卷诗集久不曾读,何故在案桌之上?我甚为恼怒,http://www.99lib.net只道是下人未经允许,擅自入室。正欲将书卷复归原处,却见书架上一片零乱,方才醒悟,定是窃贼来过。急忙清点,唯独少了五六封紧要公文信札。”
苏公看那墙上卷轴,《墨竹图》确是文与可真迹,《云湖孤峰》图轴似是赝品,王敦所书《春江花月夜》,字远不及诗。又看那铜鼎、瓷瓶、玉雕,甚为精致,亦是难得古物。苏公寻思:室中玉雕、卷轴多是珍贵物什,那窃贼为何单只取张旭《千字文》?
王敦犹豫片刻,笑道:“实不相瞒,此番请苏兄来杭州,乃是敦有一事相求。”苏公淡然一笑,道:“王兄有事,尽管道来。子瞻自当鼎力而为。”王敦迟疑不语,把眼来看苏仁、严微。苏公会意,笑道:“此二人乃子瞻心腹也。但说无妨。”王敦思忖片刻,叹道:“此事非同寻常,敦百般努力,未得结果。又恐张扬出去,不敢轻举妄动。传闻苏兄断案如神,故出此计策,请得苏兄来杭,恳请把薪助火。”
二人挽手入得府衙,宾主坐定,早有丫鬟端上香茗。王敦道:“年兄,你我自京城相识到如今,想来竟已有十余年了。”苏公叹道:“世事如梦,恍惚之间,你我已过了而立之年。”王敦叹息一声,道:“每每思忆往事,感慨万千。”二人言及往事,便有无穷话语,滔滔不绝。不觉间,到得午牌时分,王敦早令家人备好酒菜。又引夫人黄氏出来相见。苏公急忙施礼,抬眼望去,那黄氏身着锦绸棉袄,却有畏寒之意,富贵之态隐杂病相。苏公暗中细细观望了黄氏。不多时,黄氏起身告退回房。苏公遂低声问道:“嫂夫人莫非身染寒疾?”王敦点头,叹道:“正是。去年冬月,偶感风寒,不想日益趋重。后请得杭州名医董济世医治,经数月调理,方才愈好七分,今尚有三分病疾在身。”苏公欲言,忽又止住。
苏公思忖不语。王敦道:“可有不曾记载者?”薛满山道:“卑职细细询问库吏,他道无有遗漏。”王敦不以为然,道:“他之言语岂可轻信?当细细追查与库吏有往来者,但有嫌疑,便严加盘问。”苏公忽道:“王大人,可否将那库吏拘来一问?”宋盛恨恨道:“我早疑心是他。”遂令薛满山速去提人。薛满山领命而去。
王敦闻听,大惊道:“何人竟能偷得我书房钥匙?”苏公轻声道:“此人必是王兄左右。”王敦思索道:“此钥匙置在我怀间,左右怎生取得?惟有拙荆可得手。”苏公笑道:“如此言来,最可疑者便是尊夫人了。”王敦疑道:“他要公文何干?”苏公笑道:“恐非为了公文,而是王兄那封信笺。”王敦大惊,疑惑道:“若如此,后一回失窃,他偷长史卷轴又有何用?”苏公顿时哑口无言。
苏仁、严微闻听,疑惑不解,何谓《行烟经》?原来,我中华古国有一重大发明,便是火药。那秦汉以后,有炼丹术士用硫磺、硝石等物欲炼长生不老丹,偶然之间,炼就成了火药。至三国时,有一人,名唤马钧,以纸包火药,做成“爆仗”。至唐末时,那火药始用于军事,有所谓“万人敌”者。至宋时,遂有火器、火炮、火箭,用之杀敌,威力无比,敌寇无不闻风丧胆。那甲仗营乃是军中制作火器、火炮之处,其配方文书唤作《行烟经》,甚为机密。
王敦放下酒盏,摇头叹道:“言语虽如此,可惜苏兄却只是知之,而不善用之。”苏公笑道:“望王兄点拨。”王敦叹道:“苏兄之才,胜敦百倍。本当居庙堂高位,为朝廷效力,却屡遭谪迁,屈居江南一隅。何也?乃苏兄不知醉与非醉之不同也。世人皆醉,独汝未醉否?世人皆醉,你亦醉。世人非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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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亦非醉。当醉则醉,当醒则醒。”
苏公唤过严微,耳语几句。严微会意,近得窗阁,细细察看,似有所思,转身出得书房,把手来推左右窗格,琢磨片刻,冷冷一笑,回入室内,往苏公使个眼色。苏公心领神会,道:“王兄,你那书房钥匙可曾遗失过?”王敦思索多时,摇头道:“无有此般事情。”苏公道:“你这钥匙可是随身携带,不离寸步?”王敦疑道:“莫非苏兄疑心那窃贼偷得钥匙,而后仿制一把?”苏公笑道:“正是。那窃贼并非破窗而入,而是开锁自房门口进入。”
待宋盛离去,王敦连连叹息,只道晦气。苏公笑问其故。王敦叹道:“今春以来,整日琐事缠身,不得喘气之机。小弟早已焦头烂额、精疲力竭矣。唉,为官若如此般辛劳,却不如做那隐士散人,落个逍遥自在。”苏公笑道:“王兄竟有这般思想,难得难得。只是若真做了山林隐士,恐又追悔莫及。”王敦干笑不语。苏公笑道:“王兄言整日琐事缠身,却不知是州府之事,还是自家诸多私事?”王敦不觉一愣,干笑两声,道:“皆有皆有。”苏仁、严微暗自好笑。
苏公惊道:“如此言来,此案非同寻常。”王敦叹道:“此外又有唐张长史《千字文》卷轴一幅失窃。”苏公惊道:“《千字文》?可是张长史真迹?”王敦叹道:“确是长史真迹无疑。”苏公奇道:“王兄何时收得此卷?”王敦道:“此卷轴乃是我前年在一个市井旧摊上买得,悬于书房已近两年。”苏公拈着湖州,思忖道:“如此说来,却便怪了。那窃贼前番入室行窃,为何不将其盗走?为何相隔数月复又取之?”王敦纳闷,眨巴眼睛,道:“苏兄之意:这前后两次的窃贼非是同一人?”苏公道:“寻常窃贼,所盗不过是些财物。若言有两个窃贼,却怎的皆盗走公文信札?我等不妨如此设想:前后确是两个贼人,且二人是同谋,他等都为盗窃公文而来,后者却顺手牵羊偷了《千字文》。”王敦疑惑道:“却不知他等窃贼偷得公文有甚益处?”
苏公疑道:“何以见得?”王敦笑道:“今荆公已罢去丞相之职,苏兄当有望返京。不过依敦之见,苏兄未必返得回京城。即便得以返京,亦不长久。”苏公笑而不语。言到荆公,王敦不免言及新法。言及新法,不免言及圣上。言语之中,不免偏颇。苏公见他已有七八分醉意,恐言多必失,招致祸患,忙唤王府家人将其扶将下去。当夜,苏公留在王府歇宿。
众门吏闻听,急忙起来施礼。他等皆不识苏公,常闻何五言及苏大人平易近人,如何如何,今日一见,果如其言。有门吏急忙入衙禀报,王敦正喂夫人黄氏汤药,闻听苏公到来,甚是诧异,道:“我早遣人前往迎候,令其见得苏轼一行,便速回城禀告。怎的苏轼已到府衙门前,却未闻传报?”夫人道:“想必那苏轼另行他路,故此错过。”王敦思忖,道:“苏轼为人随和,不好张扬,恐是去迎的人走眼忽略了。”遂出迎苏公。
苏公又道:“苏某以为,此案多系外贼所为。”王敦道:“甲仗营乃军中重地,外贼岂可入得?若有失窃,那库吏怎生不知?”苏公道:“江湖绿林,多能人奇士,盗术之高,非我等可想象。”严微立于一旁,暗自发笑。苏公笑道:“不过此般情形,甚少可能。若查此案,当先查这名册上的诸人。”王敦然之,道:“可令薛满山查办此事?”苏公道:“苏某观名册七人,除正副炮手云梦雪、狄虎外,其余五人皆有可疑。”王敦惊道:“薛满山乃指挥司统制,大人莫非也疑心他?”
王敦满腔怒火,正待叱责,转念一想,今木已成舟,叱九-九-藏-书-网骂无益。遂令家仆速请苏公前来。不多时,苏公来到,王敦引宋盛、薛满山出堂相迎。施礼罢,众人坐定。王敦道:“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又发生一桩案事,故请苏大人前来,望苏大人为我等筹谋断案。”苏公道:“不知甚事?”王敦道:“此事非同一般,乃是军中甲仗营《行烟经》卷失窃了。”苏公惊诧不已,道:“军中守卫森严,且公文卷籍当严密保存,怎的会失窃?”王敦叹道:“薛将军,你且细细道与苏大人听来。”
苏公疑道:“是甚么公文信札?”王敦叹道:“乃是朝廷所下今年杭州府银两、粮食、丝绸、茶叶上贡公文,并各类赋税卷宗。……此外还有我私人信笺一封。”苏公狐疑。王敦迷茫道:“杭州任上数载,并不曾有过这般事端,故往来公文,披阅后便随手放置在书阁架上,未曾收藏。”苏公思忖不语。王敦又道:“因着一时大意,出了这事。我大为震惊,遂令心腹秘密缉查此事,数月无有音讯。本道此事已平息,却不想那盗贼又来也。一月前,书房内又失窃了数封公文。”苏公问道:“此番又是甚么公文?”王敦道:“乃是杭州城并诸县及沿海港口炮台防守机要。”
苏公笑道:“严刑之下,恐有虚供。薛将军,那库吏所记名册可曾携带来?”薛满山闻听,方才想起,急忙自怀中取出名册,呈交王敦。王敦粗粗看过,递与苏公。苏公细细翻阅,前后十五日内,共有十一次记载,止有七人,乃统制薛满山、副统制邵秋水、副将戴雁来、炮手云梦雪、副炮手狄虎、虞候汪之问、都监毛少陵。其中云梦雪三次,邵秋水、狄虎各两次,薛满山、汪之问、毛少陵、戴雁来各一次。
正言语间,有家仆来报,道是杭州通判宋盛大人、指挥司兵马统制薛满山将军有要事求见。王敦令他二人在客堂等候。苏公道:“王兄公务缠身,我等且先告退。”自引苏仁、严微去了。王敦径直来到客堂,宋盛、薛满山急忙上前施礼。王敦挥手示意二人坐下,道:“你等有甚要事?”二人哪里敢坐,宋盛把眼来看薛满山,薛满山犹豫不语。
苏公问道:“王兄可查得蛛丝马迹否?”王敦道:“那书房平日上有铜锁,惟只我有钥匙可开启入内。前后两桩窃案,均未见铜锁损坏迹象,而窗格似有撬拨痕迹,想必那贼人是破窗而入的。前番失窃,书房有翻找痕迹,书卷零乱,可见那窃贼曾四处搜寻,目的不甚清楚,想必他并不知晓书房物品情形。依我猜测,这窃贼乃是外人。后番这次,书房内几无痕迹了。前后两番作案,相隔数月,可见其关注甚重。”苏公思忖道:“王兄所言不无道理。”王敦道:“我下得追查密令,四处搜寻,窃贼偷儿捉了百余个,却无有盗窃公文信札之人。”
薛满山道:“昨日,军中炮手云梦雪来见卑职。原来,那火炮火药须集十四种药物,依法配合而成,且其中细节甚为繁琐。炮手云梦雪却是一难得奇才,研试近一年,终于成功,其法可省却其中五种药物,只余下九种,而火药威力有增无减,且配合技法大为简化。卑职闻听,大为欣喜。为知其异同,卑职令副将戴雁来往卷籍库取《行烟经》原卷来。去不多时,副将急急来报,原来那《行烟经》原卷竟不见了。卑职寻思,卷籍库乃军中重地,军兵日夜防守,断然不会有失窃之事。定是库吏疏忽大意,忘其所在。遂至库室,令库吏细细查找。那库吏将库内找个遍,亦未见《行烟经》踪影。卑职问他,可是有人借出未曾归还?库吏道,库中卷籍,只可阅看,不可借出,但凡阅看,皆有记载。小的已翻查过,此卷未曾有人阅看。卑职不信,取过名99lib•net册,前后翻查数次,果无记载。既如此,此卷怎的失踪?又是何人将其盗走?卑职疑心库吏、守值军兵,遂将一干人等关押,一一盘问,尚无线索。”宋盛道:“卑职闻得薛将军言及此事,自知事态甚重,故与他同来见大人,欲商议对策。”
苏公微微一笑,不再追问,只道要到书房察看一番。王敦遂引苏公等前往书房。入得院来,苏公立于庭院当中,环视四方,三面厢房,院中耸着一株高大的橘树,四周绿草红花掩映。苏公道:“此院却只一处入口?”王敦道:“正是。案发当日曾令人细细查勘,四周墙头墙身无可疑痕迹。那窃贼定是从院门出入。”苏公道:“但凡窃案,不过四五般情形,一者,家贼,此人身在府中;二者,行窃动机明显的外盗;三者,家贼外盗相互勾结;四者,监守自盗;五者,惯偷、盗贼随意作案,偷盗钱财。今之情形,可否定第五者。若非大人虚张声势、玩弄花招,亦可否定第四者。余下三般情形,皆有可能。”
苏公淡然道:“苏某窃以为,那贼非为公文信札而来。他盗走公文,不过是故弄玄虚、迷人耳目罢了。”王敦惊道:“非为公文?那是为了甚么?”苏公笑道:“却不知王兄那封信笺……”王敦闻听,脸色顿变,吱唔道:“不过是敦的一封家书罢了。”苏公看得真切,笑道:“王兄怎的不敢实言?”王敦慌忙道:“不敢诳骗苏兄,确是家书。”苏公捋须笑道:“王兄言语吞吞吐吐,神色有异,眉目间有一丝惶恐,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王敦苦笑一声,尴尬道:“苏兄端的好眼力。惭愧惭愧,此信笺乃是一位故交密函。”苏公摆摆手,笑道:“王兄若不信苏某,休再多言。”王敦尴尬不已,连连赔笑,道:“苏兄切勿见怪。只是其中缘故不便道破,恳请苏兄见谅。”苏公笑道:“或许这信笺便是窃案真因?”王敦思忖不语,叹息两声,附近苏公耳旁,细声道:“乃是一位红颜心语。”
苏公笑道:“既无外贼,凡入得库者便是可疑之人。薛将军亦不例外。世间之人,万万千千,其心各异,你我难测。”宋盛不以为然道:“卑职以为,最可疑者便是那正副炮手。苏大人怎不疑心他等?”王敦笑道:“那云梦雪、狄虎身为炮手,熟谙其道,区区一卷《行烟经》,早已了如指掌、倒背如流,何须偷盗?”苏公笑道:“王大人所言正是。苏某以为,此案明令薛满山追查,暗中可遣宋大人查办。”王敦道:“如此甚好。”宋盛领命告退,遂召集府衙得力捕快,前往查探。
宋盛献媚道:“那卷籍库守卫森严,惟一可行窃者,只有这守库之人,此定是监守自盗。”王敦叹道:“此薛将军用人不当也。”苏公微微一笑,道:“若依此言,那王大人书房之事莫非亦是此般?”王敦似笑非笑,道:“二者怎可同一而语?”苏公笑道:“那库吏每日闲在库室之中,众经卷公文任他细阅,何须偷窃?即便起心行窃,他尽可抄录一卷,夹带出库,何必偷盗原卷?”王敦、宋盛闻听,呆若木鸡。
王敦叹道:“此卷若流落到山匪贼寇之手,恐后患无穷也。”苏公问道:“那守值军兵几人?”薛满山道:“每日四轮,每轮四人。库吏一人,乃是卑职亲点,皆是忠实可信之人。却不想还是出了这般纰漏。”苏公道:“不知军中哪些人等可入库室?”薛满山道:“那库室乃是军中重地,无卑职之令不可擅自入内。”苏公道:“除库吏外,何人可开启库门?”薛满山摇头道:“除他之外,无有旁人。”王敦道:“如此言来,偷盗卷籍者,必是这库吏。定要严加逼问,若不施以重刑,他怎肯招认?”薛满山道:“卑职亦如此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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