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一章 西子阁楼
目录
第一卷 小镇疑案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五卷 密室之谜
第五卷 密室之谜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一章 西子阁楼
第七卷 百年古宅
第八卷 福寿之门
第八卷 福寿之门
第九卷 殳刀赤
第九卷 殳刀赤
第九卷 殳刀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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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笑道:“东方小姐可是芳龄十九,生辰五月二十五日?”东方清琪惊诧道:“大人怎知?”严微奇道:“莫非大人早先识得东方?”苏公笑道:“今日方才谋面,怎的识得?”东方清琪疑惑道:“大人莫非有未卜先知之术?”苏公笑道:“非也。苏某正巧望见小姐长笛上有‘戊午年五月二十五日 赠清琪二九’字样,故而知之。”严微大悟,道:“今乃己未年,大人故知东方十九岁。”苏公笑而不语。东方清琪低头看了看腰间长笛,恍然大悟,道:“大人果真好眼力。”四人结伴而行,有说有笑,一路无限春光,甚是怡人。
东方清琪闻听,十分神往,提议往苏公堤一游,严微笑道:“若与苏大人同游苏公堤,则不虚此行了。”苏仁赞同道:“我等何不绕道而行,前往西湖游玩一番。如此,则可避开杭州官吏百姓,省却繁多礼数。”苏公笑道:“苏仁之言甚是。”严微笑道:“实不相瞒,严某在西湖之畔有小筑一处,大人若肯屈尊前往,不妨一观。”苏公闻听,羡慕不已,叹道:“严爷可谓神仙人也。苏某早有陶令之心,惜不得机缘。”严微笑道:“但凡一府一州,遇庸官易,逢好官难,遇贪官易中易,逢清官难上难。我大宋如大人一般清官者,屈指可数。若大人如陶潜一般,岂非置千万百姓于不顾?此为小利而舍大义也。”苏公惊叹,道:“严爷这番言语,颇有些道理。”
正言语间,黑暗中两人迎面冲将过来,身法甚快,险些撞倒苏公,幸亏严微、苏仁眼急手快,一把拉过苏公,避开来人。那两人冲将过去,丝毫不理会苏公等人。接面之时,苏仁瞅见得两人面目,鼠目獐眼,神色甚是惊慌,一眼便知这两人不是善辈。严微、苏仁见他等毫无歉意,甚是恼怒,飞身追将上去。那二人如兔子一般跑得飞快,严微、苏仁追出数十丈远,忽的不见二人踪影。正东张西望时,忽闻得后面有叫喊之声,严微、苏仁急忙回头来看,却见得七八人追将过来。苏仁嘀咕道:“却不知他等干得甚勾当?”严微恼道:“恁的腿快,若被我捉得,定叫他下辈子不敢走夜路。”
四人遂绕道而行,一路闲话。时近黄昏,到得黄龙洞处。苏公道:“天色将晚,不如寻个歇脚处暂住一宿,如何?”严微忙道:“严某小筑便在断桥不远处。”苏公道:“如此甚好。”苏仁笑道:“小筑之内,可储有美酒?”严微笑而不语,引三人前行,来得一处庄院前,翻身下马,上前扣门,不多时那院门开得,一人探头来望,问道:“何人?”严微笑道:“小三哥,我来也。”原来此人唤作严小三,乃是严微家人,见着严微,喜出望外,急忙出得门来,道:“哥哥已有四五个月不曾来,小弟在此甚是无趣。”严微道:“弟嫂并小侄可在?”严小三道:“他母子三人昨日回得娘家去了。”遂引众人入得院来。
东方清琪闻听,不免疑惑,道:“怎的皆是些淫词滥调?”严微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这西湖虽美,却只是在达官显贵、文人骚客眼中,那贫苦百姓每日为生计劳累奔波,即便身在西湖之中,亦不曾觉得西湖之美。且看那湖中萤光点点,便知养家的辛劳。”苏公叹道:“苏某游西湖不下百余次,竟不曾悟出严爷一般心思。细细思来,确如你言。严爷若要为官,定是个关心百姓疾苦的好官。”严微哈哈笑道:“大人何必自谦。杭州城中,何人不言大人体恤民情、知民疾苦,是个难得的好官。”苏公感慨万千。
严微闻听,叹息道:“严某初观此卷,惊其诡妙,只道是上乘佳作,故高价买下,悬于斋室之中,孤芳自赏。今被大人窥破,令严某有些无地自容。”东方清琪嘻嘻笑道:“你本非书生,却也来学书生斯文,端的高雅之至。”严微叹道:“斯文扫地也,斯文扫地也。”众人皆大笑。苏公疑惑道:“却不知这江湖海客是何许人也?”严微愠声道:“市井闲人,不学无99lib•net术之徒。严某若知此人何处,定将他擒来,打他个醍醐灌顶。”
四人出得桃花斋,前行不远,便见西湖,茫茫夜空,波光粼粼,湖面远处隐见渔舟身影,渔光点点,随波而动。近处又有画船花舫,灯火通明,丝竹簧箫,妓优歌舞,好不热闹。又见那断桥处游人三三两两,或好友同伴,或携妓随行。不时闻得书生文人吟诗作赋,或赞西湖之美,或取悦娼妓;又不时闻得男女肆意笑声。
正言语间,酒保却在阁楼门口道:“诸位客爷,可有吩咐?”严微摆摆手,道:“若有时,自会唤你。”酒保唯喏,正待离去。苏公忽招手道:“小二哥且进来说话。”酒保入得阁间来,道:“客爷有何吩咐?”苏公笑道:“我等久闻西子阁乃杭州第一阁,今慕名而来,果名不虚传。只是这隔壁阁间稍稍喧嚣些,却不知是些甚人?”酒保笑道:“诸位客爷且担待些个,隔壁非是外人,乃杭州府衙王大人、宋大人。”
苏公见得那字轴,不觉一愣,近得前去,细细揣摩,道:“此诗意境悠长,可谓绝妙之至。只是此帖字法精灵怪异,似学张长史之草书。”严微笑道:“以大人之见,此卷轴可算得入流之作?”苏公看那卷轴题款,乃“江湖海客”所书,思忖半晌,道:“张长史之书道,神鬼莫测,肉骨兼备,已至登峰造极。唐以李白之歌诗、裴旻之剑舞、张旭之草书,并称三绝,韩退之先生曾言:往日张旭善草书,不治他技,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观于物,见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雷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皆寓于书。粗观此卷轴,其结体、画形虽有低昂回翔、顺逆顿挫之感,却远不及长史,貌合而神离,乃仿摹之作也。”
苏公诧异不解。严微道:“王敦巴结朝中权贵,非止王荆公一人。他运送京城之财宝,何其之多?岂只有这颗小小的夜明珠?所谓遣人护送夜明珠进京,只不过是他的一条诡计。”苏公恍然大悟,道:“他早料到沿途必有事端,故此以明珠投石问路,意图引出劫贼。”严微笑道:“正是。”
苏东坡一生曾两次到杭州任职:第一次是在熙宁四年至熙宁七年,任杭州通判,时年三十六岁;十余年之后的元佑四年,苏东坡再次来到杭州,任杭州知州。苏东坡在杭州任职期间,做了许多流传后世的好事,也留下了不少传世佳作,其中有关西湖者,约莫十余篇,凡如《夜泛西湖五绝》、《怀西湖寄晁美叔同年》、《去杭州十五年复游西湖用欧阳察判韵》、《西湖戏作》、《次韵仲殊雪中游西湖二首》、《次韵曹子方运判雪中同游西湖》、《西湖绝句》等等。
苏公道:“正是。此人乃是个有名才子,景佑进士,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长于填词作赋。京城姬妓,无不敬慕。那柳屯田为人孤傲,功名利禄全不在眼中,故此得罪权贵,罢了官职,后贫困而死,只留得《乐章集》数卷存世,除此别无一物。京城众妓家无不叹息,纷纷捐出财帛,为其制买衣衾棺椁。出殡之日,满城妓家,无一未至。后每至清明前后,众妓家皆往柳耆卿坟上拜吊,竟成风俗,唤作‘上风流冢’,直至今日依然。呜呼,妓家尚且如此重才重义,我等世人岂不自惭形秽。”众人叹息不已。
且说这一日,苏公、苏仁、严微、东方清琪临近杭州,苏公策马扬鞭,意气奋发,长笑道:“苏某今日又回杭州了。”严微追将上来,道:“杭州百姓皆念怀大人功绩,此番来杭,必满城惊动、夹道相迎。”苏公一愣,思忖道:“苏某离别杭州数载,今重游旧地,感慨万千。人生短暂,有如白驹过隙,苏某所作所为,不过出乎本职本心,何劳念怀?”严微道:“苏大人修道筑堤之事,世人皆知,杭州百姓唤之为苏公堤。”苏公感叹,道:“九九藏书网修道筑堤者,实杭州百姓也。苏某不过其中一人,怎可以苏某之名名之?实羞愧子瞻也。”严微道:“若非大人,西湖定然逊色几分。大人之功,岂可湮没?”东方清琪不晓缘由,追问严微。
且说众人歇息片刻,严微道:“一路奔波劳顿,不曾畅饮,今夜严某为北道主人,且往断桥西子阁如何?”苏公笑道:“客随主便。”东方清琪道:“却不知那西子阁有甚佳肴馔珍?”苏公笑道:“西湖便是绝世美味。”东方清琪好奇道:“西湖怎可作馔食?大人你且吃与我看。”苏公笑道:“小姐可知‘秀色可餐’否?秀色者,即秀丽景色也。西湖夜景,岂非是秀丽景色?可餐可餐。”严微闻听,哈哈大笑。
说的兴致盎然,忽闻得隔壁雅阁内大笑声,其中杂有一个女子娇滴滴笑语,甚为妖媚。东方清琪愠怒道:“这女子声语怎的如此放荡?”严微微微一笑,道:“勾栏粉头,以此为生,何足为奇?”东方清琪蹙眉道:“此处甚为龌龊,不如另寻清静处。”苏公笑道:“清静便在心头,任他笑去,我等且饮酒吃菜。”严微道:“自古姬妓中亦不乏奇女子,或才艺双全、或重情重义,切不可蔑视。”东方清琪笑道:“原来严爷竟是如此这般多情公子。”苏公道:“严爷之言,令苏某思起一人。非是他人,乃是二十余年前故去的屯田员外郎柳耆卿。”严微道:“莫非人称柳三变者?”
苏公痛惜不已,叹道:“既如此,我等且回桃花斋。若上得阁楼,无意逢着王大人,岂不尴尬?”严微笑道:“我笑大人迂腐当不为过。那王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杭州父母官,此处何须劳动他大驾前来?自有下人张罗。实不相瞒,那王大人在杭州城并余杭诸县有数处酒楼、妓院,此外另有绸庄、茶庄、银庄等。”
苏公、东方清琪见严微、苏仁久未回来,心中疑惑,正欲去寻,却见他二人回来了,询问缘故。严微便将前后说与他二人听。东方清琪笑道:“你二人本欲擒贼,却不想贼未擒着,反倒成了贼。”苏仁道:“亏得我二人省得武艺,若是寻常百姓,岂不被他等冤枉拿了。”严微笑道:“亏得那魏之郎会言语,打恭作揖,严某方饶他等则个。”苏公问道:“却不知那二人偷窃得甚么?”严微淡然道:“想必是银两。此等商贾,家财万贯,挥金如土,不去偷他又偷何人?休要再言。我等且上西子阁。”
待众官吏告退离去,苏公方觉喉干舌噪,急忙端得茶水,一饮而尽。正欲退堂回宅,却见门吏匆忙来报,只道有杭州信使在门外求见。苏公令门吏引入,不多时,门吏引信使入得堂来。那信使见得苏公,急忙施礼,道:“小人特奉杭州府王敦王大人之命,前来送呈信笺。敬请苏大人亲览。”苏仁接过信笺,转交苏公。苏公拆开细阅,原来是一张请柬,王敦欲邀苏公往杭州一游,一来为酬谢苏公破查奇案,追回明珠;二来应杭州乡绅百姓之托,请苏公重回杭州一游。
那西子阁临坡而建,楼阁前有垂柳数十余株,相传乃白居易亲手栽种,其下便是西湖水。主楼阁共四层,楼分贵贱,阁有雅俗,其价亦有高低不同。连着西子阁又有三园三院,名为红院、香院、温柔院,共有厢房三十六间。苏公见得西子阁旁又有一厅,厅前摆放三四十顶轿子,厅内十余张桌椅竟无虚位,喝酒猜拳,你吆我喝。苏公、苏仁、东方清琪甚是不解。严微笑道:“他等皆是轿夫,大人老爷等自去西子阁上逍遥,他等便在此歇脚。”苏公惊道:“我见其中多为官轿,莫非……”严微笑道:“大人切勿出言。若言,又恐是少见多怪了。”
严微、苏仁正欲返身,却不曾料那七八人追将上来,竟将他二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怒指苏仁,喝道:“你这两个腌脏泼才,兀自胆大包天,竟敢打劫魏爷,恁的不知死活。快快交将出来,饶你两个不死。”苏仁一愣,忙辩解道:“那二人已经逃走了,99lib•net非是我二个。”那人怒道:“你这腌脏泼皮,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且将你等拿去见魏爷。”严微忽冷笑道:“却不知这魏爷是甚东西?”那人闻听,勃然大怒,挥拳便打。严微身法甚快,躲过来拳,飞起一脚,正踢中那人胸口。那人怎受得严微一脚,后退数步,仰天倒地。众人见状,纷纷扑将上来。严微、苏仁毫无惧色,一顿拳打脚踢,打他个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苏公笑道:“休道是你,苏某方才初见时,亦惊讶不已。此帖虽未得张长史之神韵,却也有独到之处。你等且看,此帖字形怪异,大出人之意料,或繁或简,或省或化,处之适当,别具风格。古往今来,诸多书家,无有此者,此可谓第一人也。苏某非惊其书,而惊奇其字也。”严微诧异,道:“依大人学识,竟唤他作第一人,足见此帖难能可贵。”苏公感叹道:“书道之巅峰,非学名家之字,亦非得其神,独到创新,方才是真我。此帖另辟方式,竟有新成,亦是难得之佳作也。”严微闻听,欢喜不已。
二人扬鞭策马,飞疾而过。前行不多远,苏仁闻得身后有马追来,回首看去,正是那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马上一人高声呼喊:“苏大人且住。”苏仁惊诧,急忙告知苏公。二人勒住缰绳,回头看去,来者一男一女,那男子非是他人,正是飞天侠严微。那女子眉清目秀、绛唇俏鼻,一身素白衣裳,随风飘逸,腰间一枝长笛,制作甚为精良。苏公笑道:“果然是英雄美女配骏马。”严微拱手道:“苏大人行色匆匆,不知何往?”苏公便将杭州府尹王敦所邀之事相告。严微笑道:“如此言来,我等竟是同路人。”苏仁问道:“严爷亦往杭州?”严微点头。苏公笑道:“如此甚好。”严微道:“且与大人引见,此乃严某好友东方清琪。”苏公笑道:“陆龟蒙有诗云:因知昭明前,剖石呈清琪。又嗟昭明后,败叶埋芳蕤。纵有月旦评,未能天下知。”东方清琪明眸皓齿,嫣然一笑。
苏公苦笑一声,叹道:“罢罢罢,今日只当初来西湖,还望严爷一一指点。”严微笑道:“此西子阁虽有上等佳肴、陈年佳酿、绝妙好茶,可最最令人趋之若鹜、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如痴如醉的却非这些,而是阁楼后的三园三院,即所谓红院、香院、温柔院。红院实是赌坊,香院实是妓院,温柔院实是客栈。”苏公惊叹道:“原来如此。吃、喝、玩、乐、财、色、酒、气,皆在此也。”严微笑道:“此正是风流销魂地、温柔富贵乡。”东方清琪瞥了严微一眼,讥讽道:“却不知严爷在此销魂几夜、温柔几人?”严微笑而不言,苏公、苏仁大笑不已。
田间决水鸣幽幽,插秧未遍麦已秋。
相携烧笋苦竹寺,却下踏藕莲花洲。
船头斫鲜细缕缕,船尾炊玉香浮浮。
临风饱食得甘寝,肯使细故胸中留。
君不见,壮士憔悴时,饥谋食,渴谋饮,功名有时无罢休。
苏公将州府公务托与通判华信等官吏,再三嘱咐,待众府吏明了,方才放心。第四日一早,苏公、苏仁别了夫人等家眷,骑马出城,往杭州而去。行得十余里,远远见得道旁一家酒店,道旁一株大树,拴着两匹骏马,一黑一白,全身不曾见得一根杂色。苏仁惊叹:“端的两匹好马,却不知是甚主人?”苏公笑道:“此马可谓百里挑一,其主必非寻常之辈。”苏仁笑道:“老爷之言,亦非确切。岂不闻‘巧妇常伴拙夫眠’吗?”苏公闻得,哈哈大笑,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古往今来,英雄落难,美人沉沦、明珠暗投、宝驹伏犁,何其之多?”
这首诗乃是苏轼《游西湖三首》之一。
苏公笑道:“严爷亦识得这行首?”严微点头道:“严某确曾会过此人,端的天生尤物。杭州城中众多名妓,少有他这99lib.net般美色者,即便有他姿色,却无他五分妖媚。他来杭州不足一年,多少公子王孙、商贾绅缙情迷意荡?或一掷千金、或亡命相搏,有倾家荡产者,有命丧黄泉者。杭州南门有梅、杜二员外,乃是故交,虽年过五十,却也是风花雪月,闻得田真真名声,结伴来会。却不知那田真真施得甚法,竟使二人如仇人般死命搏斗,事罢,一伤一残。自此好友竟成死敌。古人所谓红颜祸水者,便是这女子了。”东方清琪笑道:“却不知严兄一掷几金、博斗几人?”严微笑道:“严某虽如登徒子,却也学得柳下惠。”东方清琪笑道:“若那猫不吃腥鱼、狗不吃臭屎,我便信你言。”苏公、苏仁皆笑。严微道:“那田真真非比寻常勾栏粉头,却只与那达官贵人、富商豪贾厮混,怎理会我等布衣百姓。”苏公幽然笑道:“若得时机,苏某意欲一会。”
严微引三人径直入得西子阁,早有酒保过来,严微昂首挺胸,瓮声瓮气道:“可有上等雅阁儿?”酒保唱个喏,满面堆笑,引四人上得三楼,寻得楼角一间雅阁里坐下。苏公坐了主位,严微、东方清琪、苏仁依下首坐了。严微道:“但有时鲜果蔬、上好馔点,只管将来。又要美酒西湖春一坛。”酒保下去,不多时便来铺下果蔬、馔点、美酒,随即又端上清蒸鱼鸡等,摆满一桌。四人饮得数杯,说些闲话。譬如杭州民风民俗、古迹寺庙、险峰幽涧、山泉飞瀑等等。
苏公听得,连连顿足,叹道:“荆公误也,荆公误也。”严微不以为然,笑道:“怎的误了?今朝廷用的便是这般平庸无能的官吏。诸如苏大人、张睢大人一般官员,独鹤鸡群,未免过于显眼,招惹他人闲言嫉妒,反不可重用。”苏公叹道:“常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苏某虽读得万卷诗书,却也学不得严爷言语来。”严微神秘笑道:“还有一事严某不曾告知大人。”苏公问道:“何事?”严微道:“大人勘破明珠奇案,寻回夜明珠,而后完璧归赵,送回王敦之手。实不知,那王敦并不在乎此颗夜明珠。”
原来,那西湖之中,有一孤山,山青树茂,风景迷人,人迹罕至,有一林和靖先生游览至此,流连忘返,以为胜境,遂隐居于此。因出进不便,林和靖雇请山民开山筑道,此道东接段桥,西连栖霞岭,唤作孤山道;至得唐时,又有杭州刺史白居易,筑得一条道,此道南起翠屏山,北至栖霞岭,杭州百姓唤作白公堤。不想年久失修,两道被山水冲坏,不堪行走。待到苏轼出任杭州,游览西湖,见得此两道毁坏,遂着人修复堤道,又在两旁栽种桃柳,一者加固道基,二者增添景色。待桃柳长成,但凡至春时,桃开柳绿,碧波荡漾,微风拂面,景色融和,游人蜂拥而至,竟成西湖一景,名为“苏堤春晓”。
那杭州位处钱塘江下游、大运河之南,五代吴越曾建都于此。西湖在杭州之西,又名钱塘湖、上湖、西子湖,一泓碧水、三面青山,风景秀丽。又有名刹灵隐寺、飞来峰、六合塔、虎跑山等等名胜古迹,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骚客慕名而来,留下几多绝妙佳作。苏轼初游西湖曾吟一句:西湖天下景,游者无愚贤。就此一句,杭州城妇孺皆知,书生雅士无不附和。
且言大宋神宗元丰二年,大地回春、阳光明媚,湖州知州苏轼因法施政,大行便民举措。这一日,苏公召集湖州府并诸县织造官吏商议蚕桑大计。初始,众官吏皆相视无语,苏公道出己见,又道:“集思,方可广益,但有言语,无论高低,只管道来,切勿顾忌。”众官吏闻听,你一言,我一语,各有理论。苏公择其善者,合而为一,细细告知众官吏,令他等依此而行,切不可延误、阻碍蚕桑农事。众官吏唯喏。
苏公近得西子阁楼下,却见数盏大红灯笼一字悬挂,阁正中有一匾额,其上有斗大的“西子阁”三字。不看则已,此一看竟惊住苏公,原来那三字竟是苏轼手迹。苏公愣道:“我却记不得何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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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此匾额?”严微笑道:“大人且细看则个。”苏公细细看去,恍然大悟。原来,“西子阁”三字虽是苏公手迹,却非一气呵成,乃是摘剪而成。严微笑道:“大人墨宝竟成帮凶也。”苏公叹息道:“苏某之名尽毁于此匾了。如此还有甚脸面见杭州百姓?”严微笑道:“大人休要忧心。杭州百姓心如明灯,此番伎俩怎可蒙骗千万人众?”苏公闻听,方才安心。
苏公闻听,不觉一惊,道:“莫非是王敦王大人?”酒保道:“非是知州大人,乃判官王兴王大人。”严微道:“另一人可是通判宋盛宋大人?”酒保点头笑道:“正是。另有一女子,你等且猜他是何人?”苏公暗笑。严微有意问道:“却不知是哪家闺秀?”东方清琪扑哧一笑。苏仁一本正经道:“当是千金小姐。”酒保笑道:“你等皆猜错了。此人便是杭州行首,田真真姐儿。”严微惊道:“莫非便是天姿国色、千娇百媚的田真真?”酒保笑道:“正是正是。这秦楼楚馆、花街柳巷中,若言及田真真,无人不知,哪个不晓。这雌儿长得……”那酒保嘻嘻笑着,似觉不该多言,故言一半竟又止住,随即告退出去。
苏公入得院来,却见满院桃花,甚是艳丽。东方清琪不由兴起,穿梭于桃花下,手舞足蹈,欣喜不已。苏公笑道:“净眼见桃花,纷纷堕红雨。萧然振衣裓,笑问散花女。”桃树尽头,便是厢房,其中一处,悬有一匾额,上有草书“桃花斋”三字。入得桃花斋,只见室内数百卷诗书,一尘不染,除此并无他物。苏公惊叹不已。严微引众人入得内室,却见墙上悬挂一轴字卷,乃是张继(懿孙)之《枫桥夜泊》。其诗云:“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七八人东倒西歪,连连求饶。正在此刻,又见两人气喘吁吁追将过来,那为首之人急忙爬将起来,冲着来人道:“魏爷,他二人好生厉害。”来者姓魏,名之郎,乃是一大商贾,做些茶叶、丝绸买卖,往来于杭州、大名府间。魏之郎大惊,急忙上前细看,方知错了,连连赔礼。严微见他礼数周到,笑道:“今日若非看在魏爷面上,定打得你等不知爹娘姓甚。”自与苏仁去了。魏之郎即令众人追寻那二人,不题。
原来,此卷《枫桥夜泊》并非严微所买,乃是上次来杭州时从一个商贾家盗得。苏公问其来源,严微不便道明,敷衍说是高价买得,至于所谓“江湖海客”,严微确不知其人。
说话间,却见得前方一处楼阁,高约四层,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东方清琪正欲询问,严微先道:“此便是西子阁。”苏公惊叹,道:“好一座西子阁。苏某在时,却不曾有此阁,想必落成未久。此阁建于断桥处,眺望西湖,万千风光,尽收眼底,端的是好去处。”严微淡然一笑,低声道:“大人可知此阁是何人所建?”苏公怎知,追问道:“甚人?”严微低声道:“非是他人,正是杭州知州王敦王大人。”苏公惊讶,疑惑道:“他乃朝廷命官,怎的在此做起了买卖?”严微笑道:“严某曾言过,世间如大人一般官员者,屈指可数。今天下官吏,无不谋官牟利,高官牟大利,小吏牟小利。牟利之法,或贪污、或索贿、或经商。官吏经商,即所谓官商,其中便利,不言而喻。大人端的少见多怪,见着骆驼说马背肿。”
苏公见那信使,笑道:“多谢王大人美意,苏某定然欣然前往。你长途劳累,且好好歇息一日,明日可先行回杭州告知王大人。苏某不日便到。”苏公令人引信使前去歇息。苏仁道:“老爷果真想去杭州?”苏公幽然道:“杭州一别,不觉数年,梦中尤见西子之美,曲涧之幽。今若不去,恐日后难有时机再往。若如此,岂非遗憾终生?”苏仁极力劝阻,苏公哪里肯听。苏仁无奈,寻得时机告知夫人。夫人王氏道:“老爷若去,你便随往,衣食住行,细细照料,外出时不可离了半步。”苏仁唯喏,不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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