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八章 金蝉脱壳
目录
第一卷 小镇疑案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八章 金蝉脱壳
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五卷 密室之谜
第五卷 密室之谜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七卷 百年古宅
第八卷 福寿之门
第八卷 福寿之门
第九卷 殳刀赤
第九卷 殳刀赤
第九卷 殳刀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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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后院西厢房,李龙见得西厢一室中兀自透射出光来,隐约闻得男女淫荡笑声,便蹑足过去,隐身窗格下,沾些口水,将那窗纸湿破个洞眼,凑眼望去,只见室内几支大烛,幽幽红光,房中一张桌子,摆满酒肉鱼鸡、果品酥糕,桌旁一个壮年男子正饮酒作乐,两个妖媚中年尼姑左右奉就,三人搂抱一团,甚是放荡。李龙瞧那男子,暗道:“想必此人便是那孙进富。使个诈死灭尸之计,藏匿于此,逍遥快活,果真乐不思蜀。”
苏公指着那男子,问道:“你三人且看此人,可是孙进富否?”三人抬头望去。孙孝儒惊道:“正是孙进富!你怎的未死?”荀花间犹豫半晌,疑道:“他貌似孙进富,神却二般。”吴氏哭道:“此人非小女子夫家。”孙孝儒惊讶,近前细看,悟道:“非是进富。”苏公喝道:“你既非孙进富,究竟何人?还不如实招来?”那男子迟疑不语。
再细看时,李龙不觉一愣,甚是诧异,心中奇道:“此人怎的如此眼熟?似在何处见过?”愈想愈奇,苦苦思忆,却怎的也思索不出。李龙回想那日在孙家庄之前后,似不曾见过此人,究竟在何处见过?李龙愈想愈疑,竟无心寻那主持居室,悄然退身出了庵院。
李龙急急回得府衙,此时已近三更,捶门唤醒门吏,只道有紧要之事求见苏大人。那门吏睡眼朦胧,极不情愿,嘀咕道:“如此时刻,怎的可打搅大人?”李龙道:“可先唤醒苏仁。”门吏无奈,只得开门放行,引李龙到得苏仁居室,将之唤醒。苏仁见着李龙,奇道:“李爷怎的几日无有音讯?”李龙道:“说来话长。且先唤醒大人,再听我一一道来。”苏仁引李龙到得苏公居室廊前,轻声呼唤。
苏公点点头,道:“如此两次投毒,是何意图?”安福道:“前者,乃是谋害孙进福;后者,意图嫁祸他浑家。待孙进富毒发身亡,必然惊动庄中人,如若查毒,必将查出汤中有毒。到那时,那妇人即便身有百口,亦不可辩解。”苏公怒道:“那周四郎好生恶毒。你等又如何将孙进富尸首盗走?”安福道:“小人与周四郎闻听得孙进富中毒身亡,又闻得乡人捉了他浑家并奸夫。挨了一日,闻得那孙进富尸首入殓,待到夜间,小人两个便去盗尸。那灵堂内外,只有一人在饮酒,周四郎趁那人添油之机,往那酒中下得蒙汗药。那厮回来再饮,不多时便伏桌睡去。小人两个便掀开棺盖,将孙进富尸首拖出。”
苏公冷笑道:“此亦杀人灭口。那普济观清虚三道士又怎的惹你杀之?”安福道:“小人将孙进富尸首裹好,连夜运至双龙山下,寻得一隐秘处藏了。待小人藏罢,正待离去。忽闻身后有人道:你干的好事!小人闻听,如雷击一般,唬得魂飞魄散,几将跪倒。小人回头一看,身后站立二人,正是普济观清虚道人与他小徒。那清虚甚是贪财好色,今拿得小人把柄,便敲诈于小人,索要纹银二百两。小人惊恐,当即应允,只道身上不曾带有如此多银子。清虚不信,小人便将仅有三十两银子悉数与他,余下一百七十两待来日送至普济观中。那清虚端的狡诈,竟让小人立下字据。小人无奈,只得写了。待他二人离去,小人愈想愈恨,若留他于世,恐今生难安。小人便起了杀心,唤来死党黄贵,商议对策。”
李龙出得院门,轻呼两公差。两公差自暗处现身,上得前来,询问究竟。李龙道:“休言这些。方才我遇着一桩古怪事。”两公差问道:“甚么古怪事?”李龙便将前后一一道出。两公差疑惑不解,一公差道:“李大哥且细细想来,果真见过此人?或许眼花认作了他人?”李龙摇头道:“待我好好想来,或可99lib.net忆起。”另一公差道:“且不想他则个。依那尼姑之言,孙进富在此庵中无疑。我等可速回府衙禀告大人,待明早前来搜庵便知分晓。”李龙叹道:“若兴隆庄荀掌柜在此,便可辨别得出。”
李龙冲入主持居室,里外搜寻,不曾见得一人,甚是惊讶,莫非他等已闻风而逃?苏公诧异,思索片刻,道:“莫非此房另有密室?”遂令人将那黄贵押来,询问密室入口。黄贵见苏公竟知晓密室,只当事情败露,只得如实招出。李龙依其言,将墙上一幅送子观音卷轴卷起,而后推动一砖,将砖身推入墙内,忽闻得一声响动,只见墙角一木柜挪开两尺。原来那砖便是密室机簧。木柜之后,墙体分离,竟现出一洞口。
苏公又传密室男女三人上堂。早有衙役将三人拖将上来,浪子淫妇战战兢兢,跪倒垂首,瞥见黄贵跪立一旁,神情沮丧,知晓大势不妙。苏公高声问道:“孙家庄孙孝儒、吴氏、兴隆庄掌柜荀花间可曾到得?”李龙急出堂询问。孙家庄孙孝儒、吴氏、兴隆庄荀花间接得公差通告,早早到来府衙,闻苏公传唤,急忙挤出围观人群,上得公堂,跪倒一旁。
苏公疑道:“你道那毒药投在茶中?你怎生知晓?”安福道:“乃是周四郎所言。”苏公道:“那肉汤中怎生有毒?”安福道:“此是周四郎之诡计,那茶中之毒,发作缓慢,须一个多时辰。他道:下此毒,难以被人察觉。待孙进富用过饭,周四郎又伺机潜入他家灶房,将另一包毒药投入餐后所剩的肉汤中。”
行了几步,李龙忽然一震,止步思索,问道:“你方才说甚么话来?”两公差只道李龙有意作耍,并不理会。李龙思索片刻,猛然一拍额头,笑道:“我想起来了!是他!原来是他!”两公差闻听,止住了笑声,问道:“是何人?”李龙并不解释,令两公差速回无花庵,监视动静,万不可走了庵中男人。
苏公冷笑道:“其下一步,你便是要铲除那朱山月了。”安福点头道:“正是。那日,小人诱他与伍胜同往江边垂钓,而后寻机骗伍胜饮下毒酒,不多时,伍胜药性发作,小人假作惊慌,急呼朱山月过来。朱山月急急来看,小人趁他未加防备,用布裹得一石块,自其后狠狠一砸,正中其头。朱山月当即倒地身亡。待他二人毙命,黄贵驾船前来接应。小人两个将朱、伍二人尸首抬上船,待船到江心,小人便毁了伍胜容貌,而后抛尸江中,任其漂流。小人寻思,即便有人将他尸首打捞上岸,亦未必辨认得出。为以防万一,小人又在安平观伍胜房中藏匿了两封秘信,意图嫁祸于他。小人将自身衣裳与孙进富尸首穿上,又将两尸心肝挖出,抛入江中,如此刳心命案,双龙山四周已有数桩,皆道是千年蛟孽所为。小人猜想官府不会深查。船行几里,小人两个寻得一江边山路旁,抛下二人尸首,而后驾船回城,藏匿在无花庵中。小人只道此事天衣无缝,却不想终被大人识破。”
且说李龙奉苏公之命暗中察访孙进富其情,唤了两名得力公差,三人乔装改扮,到得无花庵前,寻了个便利处落脚。两公差在庵外察看出进之人,李龙假口寻找浑家,入得庵院,四下察看一番,除了几名中年尼姑、虔诚妇人外,并无可疑之人,苦于无机溜入后院,只得出了无花庵,守侯一日,无有发现。次日,李龙换了身装束,又入得无花庵,只道代母还愿。庵院殿堂中有一个年轻尼姑,相貌平平,却有几分媚态。那尼姑见李龙昂藏七尺,仪表堂堂,身强力壮,不禁喜上眉梢,言语挑拨,甚为轻薄。李龙假意附和,心中暗道:“果是污秽不净之地,其中必有龌龊。”瞅http://www.99lib.net个无人之机,李龙低声道:“师父若有意,今夜赴佳期于月下,何如?”那尼姑窃喜,道:“今夜亥时,可在院后门边守侯。”说罢,扭身入得观音殿内去了。
李龙出了无花庵,寻得两公差,将赴桑之约说与二人听。二人皆笑李龙艳福不浅。三人绕道而行,到得无花庵后,细细察看四下路径地形,暗记在心。到得夜间,约近亥时,三人摸索而来,李龙自在院门侧等候,两公差隐身暗处,观其动静。三人苦苦守侯,亥时已过,未有丝毫响动,李龙心中焦急,寻思道:“那尼姑想是不会来了。”待过了子时,依然不见来人。李龙甚是失望,与两公差会合,且回落脚处。途中,两公差取笑道:“不想李爷一生精明,今日却中了那雌儿的美人计。”
苏公淡然道:“你道天衣无缝,本府却道破绽百出。那孙进富乃是中毒身亡,你却伪装蛟孽所为,如此岂非矛盾?再者,宁氏夫人,你之所谓汗血麒麟被盗一事,分明是杜撰故事,言词中隐指伍胜,意欲误引本府,又与安平观伍胜房中密信、伍胜尸首毁容抛入江中无处寻等行径,彼倡此和,桴鼓相应,此计可谓神机鬼械,然本府却以为是画蛇添足。”宁氏叹道:“大人怎生疑心?”
李龙忽闻得一股狐骚气息,几将屏息,忙自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抵住女尼咽喉,低声喝道:“休要高声,否则取你性命。”那无净忽见利刃,唬得半死,满腔淫念早已抛到爪哇国去了,瘫倒在地,牙齿捉对儿发颤,惊道:“爷爷饶命。”李龙恶道:“我问你话,须如实招来,不然休怪爷爷心狠手辣。”无净战栗道:“爷爷问来。小尼绝不敢有丝毫隐瞒。”李龙道:“你这无花庵分明是一处龌龊之地,可曾藏养汉子?”无净忙道:“有有有。”李龙道:“那汉子唤作何名?”无净道:“小尼只见过二三次,闻他人称之富爷、贵爷,不知其名姓。”
不多时,李龙、赵虎便召集十余人,苏公令李龙头前引路,悄然赶至无花庵,早有两公差接应。李龙留五人守在前门,防其外逃,其余人等自后院而入。众人悄无声息入得庵院,摸索到东西厢房,将众淫尼并那男子一并擒拿,询问众尼,方知那男子唤作黄贵,却是一个风流浪子。
苏公捋须道:“宁氏夫人可还记得,义庄之内,你等只见到朱山月之尸首,却不曾见得安福尸首,安福之死,外人并不知晓。那日在贵府,本府与你言语,你却无意间道出安福已死,如此岂非不打自招?再者,窗外分明有人窥听。本府察觉,那厮急忙逃之夭夭,本府偷眼旁观,见你未有丝毫惊奇,反有些紧张,可见你早已知之。待本府言明窗外有人窥听,你方假装惊讶,其情甚是拙劣。本府今日问你,那窗外之人是谁?”宁氏低声叹道:“乃是黄贵。”苏公又问黄贵,果真是他。
次日午时,苏公升坐大堂,早有衙役将犯人黄贵带上。黄贵双股战战,跪倒在地。苏公将那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黄贵,可知罪否?”黄贵惊恐道:“回大人,小人一时愚昧无知,被淫尼迷惑,便做出此等有伤风化之事。今被官府捉拿,甘受大人处治。”苏公道:“大胆黄贵,今到大堂之上,还如此花言巧语,避重就轻。不动大刑,想你不会招认。”左右衙役齐声吆喝,唬得黄贵心惊胆颤,磕头求饶,道:“大人饶命,小人实无他事。”苏公怒道:“你道本府不知?本府问你:那恶虎岭上有一普济观,观中三名道士无端被害,凶手何人?黄贵,还不如实招来!”黄贵大惊,惶惶道:“小人不知此事。”苏公冷笑道:“兀自狡辩。那日你行凶杀害清虚道士三个,将尸首拖入殿后灶九九藏书房,忽闻观外有人声,便假扮道士,出观来打发来人。可有此事?”黄贵惊恐不语。一旁李龙道:“黄贵,你来看我,可记得那日询问周四郎去向、又问你讨水喝之人?”黄贵细看李龙,大惊,俯首道:“小人愿招。”苏公道:“且细细道来,不可隐瞒丝毫。”黄贵唯喏,将事之原委一一道出。苏公听罢,令他画押。
苏公又道:“那许悫、清直等人私铸钱币,常将假币藏于货舟中,出龙溪,经太湖,散布四方州府,那恶虎岭普济观便是贼船来往停靠之处、窝藏之点。本府曾察看普济观下太湖水旁大树,树身多磨损痕迹,乃是系船缆所致,且痕迹甚新。本府亦询问恶虎岭下渔夫、樵夫、猎户,他等常见货船至此。为防外人多疑察觉,道士不准闲人进入道观地境。普济观与安平观明为同道,实则同伙。本府曾在道观外废坑中寻得残纸断片,有‘安平’字样,故知此二者互有往来。那泼皮浪子周四郎常宿在普济观中,亦往来于安平观,故此与朱山月、安福相识。因其识得你等,故招致杀身之祸。安福,你怎生杀害周四郎?且如实招来。”
两公差意欲速回府衙,李龙只得随其而返。途中,两公差奚落取笑,只道李龙艳福不浅,今夜得与尼姑戏弄一遭,不知其中是甚滋味。李龙急忙辩白,实不曾与那尼姑行事。两公差怎肯相信,一公差笑道:“天下哪有不沾血腥的蝇虫。送入口的食儿,李爷怎会放过?”另一公差笑道:“你二人干得快活之时,那尼姑可还念那‘阿弥陀佛’否?”说罢,两公差哈哈大笑。李龙苦笑不已,只得任他二人取笑。
苏公梦中醒来,令二人先在书房等侯,而后披衣下床,持烛来得书房。李龙便将几日情形细细禀告。苏公闻听,惊道:“依李爷之言,这男子就是杀害清虚道人、纵火焚烧普济观之凶犯?”李龙道:“初始,觉他眼熟,却怎的也回想不起。待返回中途,蒙二位兄弟言笑点醒,道那‘阿弥陀佛’四字,令我想起此人来。”苏公捋着胡须,道:“我明白矣。此男子平日与尼姑厮混,只道出家人皆言‘阿弥陀佛’。故那日在普济观中,他假扮道士,意阻你入观,与你言语,匆忙之中,不加思索,便脱口道出‘阿弥陀佛’。却不知佛家与道家大不同。”李龙连连点头。
苏公冷笑道:“你不言语,本府与你说了。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安福!”苏公一语出口,众人皆惊。那安福早已与朱山月一同遇害,怎的今日复现?李龙忽悟道:原来那无净尼姑所言的是“福爷”,我却误听作“富爷”,只当是孙进富。安福惊恐万分,垂首不语。苏公冷笑道:“宁氏夫人,你以为如何?”那妇人浑身乱颤,低首哭泣。正是朱山月之夫人宁氏。
又近亥时,李龙三人复在无花庵后守侯,果不多时,那院门“吱呀”一声,开得一扇,自门内出来一人,那人低声唤道:“哥哥何在?无净来也。”李龙瞧得清楚,现身出来。那无净见着李龙,大喜,急忙上前,一把搂住,娇声道:“想煞小女子了。”说罢,将李龙拖将入院,摸索着进得一室,也不合门,便宽衣解带,急欲行事。
苏公令赵虎取出些许物什,置于案桌之上,乃是篆章印鉴、房契地契并账册账簿,道:“此些皆是从无花庵密室中搜寻得来,原是朱山月所有,却被你等偷盗得手。赵虎,本府记得你曾说过,在祥云庄中,你寡不敌众,落入湖州四雄之手,他等曾逼问你可曾偷盗朱府物什?”赵虎一愣,回想片刻,点头道:“小人记得是四雄之一的元天问过此话。”苏公点头道:“若本府不曾言错,朱府中失窃的不是甚么汗血麒麟,而是此些物什。由此推想,宁氏、九九藏书安福之阴谋殚思极虑、惨澹经营久矣。”
安福叹道:“黄贵回来,将前后告知小人。小人闻得有人欲入观寻周四郎,大为惊讶,愈想愈疑,便使黄贵赶回普济观,放了一把大火,将道观烧毁,以断其线索、绝其后患。”
李龙提刀入得墙洞,沿阶而下,便到得地下密室。但见那密室之内,四盏宫灯,八支大红蜡烛,将室内照得通亮,室内陈设富丽奢华,其地乃用上等皮毛铺陈,室内一张大床,乃上等楠木所做。床上竟是一幅活色生香春宫图,一男二女赤裸而眠。李龙等人冲入密室,惊醒床上三人。三人惊恐万分,急寻衣被掩盖裸身。其中一人乃是无花庵主持,另一男一女却非庵中人。李龙看那两人,不觉一惊,道:“怎的是他二人?”遂令手下将三人绑了。李龙见得角落桌上有一包袱,上前一看,包袱内是些篆章印鉴、房契地契、账册账簿等,一并提走。
苏公问道:“那周四郎乃你帮凶,你怎的要加害于他?”安福道:“小人本不曾想加害他。待搬出孙进富尸首,小人忽转念一想,那棺中无人,轻重不同,恐会被人察觉。小人便摸得一块石头,用衣布裹好,趁周四郎不备,猛击其头,将之打死。而后将他尸首拖入棺中,复合上棺盖。”苏公心中暗道:原来那凶器竟是布裹石块,如此砸其头,伤在颅内,而无外伤,故而李龙勘验不出死因。
安福叹道:“今事已败露,全盘托出亦无妨。周四郎之死,不合他多舌。一日,他与小人言语,道小人与甚么庄中一人极为貌似。小人本未留心此话。不想那日,他与小人在那江边垂钓,无意间见得堤岸上有一行人,那人容貌与小人酷似,小人甚是惊讶。周四郎道:此人便是与你言过的貌似之人,唤作孙进富。小人闻之,顿生一计,便诳骗周四郎道:我曾请得一位高人占卜算卦,那高人道我今年有一灾,今果真验证。我曾向高人苦求脱灾之术,那高人道:若想消灾,只有一法,用一貌似者性命替代。我甚疑惑,天下如此之大,何处有貌似者?又有谁肯丢却自己性命?那高人笑而不语。今见孙进富,方信高人之言。周四郎听得小人言语,信以为真,道:怎生奈何?小人便与周四郎二十两银子,求他取孙进富性命。那周四郎乃是见利忘义之辈,一口应允。小人便与周四郎跟随那孙进富,意欲在僻静之处下手。却不想那时刻路上来往之人甚多,一时不便下手。如此,小人两个跟其到了孙家庄。小人着急,那孙进富回到家中,则更难下手。周四郎道:休要急噪,我自有主张。周四郎乃鸡鸣狗盗之徒,摸进庄中,潜入孙进富家,将毒药投入其茶盏内,那孙进富吃得茶水,焉能活命?”
待李龙等将三人押出密室,苏公见着那二人,不免惊讶,思索前后缘由。赵虎清点众尼,问道:“主持何在?”只见自众淫尼中出得一中年尼姑,羞愧不已,战栗道:“老尼虚性,乃是本庵主持。”赵虎问道:“庵中人可尽在此?”虚性环顾左右,迟疑道:“皆已在此。”赵虎道:“庵中所藏男子亦皆在此?”虚性低首,惶恐道:“已在此。”李龙问道:“孙进富何在?”虚性迟疑片刻,摇头道:“庵中并无此人?”李龙又问众尼,皆言不知此人。李龙诧异。苏公叹道:“其中蹊跷,我已知之。”遂下令查封无花庵,将众淫尼浪子押解回衙,以待来日候审。
待明日,李龙复往无花庵,寻那年轻尼姑,那观音殿内有三四名中年尼姑,并不曾见得那年轻尼姑。李龙出得观音殿,在院中张望,忽闻院墙一角有响动,寻声望去,只见墙边枝叶中露出一张脸来,正是那年轻尼姑。李龙环顾四下,无有他人,急忙近得前去。那尼姑轻抛九_九_藏_书_网一物,落于地上,而后一闪不见了。李龙方才明白,原来那尼姑在院墙那方。拾得地上之物,却是一个纸团,此处不便观看,李龙将纸团纳入怀中,出得无花庵,寻了两公差,将那纸团摸出,摊展开来,只见其上道:“昨夜小尼甚有不便,故而失约,万望哥哥休要见怪。今夜亥时,绝不负约。”其后又有“无净”二字,想是那尼姑法名。
苏仁问道:“李爷以为此人便是那孙进富?”李龙摇头道:“那庵中有富爷、贵爷二人,故不知其谁?”苏公思索,道:“普济观清虚、无静、无为被杀、普济观被烧、周四郎无端身死、孙进富不知所踪,诸多案子,尚未勘破,莫非玄机就在这无花庵中?凡此种种,竟似相互牵连?”遂令李龙去唤集赵虎等一班值夜人等。
两公差又取笑道:“此番无净绝不负约,李哥哥可前来否?”李龙苦笑道:“所谓无净,即是不净。”一公差道:“若又是这雌儿诡计,调戏李爷,岂不又让我等白白守侯一夜?”李龙道:“即便是诳我,亦要试上一试。不过瞧那尼姑满眼色相,定是难耐古佛清灯、思淫贪欲之流,怎生按耐得住?”两公差取笑道:“如此却是便宜了李爷。”三人又守侯一日,无有异常。
苏公道:“你等诡计,本府早已识破。安福,你本是朱府家臣,理应对主忠诚不二,却不想你心怀鬼胎,竟与主母宁氏私通。好一对奸夫淫妇,为图鱼水之欢,以求长相厮守,竟心生歹念,意欲除去朱山月而后快。正苦于无下手之机,朱山月因明珠一案事发而逃,藏匿于双龙山安平观,安福与伍胜亦随之同往。安福闻得千年蛟精复出作孽、残害生灵一事,便灵机一动,欲假此下手。宁氏夫人明与朱山月书信来往,实则与安福书信密谋。宁氏夫人曾与本府言及,那送信之人无端失踪,本府原以为此人早被你等灭口,却不想他也藏匿在无花庵中。此人便是黄贵。”
苏公道:“黄贵只身赶至恶虎岭普济观,声称受安福之托,前来送银两。那清虚毕竟是贪财之辈,不曾料到他一人竟敢下毒手。黄贵寻机将道观三人杀死,而后将尸首拖入殿后灶房内。正待离去,忽闻观外有人高声叫门,便假扮道士,前去开门,又借故将李龙拒之门外。待李龙离去,黄贵亦悄然脱身。可你等未曾料到,李龙去而复返,在灶房中寻得三个道士尸首。那清虚在临死之际,用血写下一‘安’字,意欲告知凶手乃是‘安福’,只是这‘福’字未写便已气绝。本府却误以为清虚欲指‘安平观’。”
李龙闻听,心中暗道:“只道是孙进富一个,却不想还有一人。”问道:“除此二人,还有他人否?”无净沮丧道:“只此二人。”李龙道:“他二人居在何处?”无净道:“他二人行迹隐秘,极少现面,闻他人言,似在主持房中。”李龙冷笑道:“如此说来,那主持每夜与二条汉子同眠。可有他人入伙?”无净道:“那富爷每日龟缩在主持房内,极难见面。那贵爷却好与众尼厮混。”李龙道:“你可曾与他勾搭?”无净闻听,面有愠色,道:“那腌贼货与小尼耍过一遭,不知怎的,嫌厌小尼,竟不再来。”李龙暗自好笑,道:“他二人已来多少时日?”无净道:“他二人来得隐秘,我等不知时日。”李龙道:“那主持居所何处?”无净道:“后院西厢第一、二间便是。”李龙问得清楚,便将无净尼姑手足缚紧,又撕其衣裳塞住口,而后出得房去,虚掩上门,沿廊往后院西厢而去。
众犯供认不讳,苏公令他等一一画押,叠成案卷,拟判安福、黄贵、宁氏问斩罪;又令孙孝儒、吴氏认领孙进富之尸首,与银十两以葬之。苏公勘破连环命案,湖州百姓闻之,无不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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