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三章 祸起萧墙
目录
第一卷 小镇疑案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二卷 明珠奇案
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三卷 死亡咒语
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四卷 丝绸阴谋
第三章 祸起萧墙
第五卷 密室之谜
第五卷 密室之谜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六卷 神秘窃案
第七卷 百年古宅
第八卷 福寿之门
第八卷 福寿之门
第九卷 殳刀赤
第九卷 殳刀赤
第九卷 殳刀赤
上一页下一页
苏公喝道:“大胆羊仪怙,你可知罪否?”羊仪怙侧目瞥视李龙,李龙心领神会,上得前去,与苏公耳语,而后自怀中摸出礼单,呈与苏公。羊仪怙看在眼中,喜在心头,正窃喜间,苏公将那惊堂木一拍,怒道:“好个羊仪怙,你当本府是甚人?居然用重金贿赂本府,欲将本府沦作贪官污吏,败坏本府一世名声?此你又一大罪状也。”
羊仪怙叹道:“修璁无端遇害,我亦甚是悲伤。可大哥怎的归罪小弟?”羊仪赜怒道:“事到如今,你还百般抵赖。却不知举头三尺有神灵?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羊家堡有多少人便是屈死在你手中?你依仗钱势,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强抢明夺,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他人怕你,敢怒不敢言,我却不怕,今日老子便要与你斗个鱼死网破。”羊仪怙闻听,终于忍不住大怒道:“你这痨病鬼,我尊你为长,百般忍让。你却不知好歹,出言不逊,兀自造谣诬蔑。我却不与你这痨病鬼计较。今日幸有苏大人在堂,敬请苏大人来作个公断。”
苏公点点头,道:“本府正是自赵家庄而来,亦曾勘验那具尸首。那尸首面目全非,羊爷又怎的知晓是你儿子羊修璁?”羊仪赜擦了一把老泪,呜咽道:“那凶手端的可恶,杀死我儿,竟还要毁他容貌,唯恐被人认出。只是孽子胸乳间有一大黑痣,故而知之。”言罢,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苏公然之,他记得那尸首胸乳间确有一块大如铜钱的黑斑。
羊仪怙道:“说的甚么?”那守门家丁回想道:“那时刻,那杨教头道:‘羊总管。明日定叫羊仪赜那老贼死无葬身之地。’”羊仪怙急切道:“那羊管家可曾言语?”守门家丁迟疑道:“管家爷并未言语,只是低着头,道了声‘嗯’,而后便出门去了。故此小人只当他是管家爷了。”羊幸言听得真切,恼怒道:“杨雷那贼令小人脱下衣袍,其意乃是为他同党乔装脱逃。可见其早有谋划之心。老爷,库中失盗的五百两黄金定然也是他兄弟两个偷得?”羊仪怙叹道:“那苏轼傲睨万物,只道是我诬陷他人。杨氏二贼确有行窃之机,可他二人怎会有密道钥匙?”羊幸言道:“若如此,那苏轼又何来钥匙?可见,除却老爷与少爷,兀自有第三把钥匙。”
待那马车近得前来,众庄民方才看清,来者非是他人,正是羊仪怙之子羊修竹。羊修竹见得父亲被公差押监,不禁愕然。待他醒悟,急忙推开那妖媚女子,跳下马车来。却不想那马尚未立足,羊修竹站立不稳,扑倒在地。众人哈哈大笑。羊仪怙看得清楚,顿觉心闷气堵,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羊仪怙冷笑道:“侄儿与婶婶私通,做下如此败坏人伦之事,亏你还说得出来。不知列祖列宗闻之,作何想法?”羊仪赜怒道:“你之罪恶,罄竹难书。羊家堡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竟还将列祖列宗挂于嘴边,端的不知廉耻。羊仪怙,你且来看,这是甚么?”言罢,伸手怀中。
羊仪怙怒气未消,又有耳目来报,只道羊仪赜四处扬言,蛊惑人心,诋毁老爷,羊家堡竟已有数十余户呈状状告老爷,苏大人已接得众人诉状。羊仪怙大怒,追问告状者名姓。耳目早取出一张纸来,其上一一列明。羊仪怙愈看愈惊,此数十余户,皆是受过欺压迫害,平日不敢有半点言语,怎的今日一齐上告?如若那苏轼果真秉公执法,那羊仪怙即便有三个头颅亦不能保全。
羊仪怙被抬至后院,众妻妾皆来安慰,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待郎中赶来,为他疗伤敷药,约莫一个时辰,方才平稳,只是那伤处愈加疼痛。羊仪怙咬牙忍痛,冲冠眦裂道:“这老畜生,若非老子,他怎的有99lib•net今日?竟突下毒手,几将害我性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羊幸言劝慰道:“老爷,孔子云:小不忍则乱大谋。羊仪赜,冢中枯骨也。若想取他性命,莫若拈死一只蝼蚁。此不足为虑。小人所虑者,乃是明日设堂公审之事。”羊仪怙忧道:“幸言所言极是。若羊仪赜果真召集庄中刁民借机生事,纠缠苏大人,恐于我不利。”杨霆恼怒道:“不如杨某趁黑潜入其府中,一刀将他杀了。待明日公堂之上,落个死无对证。”羊仪怙恨恨道:“如此甚好,方解我心头之恨。”
众妻妾服侍羊仪怙躺下,不觉间便睡去,待他醒来,已是次日卯牌交尾时分。羊仪怙稍加动弹,顿觉伤处剧痛难忍,不敢妄动,念起夜间之事,遂令人去唤羊幸言前来。约莫一顿饭时刻,家人回来禀报,只道四处寻遍,不曾见得羊幸言。羊仪怙又问杨雷、杨霆二人何在。家人回答:亦未见得。羊仪怙心中诧异,莫非他三人连夜将礼送与苏轼了?可三人为何久久未归,莫非被那苏轼扣押不成?又召来守门家丁询问。
众人急忙惶恐上前,待他缓过气来,羊仪怙怒道:“气煞我也。”稍一用力,不觉动了伤处,痛得半死。羊仪怙叹道:“我平日待他兄弟不薄,却不想养虎为患,自召其祸。”忽转念一想,问羊幸言道:“昨夜守门家丁明明见得你与二贼出门,怎的会反绑在库房内室中?”羊幸言惊诧不已,愣乎乎道:“小人被他等捆绑在地,动弹不得,怎的出门?莫非是那家丁走眼不成?”羊仪怙甚为疑惑,复召那守门家丁前来问话。
羊仪怙急忙出厅来迎,满脸堆笑,道:“大哥,甚事如此恼怒?说与小弟,小弟自当为大哥出气。”羊仪赜怒目相视,道:“甚事?我却要来问你。”羊仪怙莫名其妙,如坠云雾。羊仪赜目寻得苏公,急上几步,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求知州大人为草民作主。”苏公怜他年迈,道:“羊爷且站起道来。”羊仪赜长跪不起,老泪纵横,一番咳嗽,哭道:“大人,草民孽子死得冤枉呀。”羊仪怙闻听,惊道:“修璁甚事?”羊仪赜回过头来,横眉努目,咬牙切齿道:“你这畜生,雕心鹰爪,甚是狠毒,害死我儿,今反猫戴佛珠假慈悲。”羊仪怙惊道:“大哥此话从何言起?修璁何时死的?究竟甚事?与我何干?”羊仪赜冷笑一声。
羊仪赜咳嗽两声,冷笑道:“大人,草民便将其中缘由一一道来。他府上那七娘本是水性扬花之人,生性放荡妖媚,草民孽子年少,贪恋女色,被其迷惑,遂做下那伤风败俗的苟且之事。他二人私通已久,那日夜间,二人幽会,被羊仪怙发觉。二人被捉,羊仪怙恼羞成怒,将他二人百般折磨。可怜他二人怎经得这般毒打,竟被活活打死。呜呼!事罢,他令人将我儿尸首悄悄抛入庄外河中,又恐被人认出,竟毁其面容,端的狠毒之至。”羊仪赜言罢,早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苏公接过状纸,却见墨迹未干,道:“这些状纸墨迹未干,可见是匆匆而就,且又是同一人笔迹?”羊仪赜忙道:“回禀大人,这些状纸皆是草民管家所写,他等受害者,备受欺压,重足而立,侧目而视,个个怕他,哪个敢写?然其下皆有他等所摁指印。望大人明察。”羊仪怙冷笑道:“大人,凡事须求一个理字。他道小人害死其子,可有实证?如若凭歹人生事造谣,或臆断猜测,恐冤枉好人,亦难平众口。”
不多时,家人急急来报:“老爷,出事了。”羊仪怙心中一惊,道:“何事如此惊慌?”家人道:“方才小人等查看钱库,入得内室,便见得管家爷赤条条捆绑在地,口中藏书网塞满布团,动弹不得。”羊仪怙闻听,知晓大事不妙。正待言语,却见羊幸言踉跄而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羊仪怙见他身裹长袍,鼻青脸肿,狼狈不堪,惊道:“究竟甚事?快快道来。”
羊仪怙闻听三匹马驮着物什,心中愠怒,又疑惑不解,愈想愈不安,莫非……?羊仪怙急令人去钱库查看。正胡思乱想时,两名丫鬟匆匆来报,只道今日一早起来,便不见了十娘。那十娘年芳二十,去年娶进府来,百般宠幸,为众妾所妒。自十一娘、十二娘进府,方才有所冷落。羊仪怙不觉一愣,道:“如此一个大活人,怎的无端不见了?”丫鬟道:“昨夜奴婢服侍十娘歇息,今早起来便不见了,四下寻遍,并无踪影。”羊仪怙大为恼怒,真是愈忙愈急、愈急愈烦,喝道:“可多唤几人一并去寻。”丫鬟见他盛怒,心中恐惧,不敢多言,急忙退去。
羊仪怙又气又恨,恨只恨当年未能斩草除根,留下后患。心中惊恐,连忙唤人召羊幸言来商议要事。不多时,羊幸言急急来了,羊仪怙说了众人告状之事。羊幸言蹙眉思忖,半晌方道:“小人有三策。”羊仪怙忙追问道:“哪三策?”羊幸言道:“一者,逃之夭夭。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爷先逃出羊家堡,寻得一安身隐秘之处,暂且躲过此劫,而后图之。”羊仪怙疑道:“那苏轼怎肯轻易放过?”羊幸言道:“兵法云: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老爷若隐匿三五个月,休道那些刁民,即便是苏轼,亦心力疲惫,懒得管了。而后小人可遣人暗中将那羊仪赜杀死,又将众家分离。若有不从者,杀之!蛇无头不行。到那时,无人上告,那苏轼又怎能奈何老爷?”
苏公疑惑道:“你怎的知晓他已遇害?”羊仪赜泣道:“草民本不敢想。昨日闻得一事,道是毗邻赵家庄发现了一具男尸,约莫三十。草民本未在意,却不想今日一早,小人收得一封信笺,只道赵家庄那男尸竟是草民孽子,凶手乃是羊仪怙。草民将信将疑,急忙赶往赵家庄,路中正遇着大人一行。”
羊幸言哭道:“老爷,我等上当了!那杨雷、杨霆非是甚么教头,实乃江湖巨盗!”羊仪怙大惊失色。羊幸言恨恨道:“昨夜老爷令他二人跟随小人入库。入得院中,杨霆使杨雷跟随小人入室,他却留在院中。那时刻小人亦未留心,只当他在外警戒。小人在前,杨雷在后,入得内室,那杨雷猛然自后勒住小人脖颈,几将窒毙。小人竭力挣扎,与他肉搏。那厮身强力大,小人怎是他对手?小人被打倒在地,那厮抽出刀来相威逼。小人唬得半死,伏地求饶。那厮令小人脱下衣袍,而后将小人手足捆绑。又恐小人叫喊,竟将小人嘴堵上。而后便拿着钥匙,开了密道口。小人只得眼巴巴望着他二人偷走库中财宝,而束手无策。小人愧对老爷,罪该万死。”
苏公冷笑道:“羊仪怙,你之所作所为,民已怒,天亦怨。还有何话可言?”遂令他画押,左右公差取过一面大枷来,与之枷上。羊仪怙冷笑不止,目视羊幸言。羊幸言点头会意,知晓羊仪怙暗示他实施第三策。
羊幸言小心搀扶羊仪怙下得床来,出得院来,早有轿夫在前恭候。李龙、雷千引羊仪怙直往庄中谷坪。苏公在谷坪设案审理羊仪怙之事早已传开,四邻庄众蜂拥而至,早把那谷坪挤得水泄不通,足有千余人。苏公已连夜自城中调集来了四五十名公差,以防不测。羊仪怙闻得人声鼎沸,偷偷掀开帘角来看,唬得心惊肉跳。
羊仪赜猛抽回刀,意欲再刺。那厢杨雷、杨霆早已扑将上来。杨九九藏书网霆飞身一脚,将羊仪赜踢出一丈开外。羊仪怙倒将在地,血如泉涌。院中数十人见状,高声呼喊,挥舞刀枪棍棒,欲冲将进来决一死战。一场恶斗即将爆发,苏公暗叫不妙,大喝一声,震住双方,道:“本府在此,怎容得尔等如此放肆?且本府方才已受理此案,自当秉公办事,绝不徇私枉法。本府欲明日在庄中谷坪设堂公审,与你等一个公道。切不可再行凶闹事,今且忍耐。如若决意为之,本府自当依律严惩。”羊仪赜手捂胸口,望着羊仪怙,咬牙切齿道:“恨不能一刀将你这畜生杀死,为我儿报仇。”羊仪怙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痛苦不堪。
羊仪怙急道:“依你之意,当如何是好?”羊幸言道:“老爷是何等聪明之人,怎的未曾想到?”羊仪怙不觉一愣,叹道:“此刻隐痛难加,头昏脑胀,昏昏然而难以冥思。”羊幸言道:“古人云:事在人为。所谓人者,谁也?非是他人,便是苏轼苏大人。此事前后只有一人,便是这苏轼。适才苏轼临行之前,言明日定为老爷主持公道。其言颇有深意,老爷且细想来……”羊仪怙闻听,心领神会,道:“幸言言之有理。”又转念一想,道:“我闻人言这苏轼清正廉洁,非同寻常官吏,如此恐难成事。”羊幸言摇摇头,笑道:“古人云:有钱能使鬼推磨;又云:财帛动人心。天下官吏,谁不爱财?仅凭那微薄的俸禄,焉能逍遥快活?况且世人多诈,往往外忠内奸、表廉里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这苏轼在京城及地方为官多年,小人猜想:非奇珍异宝不足以动其心。”羊仪怙叹道:“目今之势,只有如此。”遂摸出钱库钥匙,交与羊幸言,令他入钱库挑选些珍宝,又令杨雷、杨霆二人同去。
不多时,两名守门家丁来得,羊仪怙复又追问,其中一名守门家丁吱唔道:“那刻约莫亥子时分,小人两个正靠着门头闲言,忽闻杨霆杨教头呼唤。他道奉老爷密令,有紧要之事出府。小人哪敢怠慢,急忙开门。小人亦曾见得杨雷杨教头与管家爷,他二人在马匹另侧。”羊仪怙问道:“你二人可曾瞧得清楚,那人果真是羊管家?”那守门家丁迟疑道:“小人并不曾看得清楚,瞧其装束,似是管家爷。且小人闻得他等言语。”
羊幸言思忖道:“依小人之见,此是败着。那苏轼非同寻常官吏,乃当世之大学士,人言他闻一知十,甚是聪明,湖州诸县皆传其断案如神。今日无端来我羊家堡,必有紧要之事。依小人看来,他分明是冲着老爷而来。”羊仪怙一惊,问道:“何以见得?”羊幸言狡黠道:“今日大厅之上,他一再逼问老爷,询问七娘去向。后他又言曾在赵家庄勘验尸首,想必已经知晓羊修璁、七娘之事,此番特来我府中,分明是来查案的。在库房之中,那苏轼竟摸出密室钥匙,他怎的会有密室钥匙?依小人之见,此钥匙定是自羊修璁尸首所得。他本已怀疑老爷,今若羊仪赜无端被杀,休道是那苏轼,即便是寻常百姓亦会认定是老爷所为。”杨霆不满道:“此事如若做得干净利索,他无有证见,便是怀疑而已,怎奈我何?”羊幸言摇头道:“那苏轼是何等角儿?切不可大意轻视。我等须谋求一个万全之策。”
正言语间,忽见一个家奴急急而入,神色惊慌,见得堂上众人,欲言又止。羊仪怙问道:“何事惊慌?尽直说来。”那家奴慌忙道:“启禀老爷,大……大老爷带人打……打进府里来了。”羊仪怙闻听,一时竟未明白家奴话语,追问道:“哪个大老爷?”话音未落,却闻得堂外人声嘈杂,羊府数十人纷纷退闪一旁,只见七八十人涌入院中,个个手持刀枪棍九九藏书棒,气势汹汹。为首一人,乃是一个老者,黄脸白须,隐有病态,怒气冲天。此非他人,乃是羊氏长者之一、羊仪怙之堂兄羊仪赜,因年长羊仪怙五岁,故下人唤他做大老爷。
羊仪怙思忖道:“苏轼自赵家庄而来,定是羊修璁尸首被人发现报了官。苏轼竟然查出他身份来,故而直奔我羊家堡。正如你言,那钥匙定是自羊修璁身上搜得。”羊幸言疑惑道:“那羊修璁又怎有钥匙?”羊仪怙愠怒道:“其实,我早已疑心是七娘所为。除非在床上,否则谁会有机会偷得我贴身之物?”羊幸言道:“他二人又怎能避开守卫家丁?依小人之见,羊修璁、七娘不过欲火烧身,苟且相媾罢了。又怎会打那黄金念头?如今想来,盗贼非是他人,必是杨氏兄弟无疑,他二人不知用何手段仿制得了钥匙,觅机盗走黄金。老爷令他等处置羊修璁、七娘尸首之时,又将另一把钥匙并府牌置于尸首身上,故意令苏轼得到,欲假苏轼之手对付老爷。羊仪赜言他收得一封信笺,道出羊修璁、七娘之事,致使羊仪赜倒戈一击,几将害死老爷。此信定是他二人所书!老爷忙于招架之时,便是他二人行事之机,小人等又怎料到他二人会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只是不知他二人怎生弄得老爷钥匙?”
苏公终怜羊仪怙年迈伤重,令人将他扶上马车,先行押解回城。雷千、贺万等公差引马车上路,未出羊家堡,却见前方来得一干人众,当先一辆马车,车载一男两女,男子衣冠华丽,女子妖媚放荡。那男子左搂右抱,甚是畅意。那妖媚女子不时将美酒倾入他口中。
苏公令羊仪赜将众人唤出羊府,待众人退去,那院中早已一遍狼藉。羊幸言早令家奴去唤郎中,杨雷取出金创药来,止得其血。好一阵时刻,羊仪怙方才回过神来,见得苏公,道:“草民谢过大人。方才若非大人救得,我命休矣。”苏公道:“羊爷暂且安心歇息。本府为避人嫌,不便久留,明日本府定为你主持公道。”羊仪怙谢过,令羊幸言送苏公出府。苏公等自寻住处,不题。
羊幸言迟疑道:“此事若要万全,便施第二策,莫若重金贿赂苏轼,楚弓楚得。”羊仪怙叹道:“我意亦如此。”羊幸言道:“湖州官吏,老爷多有交往,可请诸位官吏为老爷言语开脱。”羊仪怙叹道:“如此甚好。只是恐那苏轼不通世故,如之奈何?”
羊仪怙猛然忆起甚么,疑道:“莫非是十娘不成?”羊幸言诧异道:“老爷怎的无端怀疑十夫人?”羊仪怙道:“今日一早,十娘贴身丫鬟来报,只道十娘无端不见了踪影。莫非这贱人乔装成你模样,与那两贼私奔不成?”羊幸言疑惑道:“十夫人又怎的与杨氏兄弟有勾搭?”羊仪怙愈思愈疑,气得浑身乱颤,怒道:“好个鸟男女。若被老夫擒得,定将他三个千刀万剐。”遂令羊幸言召集府中家丁家奴,约莫百余人,分作数路,出庄追赶二杨,无论活捉或血刃,必定重赏。
不多时,有丫鬟来报,只道府门外来了公差。正是李龙、雷千,他二人奉苏公之命前来传唤羊仪怙。羊仪怙见得二人,好生客气,又令羊幸言自账房取来纹银二百两送与李、雷二人。雷千冷笑不止。李龙却不推托,纳入怀中。雷千惊诧,欲言又止。羊仪怙又取出一封礼单,道:“区区薄礼,烦劳二位差爷转呈苏大人。”李龙满面笑容,接手一看,竟是银锭三千两,上等绸缎两百匹。李龙笑道:“羊爷放心,此事便交与李某了。”羊仪怙甚为高兴。
守门家丁道:“昨日夜间,二位杨教头道是奉了老爷之命,有紧要之事,出得府去,至天明尚未归来。”羊仪怙疑惑道:“可曾见得管家爷?”守门家九-九-藏-书-网丁连连点头,道:“见得,见得。管家爷在一侧牵着马匹,那马匹上驮着甚物。小人闻听是紧要之事,不敢多问。”羊仪怙闻听,心中不悦:“他等挑选之物应经我一一过目,许可后方才出府,这羊幸言怎能擅自主张?且取走钱库钥匙竟一夜未归还来!”又问道:“有几匹马驮着物什?”守门家丁道:“共有三匹,三位爷各自牵着。”
苏公拟判其死罪,叠成公文,待回城后具表申奏。众庄民闻之,无不欢喜,更甚者欢呼雀跃,奔走相告。亦有受害者家眷焚烧纸钱,嚎啕痛哭,以慰亡灵。数十人拥上前来,跪倒在地,千恩万谢,其情其景,难以言表。
苏公看得真切,道:“羊爷且慢慢道来,若真有冤屈,本府自当秉公审理。”羊仪赜泣道:“草民之子修璁,乃是羊仪怙之侄,与之来往素来亲密。前几日,孽子无端失踪,初始,草民不曾留意,只当他外出游玩了。如此三日,草民方才疑心,令人四处寻找,无有音讯,草民忧心忡忡,却不想他竟已遇害了。”
羊幸言冷笑道:“若那苏轼果真如此不近人情,小人亦有一策。我等一不做,二不休,暗中遣人将他刺杀了。”羊仪怙思索片刻,叹道:“当前之势,亦无他良策,便先依你第二策行事。待修竹回来,你可与他好好商议,切不可有半点闪失。”羊幸言唯喏。
到得台前,羊幸言自轿中扶出羊仪怙,满坪高呼,声如震雷。有人怒道:“杀死瘟疫虎!”亦有人哭道:“还我儿来!”左右公差高声吆喝,众人方才噤声。苏公将那惊堂木一拍,令人将羊仪怙带上来。苏公历数众状,共三十一状,告其霸占、抢占、奸淫民女、明夺强买他人财物、强占林田土塘、毁人屋舍、刨人祖坟、强行驱赶庄民、关押囚禁庄民、私设公堂,打死打伤庄民,如此等等。待苏公念罢,顿闻哭声四起,正是众多无辜受害者。
羊仪怙思索道:“此策甚好。只是若一逃遁,岂非留下口实,只道我羊仪怙心虚,此是不打自招!若那苏轼影得面目身形,四州下得海捕公文,缉拿于我,往后又怎能出头?”
羊仪赜闻听,戟指嚼舌,颤微微自袖中取出一大叠状纸,双手呈上,道:“草民有状纸十余卷,皆是庄中受害者托于草民转呈大人的。”
羊仪怙大惊,急道:“大人,小人实是冤枉呀!”苏公冷笑道:“你称霸一方,为所欲为,即便是那吃奶的婴孩亦惧你三分。如此横行霸道,何来冤枉?”羊仪怙假惺惺道:“小人经商多年,积得些家财,亦为村民做得不少善事……”众庄民闻得此言,齐声怒骂,声如潮起。此刻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猛然一道闪电,只闻得一声惊雷。唬得羊仪怙浑身乱颤,惊恐万分,竟不能言。
守卫的两名家丁跪在一旁,颤栗道:“昨夜杨教头道老爷有紧要机密之事,令小人两个回避,未得其命,不得前来。小人只当是真,不敢违抗。却不想他二人竟是盗贼。小人该死。”羊仪怙闻听,勃然大怒,火急攻心,忽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吐出口来。
苏公然之,道:“羊仪赜,你道羊仪怙害死你儿,可有证见否?”羊仪赜道:“大人,草民有一证人,可召来问话。”苏公道:“何人?”羊仪赜道:“便是羊府七娘。”羊仪怙一惊,道:“七娘省亲未归,何处召他?”羊仪赜冷笑道:“他在何处,你心中甚是清楚。恐早被你杀了灭口吧。”羊仪怙雷嗔电怒,喝道:“你颠脣簸嘴,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羊仪怙探身来看,却见羊仪赜自怀中摸出一物,不待羊仪怙看得清楚,羊仪赜猛扑过去,羊仪怙猝不及防,只闻得他惨叫一声。众人不曾料到此变,羊仪赜早将一柄短刃刺入羊仪怙腹中。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