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六卷 小伽弗洛什
三 越狱的波折
目录
第一部 芳汀 第一卷 正义者
第一部 芳汀 第一卷 正义者
第一部 芳汀 第一卷 正义者
第一部 芳汀 第二卷 沉沦
第一部 芳汀 第二卷 沉沦
第一部 芳汀 第二卷 沉沦
第一部 芳汀 第三卷 1817年
第一部 芳汀 第三卷 1817年
第一部 芳汀 第四卷 寄放,有时便是断送
第一部 芳汀 第四卷 寄放,有时便是断送
第一部 芳汀 第五卷 下坡路
第一部 芳汀 第五卷 下坡路
第一部 芳汀 第五卷 下坡路
第一部 芳汀 第六卷 沙威
第一部 芳汀 第七卷 尚马秋案件
第一部 芳汀 第七卷 尚马秋案件
第一部 芳汀 第七卷 尚马秋案件
第一部 芳汀 第八卷 祸及
第一部 芳汀 第八卷 祸及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一卷 滑铁卢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一卷 滑铁卢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一卷 滑铁卢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一卷 滑铁卢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二卷 洛里翁战舰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三卷 履行对死者的诺言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三卷 履行对死者的诺言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三卷 履行对死者的诺言
第二部 珂赛特 第四卷 戈尔博老屋
第二部 珂赛特 第四卷 戈尔博老屋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五卷 夜猎狗群寂无声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五卷 夜猎狗群寂无声
第二部 珂赛特 第六卷 小皮克普斯
第二部 珂赛特 第六卷 小皮克普斯
第二部 珂赛特 第六卷 小皮克普斯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七卷 题外话
第二部 珂赛特 第七卷 题外话
第二部 珂赛特 第八卷 墓地来者不拒
第二部 珂赛特 第八卷 墓地来者不拒
第二部 珂赛特 第八卷 墓地来者不拒
第三部 马吕斯 第一卷 从其原子看巴黎
第三部 马吕斯 第一卷 从其原子看巴黎
第三部 马吕斯 第一卷 从其原子看巴黎
第三部 马吕斯 第二卷 大绅士
第三部 马吕斯 第二卷 大绅士
第三部 马吕斯 第三卷 外祖父和外孙子
第三部 马吕斯 第三卷 外祖父和外孙子
第三部 马吕斯 第四卷 ABC朋友会
第三部 马吕斯 第四卷 ABC朋友会
第三部 马吕斯 第五卷 苦难的妙处
第三部 马吕斯 第五卷 苦难的妙处
第三部 马吕斯 第六卷 双星会
第三部 马吕斯 第六卷 双星会
第三部 马吕斯 第六卷 双星会
第三部 马吕斯 第七卷 咪老板
第三部 马吕斯 第八卷 坏穷人
第三部 马吕斯 第八卷 坏穷人
第三部 马吕斯 第八卷 坏穷人
第三部 马吕斯 第八卷 坏穷人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一卷 几页历史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一卷 几页历史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二卷 爱波妮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三卷 普吕梅街的宅院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三卷 普吕梅街的宅院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三卷 普吕梅街的宅院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四卷 人助也许是天助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五卷 结局不像开端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五卷 结局不像开端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六卷 小伽弗洛什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六卷 小伽弗洛什
三 越狱的波折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七卷 黑话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八卷 销魂和忧伤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八卷 销魂和忧伤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九卷 他们去哪里?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卷 1832年6月5日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卷 1832年6月5日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一卷 原子同风暴称兄道弟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一卷 原子同风暴称兄道弟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二卷 科林斯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二卷 科林斯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三卷 马吕斯走进黑暗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三卷 马吕斯走进黑暗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四卷 绝望的壮举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四卷 绝望的壮举
第四部 普吕梅街牧歌和圣德尼街史诗 第十五卷 武人街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一卷 四堵墙中的战争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一卷 四堵墙中的战争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一卷 四堵墙中的战争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一卷 四堵墙中的战争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二卷 利维坦的肚肠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二卷 利维坦的肚肠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三卷 出污泥而不染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三卷 出污泥而不染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三卷 出污泥而不染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五卷 祖孙俩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五卷 祖孙俩
第五部 冉阿让 第六卷 不眠之夜
第五部 冉阿让 第六卷 不眠之夜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七卷 最后一口苦酒
第五部 冉阿让 第八卷 人生苦短暮晚时
第五部 冉阿让 第八卷 人生苦短暮晚时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九卷 最终的黑暗,最终的曙光
第五部 冉阿让 第九卷 最终的黑暗,最终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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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麻筋。”勃吕戎也说道。
报四时的钟声响了。德纳第胆战心寒。不大工夫,监狱里就乱了套,发现有囚犯越狱所必然爆发的惊慌失措的喧闹,牢门开开关关响成一片,铁栅门吱咯尖叫,看守乱作一团,狱卒嘶哑的嗓门呼唤,枪托撞击庭院的石板地,嘈杂的声响一直传到他的耳畔。灯火在牢房铁窗上下移动,一支火把在新楼房顶奔跑,隔壁消防队员也调来了,火光映照他们的头盔冒雨在房顶来来往往。与此同时,德纳第又望见巴士底广场那个方向,阴惨惨的天边开始泛白了。
“快!”蒙巴纳斯说道,“另一截子还在你身上吗,勃吕戎?”
从2月3日夜间起,德纳第就单独关在一个铁笼里。后来始终未能查明,他同谁勾结,如何弄到一瓶麻醉药酒。据说由德吕发明的那种药酒,因“迷魂”匪帮使用而出名了。
将近凌晨一点钟,夜一片漆黑,他从铁笼对面的天窗望出去,狂风暴雨击打楼顶,忽见闪过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在窗口还略微停了一下,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是勃吕戎。德纳第认出他来,当即就明白了。这就足够了。
蒙巴纳斯答道:“从这烟筒里爬上去。”
关于勃吕戎其人,应当有个完整印象了。他看上去弱不禁风,一副沉思忧郁的神态,是个彬彬有礼、聪明而狡黠的年轻人,那眼神温柔,而笑容却残忍。眼神是他意志的窗口,微笑则是他本性的流露。他最先研习的技艺就是上房顶,运用所谓“处理牛百叶”之法,大大发展了掀掉铅皮房盖和流水槽的技巧。
“庞丹的馍母,可不是肥兰丝装扮起来的。”勃吕戎附和道。
他爬到顶,便骑在老墙头上,将绳子牢牢系在窗户上面横木上。
他们在黑暗中,手里拿着铁钉,脑袋装着一个计划,从起床到越狱,还不到三刻钟。
“她给马侬送去一块饼干,”海口补充说,“那儿没有什么可改装的了。”
过了一会儿,德纳第便回到街面。
这天夜晚,德纳第没有睡,他已得到通知,但是通过什么方式,狱吏却未能查明。
“咦!”他诧异道,“是我那老爸!……唉!管他是谁呢。”
他面如死灰,气力耗尽,满怀的希望也破灭了,只好在那里等待,眼下还有夜色掩蔽,可是心想很快就要天亮,就要听到附近圣保罗教堂报四点的钟声,监狱里换岗的人就要发现那哨兵在酣睡,屋顶捅了个大窟窿,德纳第转念至此,不禁惊恐万状,再借着昏暗的灯光往下瞧,高度骇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那湿漉漉黑乎乎的铺石街道,既渴望又可怕,既意味自由,又意味着送命。
五条汉子也鱼贯走出木栅栏。
巴伯、勃吕戎、海口商量好越狱;德纳第虽然关在单人囚室,但也参与其谋。巴伯当天就办完自己分内的事;通过蒙巴纳斯向伽弗洛什的叙述,读者已然了解了这一点。
“还有呢?”伽弗洛什问道。
“把绳子绑在墙上总归行吧。”
第四个人没有开口,但是那宽阔的双肩却将他暴露了,德纳第一眼就看出那是海口。
“哪个孩子?”
绳子正巧落到他们跟前。
“仙女可不落夫,”德纳第说道,“然而,还是应当瞧瞧去。”
“拴在风挡木上。”勃吕戎补充道。
“就这些。”海口回答。
“等一等,”蒙巴纳斯说,“我有办法。”
17世纪的古老黑话,只有神庙街区还有人讲讲,甚至可以说,唯独巴伯还能讲得地道。他要是没讲“这里卡”,德纳第也绝认不出来,因为他完99lib.net全改变了声调。
海口抓住伽弗洛什,一只胳膊就把他举到木棚顶上,再把勃吕戎趁蒙巴纳斯去找人时结好的绳子递上去。孩子脚下虫蛀的棚顶板弯下去,他一步步走向那烟囱,而烟囱挨棚顶处有一个大豁口儿,钻进去很容易。这工夫,德纳第看见来了救星,又有了生路,脑袋便探出墙头,初现的曙光照见他那汗水淋漓的额头、灰白色的颧颊、细长野蛮的鼻子、扎煞散乱的花白胡子;伽弗洛什正要钻进豁口儿往上爬,抬头望了望,一眼便认出他来:
“客栈老板在上面呢。”蒙巴纳斯接口道。
“一个寡妇。”巴伯说道。
勃吕戎动了脑筋,带了一根绳子出了禁闭室。查理大帝庭院公认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于是把他送进新楼牢房。他到新楼发现的第一样东西是海口,第二样东西是一根钉子。海口意味犯罪,钉子意味自由。
蒙巴纳斯则是他们的外援。
“那上边有个人,要你救下来。”蒙巴纳斯又说道。
“我两手都木了。”
“我动不了。”
德纳第又恰巧在他们的头顶,关在那间叫作气爽楼的阁楼里。
“还在。”
“对,对,应当瞧瞧去。”勃吕戎附和道。
他是如何到了那上面呢?谁也不理解,也无法解释。看来,闪电对他既有妨碍,又有帮助。也许他利用铺瓦工的那些梯子和木架,从一个房顶到另一个房顶,从一道围墙到另一道围墙,从一个院落到另一个院落,大概从查理大帝院楼房到圣路易院楼房,再到巡逻墙道,从那里移到西西里王街那道断壁上的吧?然而,这样一条路线,中间有几处不可能连起来。也许他用床板搭成桥,从气爽楼到巡逻道墙头,再沿墙头绕着强力监狱爬行,直到那断壁上的吧?然而,强力监狱巡逻道边墙筑有雉堞,而且起伏不平。邻近消防队营房那一段低下去,到浴池房的那一段又高起来,一路有几处还被建筑物隔断,靠拉姆瓦尼翁府邸那一段和对着石路街那一段,高度就不一样,处处可遇陡坡和直角;况且,那些岗哨也会看到逃犯的黑影,因此,德纳第走这条路线,几乎同样说不通。这两种逃跑的方式都不可能。德纳第极度渴望自由,也就情急智生,将深渊化为浅沟,铁栅化为柳篱,双腿残疾化为运动健将,足痛风患者化为飞鸟,迟钝化为本能,本能化为智慧,智慧化为天才,他是否灵机一动,发明了第三种方法呢?这事儿一直是个谜。
“现在,我们要去吃谁呢?”
“钻那烟筒?”巴伯高声说,“一架管风琴!没门儿!需要一个米瓮。”
尽管那道围墙很高,但是从外面仍能望见更黑的房顶越过墙头,那便是新楼的房顶。上面四扇铁窗清晰可见,那便是气爽楼的窗户。一根烟囱从楼顶冒出来,那便是贯穿几层楼囚室的烟囱。
同一天晚上,强力监狱里发生了这种情况:
“你顺着滑下来,有我们接住。”
他双脚一沾铺石路面,一感到自己脱离了危险,疲惫之意就顿消,浑身也不再麻木战抖了;他所经历的凶险,刚一脱身,就烟消云散了;他那怪异而残忍的整个聪智一苏醒,一站立起来,得到自由,就准备进取了。此人开口头句话就是:
他心中嘀咕,那三个同谋越狱是否成功,是否在等他,会不会来搭救他。他倾听周围的动静。自从他到了那上面,除了过去一个巡逻队,街上就再也没见一个行人。从蒙特伊、夏罗讷、万森和贝尔西来赶早市的菜农菜贩,几乎全走圣安托万街。
就在小伽弗洛什收留两个流浪儿的那天夜晚,勃吕戎和海口已得知,巴伯在那天上午逃走,要同蒙巴纳斯在大街上接应,他们就悄悄起床,用勃吕戎拾到的铁钉挖通靠床头的烟囱,让灰渣落在勃吕戎的床上,以免人听见动静。这工夫,雷电交加九-九-藏-书-网,雨骤风狂,监狱中的门扇户枢震得噼啪山响,真是天助。惊醒的囚犯也都佯装重新入睡,任凭海口和勃吕戎干去。勃吕戎灵活,海口有力气。狱卒就睡在同牢房隔一道铁栅门的寝室里,还未等他听见一点声响,两个悍匪就打穿侧壁,从烟囱里爬上去,捅开烟囱口的铁丝网,来到房顶。风雨越发猛烈,房顶很滑。
海口和勃吕戎分在同一囚室。为谨慎起见,把他们俩安排在二楼。他们的床头恰巧抵着壁炉的烟囱。
从芭蕾舞街拐进西西里王街,几乎立刻就能看到右首有一块肮脏不堪的洼地。上世纪那里有一栋楼房,现在只残留一堵后墙,有四层楼高,立在其他楼房之间,确是破楼的危墙。那道残垣断壁不难辨识,上面有两扇大方窗户,如今还能望见;中间靠右山墙那一扇,上面有一条虫蛀了的方木横梁。从前,透过那些窗口能望见一道阴森森的高墙,那正是强力监狱的一段巡逻墙道。
不管怎么说,德纳第逃到那里,照孩子们形象的说法,伏在那堵危墙的“刃儿”上,他大汗淋漓,浑身被雨浇透,手掌擦破了皮,臂肘流血,双膝也磨破了,已然筋疲力尽,同铺石街面还隔着四层楼高的峭壁。
“傻瓜!”孩子回了一句,就好像他从未听到这种问题;他随即脱掉鞋子。
他们抬头望去,而德纳第也把脑袋探出来一点儿。
凌晨三点过后不久,德纳第就是到了那围墙顶上。
“我们得有个人上去。”蒙巴纳斯说道。
“这是抽筋儿多好的锁哥儿呀!”勃吕戌说道。
勃吕戎始终压低声音,但是有几分激烈地反驳道:
“蹽吧。咱们在这里个化什么妆?”
“到哪儿去找个小孩?”海口接口道。
“这米瓮真会耍痰盂!”巴伯高声说道。
“四层楼高!”勃吕戎来了一句。
“我跟你吹他病啦!”勃吕戎又说道,“敲这个点儿的时候,那个地毯商不值一根钉子了!咱们也毫无办法。还是开溜吧。我觉得随时会来个冲子,一把抓住我。”
这时,第三个人接口道:
“将两截绳子接起来抛上去,他拴在墙上,还够长,能下来。”
那楼房拆毁之后,临街留下一块空地,只有半边围着木栅栏。栅栏由五根石柱扶撑,木板已朽烂,中间开了一道门,几年前还只插了一根木门栓。栅栏里紧靠危墙脚,隐蔽着一间小木棚。
“可以从那里上去。”蒙巴纳斯说。
小伽弗洛什走进栅栏,从容地打量这几个匪徒的面孔,雨水从他头发往下淌。海口先同他打招呼。
发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德纳第已经逃之夭夭;殊不知他逃出新楼,还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越狱远没有得逞。
“你们找我什么事儿?”伽弗洛什问道。
不大工夫,他们便会合了在附近游荡的巴伯和蒙巴纳斯。
他身上带的那根绳子太短了。
德纳第到了新楼的房顶,发现勃吕戎拴在烟囱顶罩上的那半段绳子,可惜太短,他不能像勃吕戎和海口那样,越过巡逻墙道逃出去。
“朋友有难,总不能丢下不管。”蒙巴纳斯咕哝道。
他不敢呼叫,叫声让人听见就全完了,在危急关头,他眼睛一亮,有了个主意,也是最后一招儿了;他从衣兜里掏出勃吕戎拴在新楼烟囱上的那截绳子,投到栅栏里边。
圆亭背后那道围墙,好似贝尔干身后的弥尔顿http://www.99lib.net
“咱们聚拢点儿,”勃吕戎说道,“三两句话就解决问题,然后就立即分手。普吕梅街好像有一桩好买卖,那条街冷冷清清,孤零零一栋房子,花园有一道朽了的古老铁栅门,孤孤单单住着女人。”
“没怎么留意。”
好多监狱都有吃里爬外、半官半匪的狱吏,他们协助囚犯越狱,又向警方报告假情况,既邀功又捞油水。
“哎!你这么认为?”德纳第说道。
说罢,他也走了。
凌晨两点钟换班,一名新兵换走了一名老兵。过了一会儿,那个狱吏带狗来巡视,觉得那个“丘八”太嫩,又“土里土气”,除此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也就离去。过了两小时,到了凌晨四点钟,来换班的人发现那个新兵倒在德纳第的铁笼旁边,像石头一样睡得死死的,而德纳第却不知去向,方砖地上丢着他那折断的脚镣。囚笼的顶端有个破洞,上面屋顶也有个破洞。他的一块床板撬掉,不翼而飞,再也没有找到,想必被他带走了。在牢房里还找到半瓶迷魂药酒,那士兵被药酒麻醉,他的刺刀也不见了。
“好哇!为何不干一把呢?”德纳第问道。
他轻轻把栅栏门推开一条缝儿,看清街上没有行人,就悄悄出去,回手带上门,撒腿朝巴士底广场方向跑去。
“对了,我也说不好,那好像是你儿子。”
“你跟我们胡勒什么?地毯商很可能没有抽好筋。这行道他不懂,怎么的!扯鼻涕虫,割安扒肤,好改编一条麻筋,给重门订脚手洞。接连法票,改编豆荚,割硬家伙,将麻筋吊到外面去,隐身,变脸,必须抽一点儿!老家伙干不来,他不懂这一套!”
“将这麻筋拴在上边。”勃吕戎接口说。
说罢,他就走了。
气爽楼建在新楼的房顶,是一大间顶楼,安了三道铁栅门,还有包了铁皮并用大铆钉铆住的重木门。从北面进去,左首便是那四扇铁窗,石首对着铁窗,有四个方形大铁笼,由狭窄的过道隔开。铁笼下半截是齐胸高的砌墙,上半截粗铁条直连屋顶。
“需要一个馍母。”勃吕戎说道。
第二个回答道:
“像俺自格这样一个馍母,就是一架管风琴,像你们札伊这些管风琴,就全是馍母。”
伽弗洛什拐进芭蕾舞街不见了,这时,巴伯把德纳第拉到一旁,问道:“你注意看那个孩子了吗?”
街道还一片漆黑,德纳第正自万分惶恐,忽然看见一个人从石路街过来,溜着墙根儿,走到德纳第悬空的下边空地站住。随后跟上来一个人,走路同样十分小心,接着又来第三个,第四个人。四个人会齐之后,其中一个拉开栅栏门闩,一齐走进有木棚的栏圈里,正巧停在德纳第的下方。他们选择这块空地来谈话,显然是要避开行人和几步之外强力盗狱边门岗哨的耳目。应当交代一句,这时哨兵正躲在岗亭里避雨。德纳第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侧耳细听,这个自知要完蛋的可怜家伙,在绝望中特别注意他们的谈话。
越狱的奇迹,不可能都弄得清楚。再重复一遍,一个人要逃脱绝境,就有灵感。在越狱的神秘闪念中,往往有星光和闪电;奋力求生和振翅向崇高,都同样令人惊讶;人们谈起一个越狱的匪徒,就会说:“他怎么翻过那个屋顶的呢?”同样,人们谈到了高乃依,也会说:“他怎么想出‘让他死亡吧’这句妙语呢?”
行人走过消防队营房,沿圣卡特琳园地街走到浴池的大门前站住,就能望见摆满盆栽花木的院子,院子里端有一个带两翼的白色小圆亭,镶着绿色窗板,富有让-雅克田园梦幻的情调。还不过十年前,那阅亭背靠着一堵高高耸立的黑墙;那光秃秃难看的高墙,正是强力监狱的围墙巡逻道。九_九_藏_书_网
“事儿完了吧?你们这些大人,你们的事儿解决了,用不着我了吧?那我就走了,还得去叫我那两个娃娃起来呢。”
“拴在攀登骑上。”巴伯跟着说。
伽弗洛什耸了耸肩膀,答道:
“娃娃,你是条汉子吗?”
新楼是整个监狱的薄弱点,到处都是裂纹,破旧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墙壁被硝酸严重腐蚀,囚室棚顶不得不加了一层保护板,因为拱顶时有石块脱落,砸着在床上睡觉的囚犯。监狱管理处错就错在,新楼已然破旧不堪,还关那些最好闹事的囚犯,照监狱的语言说,关那些“重罪犯人”。
这个极为透明的字眼无须解释,同时意味凶杀、谋害和抢劫。“吃”,真正的词义是“吞噬”。
德纳第冒险提高嗓门说:“我冻僵了。”
“就是爬上墙头、给你送绳子的那个孩子。”
从前木棚里生火炉,有一根灰泥烟囱,贴着那堵墙砌上去,接近德纳第所在的墙头,烟囱灰泥早已脱落,还看得出痕迹,管道满是裂纹开缝,里面相当狭窄。
“你那仙女爱波妮,已经到现场看过。”巴伯回答。
流浪儿瞧了瞧绳子、烟囱、墙壁和窗户,嘴唇噗噗噗发出难以言传的轻蔑声响,分明表示:“就这点事儿!”
而他呢,趴在十寸宽的高墙上,背后浇着大雨,身下左右两侧都是深渊,动弹不得,害怕头一晕就可能摔下去,又恐惧肯定要被抓回去,他的神思就像钟锤,在两个念头之间摆来摆去,掉下去就没命,待在这儿就要被逮住。
“行吗?”勃吕戎问道。
“带着这个寡妇。”巴伯说道。
蒙巴纳斯只是有气无力地坚持了。事实上,这些匪徒相互绝不抛弃,他们四人怀着这种忠实的态度,不顾任何危险,在强力监狱周围转悠了一整夜,期望看见德纳第从一处墙头出现。然而,这个夜晚变得实在太美好了,大雨滂沱,把街道浇得空无一人,他们也透心儿凉,成了落汤鸡,衣裳湿透,鞋底洞穿,而且,监狱里闹腾起来,叫人惶恐不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撞到一伙伙巡逻队,希望渐渐消逝,恐惧却渐渐返回,这种种情况,都迫使他们撤退。蒙巴纳斯也许多少算点儿德纳第的女婿,连他也退让了。再过一会儿,他们就全走掉了。德纳第趴在墙头气喘吁吁,就像美狄斯号船海难者站在木排上那样,望着一条船渐渐消失在天际。
七八分钟过去了,对德纳第来说真像过了八千个世纪,巴伯、勃吕戎和海口都紧咬牙关;栅栏终于又打开了,蒙巴纳斯气喘吁吁,带着伽弗洛什进来了。雨还下个不停,街上阒无一人。
第一个人声音很低,但是清楚地说道:
这工夫,几个大人似乎谁也不注意伽弗洛什了。伽弗洛什靠坐在栅栏的一根支撑石柱上,看着他们谈话,等了一会儿,也许等他父亲朝他回过身来,继而,他又穿上鞋子,说道:
勃吕戎受惩罚,禁闭了一个月,他利用这段时间做了两件事:一是编好了一根绳子,二是考虑成熟一个计划。从前监狱惩罚囚犯,就是把他们单独关起来,那种严酷的地方叫“地牢”,由四堵石墙构成,上面石顶棚,下面石板地,放一张帆布床,只有一扇小铁窗通气,却安了两道铁门;普遍认为地牢太残酷,现在改为禁闭室,有一道铁门、一扇铁窗、一张帆布床、石板地、石屋顶、四堵石墙,快到中午能透进一点阳光。禁闭室不叫地牢了,但有一点不便之处,就是让本来应当干活的人去动脑筋。
新楼上下有四层囚室,还有一个叫作气爽楼的阁楼、一个大烟囱99lib.net。大烟囱可能通当年强力公爵的厨房,从底层建起,好似一根扁平的立柱,纵穿上边四层,将每层囚室分隔为二,并且从房顶冒出去。
“你诸格地毯商在楼梯就炒了栗子。非得有点道行不可。他还是小把戏。他让人套上笼头了,上了老警的当,甚至上了套乡亲的小探的当。竖起配搭儿,蒙巴纳斯,学校里哗哗的罗筛,你听见了吧?那些枝条你也看见了。算了,他跌了跤。要拉二十条缰绳才能了事。我并不塌,我可不是塌夫,这谁都鸽派。现在只能晒太阳,要不就得受人摆弄了。别埋怨了,跟我们格走吧,一道去抿一瓶老窖。”
“会给你暖和过来的。”
那些人讲的是黑话,德纳第听了,眼前仿佛闪现一线希望。
他们和巡逻墙道之间,横隔一道六尺宽、八十尺深的鸿沟。他们往沟底望去,只见一个岗哨的枪支在黑暗中闪光。他们将勃吕戎在地牢里编的绳子,一头拴在烟囱口上刚被他们折弯的铁条上,另一头从巡逻墙道上面抛过去,抓住绳子一跃越过鸿沟,双手抓住围墙边,先后滑落到连着浴池房的一个小屋顶,再抽回绳子,跳到地上,穿过浴池房大院,推开门房上的小窗,伸进手去拉一下门绳,便打开大门,来到街上了。
“急什么,再等一等。怎么能断定他不需要我们呢?”
当时越狱是个有利时机,那一阵,屋面工正给监狱一部分房顶翻新青石瓦。这样,圣贝纳尔庭院,同查理大帝庭院和圣路易庭院,就不再完全隔绝了。房顶上有不少木架和梯子,换句话说,有了通往自由的桥梁和楼梯。
“不行。”
“这里个”和“这里卡”,是“这儿”的两种说法,前一种是城关一带黑话,后一种是神庙街一带黑话,这对于德纳第来说,等于两道光亮。听“这里个”,他认出城关一带的飞贼勃吕戎;听“这里卡”,他认出巴伯:巴伯什么行当都干过,曾在神庙一带卖过旧货。
“老天哭得连鬼火都要浇灭了。再说,色狼要过来。那边有个老憨儿在卖呆儿。咱们别在这里卡让人给打包了。”
巴伯始终像蒲拉叶和卡尔图什那样,讲一口规范的古典黑话,而勃吕戎则大胆突破创新,使用一种色彩鲜明的新奇黑话,两者的差异,就好像拉辛的语言同安德烈·舍尼埃的语言相比。巴伯补充道:
德纳第被指控为黑夜行凶杀人的强盗,受到监视囚禁。铁笼前总有一名值勤士兵,荷枪实弹走来走去,每两小时换一班。气爽楼里照明,只有一盏壁灯。囚犯脚腕儿还锁着五十斤重的一对铁球。每天下午四点钟,一名狱卒带两条獒犬,还按当时的办法来到囚笼,在他床前放下两斤重的面包、一罐凉水、一满碗漂着几粒蚕豆的清汤,然后检查脚镣,再敲敲囚笼的铁条。到夜晚,此人带着獒犬还要来视察两次。
他们那根绳子抽回时拉断了,还留一段拴在楼顶烟囱口上。他们手掌皮几乎全磨掉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受伤。
他用牙齿咬住绳子,毅然决然地开始攀登。
这句话是正常的法语,德纳第听出是蒙巴纳斯讲的:此人高雅之处,就是能听懂各种黑话,而他却不讲任何一种。
德纳第曾得到允许,给他留下一根铁钎子,一头插着他的面包,一头插进墙缝里,说是“要防耗子给吃了”。既然有人时刻监视他,那么留下铁钎子就没有什么不妥。后来大家才想起,当时有个狱卒就说过:“给他留根木扦子恐怕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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