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出门的时候，到锅匠那里，花几苏钱买了一个铜十字架，回来挂在床头钉子上。看看这个绞刑架总有裨益。

医生瞧了冉阿让，问了问情况。

“就在三楼，”她对医生说，“您只管进去。那老人躺在床上动不了，钥匙就插在门上。”

等他下楼来，门房女人问道：“怎么样，大夫？”

一周过去，冉阿让没有在屋里走动一步，一直卧床不起。女门房九九藏书网对她丈夫说：“楼上那老头儿不起床了，也不吃东西了。看样子活不久了。他那是伤心。我总觉得，他女儿嫁得不好。”

她瞧见本街区的一名医生经过街口，就自作主张请他上楼去。

门房则以丈夫的权威口气答道：“他有钱就请大夫来，没钱就请不来大夫。请不来大夫，他就等死吧。”

“还来，”医生回答，“不过，应当回来9９lib•ｎet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得了什么病？”

“这叫作口渴，如果不同时吃饭，这就叫作发烧。”

“盘子里还满满的。”

“怎么没吃呢。”冉阿让回答。

“您还来吗，大夫？”

“真可惜，多好一个老人！他就像仔鸡一样洁白。”

看门的女人用一把旧刀，蹲到她称为她的铺石路上，开始将石缝儿中的杂草抠出来拔掉，她边干边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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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对您不满意。”女门房回了一句。

有一天，冉阿让下楼，在街上走了几步，便坐到石桩上；6月5日那天夜晚，他正是坐在这个石桩上沉思，让伽弗洛什碰到了。他只待了几分钟就回楼上了。这是钟摆的最后一下摆动。次日他没有出屋，第三天他没有下床。

“什么病都有，又什么病也没有。看样子，他失去了一个亲人。这是要命的事九_九_藏_书_网儿。”

“您这病人病得很厉害。”

“这说明您喝了水，并不说明您吃了饭。”

除了这个老太婆，冉阿让也见不到什么人。巴黎有些街道从来没人经过，有些房屋从来没人拜访。他就住在这样一条街上，住在这样一个房屋里。

冉阿让抓住老太婆的手：

门房老太婆给他做点简单的饭菜：一点白菜或几个土豆加点猪油，她回头来瞧瞧棕色瓷盘，叫道：“怎么，昨天您没有吃饭，可怜的好人！”

“他说他身体很健康。”

“我答应您吃掉。”他和蔼地对她说道。

“他对您说些什么？”

“或者等到三圣节再吃。干吗今天不吃呢？就说一声：我明天吃！连碰也不碰，一盘菜全给我留着！我煮的嫩土豆香极啦！”

“那他也得死。”

“如果请来大夫呢？”

“我明天吃。”

“那么，我要是只想喝水呢？”冉阿让说道。

“瞧瞧水罐，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