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威沉默片刻，下颏儿缩进衣领里，继而，他放下前面的玻璃，说道：“车夫，武人街七号。”

“我们把他的儿子送回来了。”

马车行驶到受难会修女街六号，天就完全黑了。

楼里居民全睡觉了。住在沼泽区的人都睡得早，尤其在动乱期间。这个老区的善良百姓被革命吓坏了，干脆躲进睡梦中，就好像孩子听见妖怪来了，就把头缩进被窝里一样。

沙威认为，大街上经常发生的事件要严格分类，

99lib.net

这是预防和监督的第一步；每种意外的情况都有各自的栏目，在一定程度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放在抽屉里，到时根据具体情况抽出来多少；大街上有闹事、暴动、狂欢节、送葬。

“什么事？”沙威气势汹汹地问道。

“沙威探长，”冉阿让说道，“请再允许我一件事。”

沙威对门房说话的声调，正合乎官方对待一名叛乱分子的门房。

这工夫，冉阿让九九藏书网托住马吕斯的腋下，车夫抱住他的腿，把他从车里抬出来。

沙威头一个下车，望一眼大门上面的门牌，就拉饰有公羊和林神角力像的老式沉重的熟铁门锤，重重地敲了一下。门打开一条缝儿，让沙威一把推开。门房举着蜡烛。只见他露出半截身子，打着呵欠，还睡眼惺忪。

“让我回家一趟，然后，随您怎么处置我。”

门房似乎没有听懂沙威的话，也不明白冉阿让摇头的意思。

他又加了一藏书网句：“明天这儿要送葬了。”

“去了街垒？”门房惊叫。

冉阿让衣衫又破又脏，跟在沙威后面，他向门房摇头；可是，门房有点讨厌他。

门房只叫醒巴斯克，巴斯克再叫醒妮科莱特，妮科莱特又去叫醒吉诺曼姨妈。至于外祖父，还是让他睡觉，认为什么事他都早早就知道了。

马车在路石上颠簸一下，马吕斯头发中就掉下一滴血。

冉阿让一面托着马吕斯，一面把手伸进撕开的衣服里，摸摸他的胸九*九*藏*书*网口，确认心脏还在跳动。而且，心脏跳得不像先前那么微弱了，就像经车子颠簸，又恢复了几分生机。

门房望着他们离开，就像看着他们到来一样，始终处于惊恐的梦游状态。

“他去找死。去把他父亲叫醒。”

他们把马吕斯抬上二楼，安置在吉诺曼先生前厅的旧长沙发上，没让楼里其他人听到一点动静。巴斯克去请大夫；妮科莱特打开衣橱找衣裳；这时，冉阿让感到沙威拍拍他肩膀，心下便明白，就跟随沙威下楼去了。九_九_藏_书_网

“他儿子？”门房目瞪口呆，重复道。

“就是这儿。您找他有什么事？”

门房不动。

“快去呀！”沙威又催一声。

他们又上了马车，车夫也回到座位。

“有个叫吉诺曼的人吗？”

沙威接着说道：“他去了街垒，这不弄回来了。”

“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