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食蓼少年
八 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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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八 母丧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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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苏接到程夫人的噩耗,最早已在五月底,“变出不意”,父子三人仓皇出京,奔丧返蜀。
距青神二十五里地的石佛镇上,有个猪母泉。传说百年前,有头母猪在此化为泉水,泉中有两尾鲤鱼,常人不能见。有一次,苏轼与其妻兄王愿玩到此处,苏轼俯视水面,忽然嚷道:“我看见鲤鱼了。”王愿不信,于是两人作了一个祷告,不久鲤鱼果然浮出水面,王愿大惊再拜。
中国的知识分子,望能有用于世,则与政治的关系,密切得像骨和肌肉一样,非但不能分割,甚至无可选择,只有这一条通道。所以他进一步说:“我非田农家,安能事耝耰。又非将帅种,不惯挥戈矛。平生负壮气,岂可遂尔休。”年轻的新科进士,对政治抱着无比的热忱与信心,认为现实政治的权力,具有广泛的改变一切的力量,他鼓励朋友亦所以明示自己,读书为求世用,就不能不奋然跃入政治这个大海里去,发挥生命里的光和热,进入权力世界里去,才能为生民的福祉做一番事业。
丈夫带着两个儿子赴京赶考,她孤单单的一个人,带着两个年轻的媳妇看家,最多不过四十余岁,何以忽然逝世,诚然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变故。
从这信中所说的情形看,宋朝官吏对蜀人的经济压榨和剥削,经历百年,还一www.99lib.net点也没有改善,苏轼痛心桑梓,疾奋一言。
老苏外出求仕,她更将教育儿子的责任担当起来,经常陪伴儿子,青灯共读。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面,本已很难,尤其是房份间经济环境发生高下的变化时,更不易处。程夫人是个有见解、有胆识的妇人,不甘心屈居人下,便从老家搬了出来,在纱縠行街上赁屋而居;但在宗法社会里面,这是一件不易得人谅解的行为,她也无可奈何。
然而,二十四岁的儿子,则刚刚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壮阔无边,而志气如虹,当他的朋友宋君用将赴京师,苏轼作诗赠行,认为扩大生活天地,是人生第一件大事。他打了一个譬喻,生长在山上石溪里的鲤鱼,倘然碰上赤日沸水的天气,而溪岸石密,无缝可钻时,定将窘迫得有如涸辙之鲋。所以,必须超越小溪,奋然跃往大江大海,而与浮沉浅水的群蛙道别。苏轼鼓励他道:“赖尔溪中物,虽困有远谋。不似沼沚间,四合狱万鲰。纵知有江湖,绵绵隔山丘。人生岂异此,穷达皆有由。”
苏洵为程夫人茔葬于武阳安镇山下。山分左右两股,中间偏右的坡地上,有一大井,蓄潴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名曰“老翁井”,虽旱不竭。苏洵在泉上筑了一个亭子,作《祭亡妻文》,最感激她教养两个孩子的辛苦:“惟轼与辙,既冠既昏(婚)。教以学问,畏其无闻。昼夜孜孜,孰知子勤。”藏书网而现在唯一可以安慰她的,也只有“亦既荐名,试于南宫。文字炜炜,惊叹群公。二子喜跃,我知母心。非官实好,要以文称”。而生者的哀伤是“归来空堂,哭不见人”了。
老苏是个自尊心很强的读书人,最大的不满,是朝廷要“试而后用”。《答雷简夫书》曰:“向者,《权书》《衡论》《几策》,皆仆闲居之所为,欧阳永叔以为可进而进之。苟朝廷以为其言之可信,则何所事试;苟不信其平居之所云,而其一日仓卒之言,又何足信耶!”《寄梅尧臣书》曰:“圣俞自思,仆岂欲试者?惟其平生不能区区附合有司之尺度,是以至此困穷。今乃以五十衰病之身,奔走万里以就试,不亦为士林之士所轻笑哉!”
老苏外出两年回来,一事无成,戚党里邻间不屑的眼色,她得忍受。唯一成长的女儿又不幸既嫁而死,导致老苏和她的母家闹得那么决绝,断绝往来的是她的骨肉血亲,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逆来顺受。
王弗夫人的族弟王箴(元直),也是他后来继妻的胞弟,当时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苏轼很喜欢他,江边饮酒回来,天也黑了,就回到何村的岳家去,与王箴对坐在庄门口,吃瓜子、炒豆,天南地北地闲话,过一个清静闲适的夜晚。
于是,轼99lib.net、辙在乡,依礼守制。
程夫人是个非常要强的妇人,她以眉山巨室的千金,下嫁苏家,不以清寒为嫌,认为只要大家努力,未尝不能出人头地,没想到她的丈夫游荡不学,口虽不言,心里总是抑郁难解。幸得苏洵自己觉悟,下帷苦读,她便抖擞精神,将全家内外大小事务,一手包揽,不让丈夫分神。
王素非常看重这位后辈,以后叫他的儿子王巩(定国)从苏轼问学,此后,他们两人成了患难与共的知交。
苏轼很喜欢喝酒,虽然并无酒量,即使看人喝酒,也一样过瘾。他的族叔慎言,是个道士,住在蟆颐山下的道观里,他常和堂兄不疑(子明)同到道观去,三人一起喝酒。子明是个海量,一口气喝个二十大杯也不醉,他们传杯递盏地喝个够,便大声歌唱。“当此时也,”苏轼说,“其豪气逸韵,岂知天地之大,秋毫之小?”
嘉祐三年(1058)十一月,中书省札子下眉州,以两制议上欧阳修的荐状,召苏洵赴京“试策论于舍人院,仍令本州发遣”。老苏甚不满意,决定称病请辞。
嘉祐三年(1058),宋朝名相王旦的儿子、龙图阁学士王素(公仪)从定州来知成都,苏轼以在籍进士的身份,就本乡民生疾苦,赋税太重的问题,上书进议有关蓄兵赋民之事。略曰:蜀人劳苦筋骨,奉事政府,但犹不免于刑罚。有田者不敢望以为饱,有财者不敢望以为富,惴惴焉恐死之无所。然而,民困已深时,是为政者最容易为老百姓做事的机会,希望他不要错过。国家向老百姓收税来养兵,两者应该兼顾,不能厚此薄彼。兵士离心,还是小乱,民怨深积,却足酿造大乱,所以希望他两存而皆济。又说,天下不可能完全没有贪暴的官吏,只要在上者能够公开接纳诉苦,老百姓就有依靠。如现在,老百姓有冤无处申,申诉了也不听,甚且指为凶民,阴中其祸。吏治到了这个地步,老百姓就无死所了。99lib•net
老苏个性刚强,责人甚严,对他的夫人,似乎也很冷漠,甚至和厌薄他的故乡一样,也厌薄他的夫人。程夫人只能像那个时代所有的女性,将她一片心血,寄望于两个儿子,但是等到她的两个儿子登了第,薄命的程夫人则又撒手人寰了。
苏轼的岳家在眉州首府的青神县,他就常到那里去玩。他夫人的族叔王淮奇(字庆源,又字子众),住在瑞草桥,做过多年县衙门的主簿、户掾之类的小官,待人和蔼可亲。他家自酿的酒尤其好得出奇,苏轼一到,淮奇就约了杨宗文(君素)、蔡褒(子华)诸人,携酒带菜到江岸边,坐在草地上喝酒聊天,看天上的流云,听江上的涛声。虽然他们的年龄相差那么多,但是一点隔阂也没有。日后回忆,苏轼只想早日“归休,相从田里”。只要说到这个,他的心已驰于瑞草桥之西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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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苏回到家门,只见屋庐倒坏,篱落破漏,正如一栋逃亡无人的家屋,如今新丧在堂,更增一重凄凉空洞的光景。老苏在京,甚不得意,这次又经溽暑之下的长途奔波,回来后,疾病侵寻,自己觉得不数日间就忽然变成了一个老翁,深感生命的脆弱,不免心灰意冷起来,谢绝与人过往,杜门不出。
十二月一日上皇帝书,称病请辞外,并条陈十事,大体上均为指陈朝廷用人行政方面的缺失及改进的建议,以自解其辞不应召之罪。
半年后,嘉祐四年之六月,朝廷召命再下,苏洵再辞,同时上书欧阳,解释道:不敢以匹夫而要君命,亦不敢自高求名而得罪于门下。他又说:从嘉祐元年丙申之秋,公进某之文起,至三年戊戌之冬止,凡七百余日而得召命,以此推算,即使今日立刻治行,数月而至京师,待命数月,得就试于所谓舍人院者,然后考官评阅亦一二年,幸而及等而奏之,从中,下相府相与拟议,年载间才可望得一官,如此,洵已老矣,而不能为矣!老苏对于官场的泄沓,对于朝廷之以众人待之的不平,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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