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杭州去来
二 吏治
目录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十章 杭州去来
二 吏治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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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对这方面的警觉性很高,元祐五年八月泉州纲首检举商客王应年等冒请高丽公凭,发船入大辽买卖。他便上《乞禁商旅过外国状》,此是当时情势下必须做的“保密防谍”措施,而执政大臣们,由于和平日久,十分颟顸,对之漠然。
高丽僧经他奏准,从福建泉州遣送归国。苏轼认为刁商招诱外夷,为国生事,必须严惩;同时奏奉朝廷准许,将徐戬发配到千里外的州军编管。
因此,苏轼到任才三四个月,就碰上一件棘手的高丽僧人请求进贡的案子。

近些年来,民间故意织造一种“轻疏糊药”的劣绢,拖到期限迫近,蒙混缴纳,煽合众人拒绝官方挑剔,习以为风。但是送到京里以后,受配的官吏军人,都说两浙衣赐不好,年有估剥,使原纳专典的职官,被枷锁鞭挞,典卖竭产,还不够赔偿。

齿发付天公,缺坏不可修。

苏轼治大恶,务严峻,绝不姑息;但是对于轻微罪过而事足同情者,他的宽厚,却又常常出人意表。
苏辙于本年六月除吏部侍郎,三日后改翰林学士兼吏部尚书。味道不知,所以称苏侍郎;而苏轼改写包封,称苏学士。
伏以法吏网密,盖出于近年;守臣权轻,无甚于今日。观祖宗信任之意,以州郡责成于人,岂有不择师帅之良,但知绳墨之驭。若平居仅能守法,则缓急何以使民。……
“临事不能自回”这句话,活画出一个严别是非、疾恶如仇的勇者的面相。
坐令老钝守,啸诺获少休。
苏轼治郡,对于鱼肉人民的豪强,虽然绝不放过,但是那个时代,国家承平日久,社会安定,所以真正的巨奸大憝,并不常有,犯行大多是些偷鸡摸狗,迫于饥寒而起的细事。在苏轼人道主义的观念上,求生是人的基本权利,因求生而致犯罪,实在可以同情,甚至想到自己在这里做官,恋恋于这份俸禄,也不过是为了生活。二十年前,他初来杭州做签判,那年除夕,在都厅当值,例须点查囚系的人犯,看到黑越越的一大堆人挤满了监狱,点到天黑还不能回家,心里非常难过,当时曾在厅壁上题过一首“除日当早归,官事乃见留”的诗。九九藏书网
苏轼叫笔吏另加包封,上写自己名衔送“京师竹竿巷苏学士收”交给吴味道,且说:“先辈这回将上天去也无妨,来年高过,当却惠顾也。”味道悚谢再三而去。
苏轼对于偶犯罪失的士人,爱护尤甚,因为他经历过一个寒士的困难,非常同情他们。
山川不改旧,岁月逝不留。

果然查出是颜巽的两个儿子——颜章和颜益,他们纳和买绢五疋,全是轻疏糊药、丈尺短少的劣品,受纳官拒不接受;这颜姓兄弟立刻就号召到数百人,在受纳场上包围监收的官吏,大声叫喊示威,秩序大乱。苏轼即时下令,差人将这颜章、颜益逮捕到案,枷送右司理院(法院)勘查。
苏轼虽然已将这批高丽使者管在承天寺住,但是仍不放心,特别甄选了西湖下天竺的净慧禅师思义,来当高丽僧人的馆伴,赋予监察的任务。这净慧学行很高,通达世故,每日与他们讲论佛法,词辩之外,又复步步跟踪,弄得那些高丽僧人毫无办法。思义从谈话中,把寿介此行的动机和经过问出许多破绽,报告苏轼。九_九_藏_书_网
同僚比岑范,德业前人羞。
二十年后,苏轼重来,苛酷的新法已经革除了,现在情况,已与从前不同。元祐五年除夕,检点狱讼,竟是“庭事萧然,三圄皆空”。
这事情起源于已死的杭州惠因院僧静源。这静源不是一个佛门清净的出家人,从前曾在滨海地方的寺庙里住过,惯与出海的舶客交通牟利,那些舶客们在高丽替他做宣传。因此,元丰末年,高丽王子和尚义天来华时,也曾往拜静源。
百年一俯仰,五胜更王囚。
一会儿扇子取到,苏轼就中选取白色夹绢团扇二十柄,就拿起判笔来各写行书、草字,画枯木竹石,顷刻而尽。给他道:“拿去,赶快变钱还债。”那个人抱扇泣谢而出。一出府门,就被好事者争以千钱取一扇,立刻卖光了,到后一步的还懊恨不置。这故事传说出去,阖郡称嗟。
苏轼继续追查这颜家父子的素行,原来他们是犯罪世家,地方恶霸,故意打击官府的威信,达到横行闾里的目的。颜巽原是土豪,他曾在衙门里当过书手,熟识胥吏,因犯赃私和逃税,两次刺配本州
九九藏书
和滁州的牢城,而两次都托病保释出来,即在地方上为非作恶,父子凶奸,使老百姓望之如虎,不敢不听从他的号令。
浙西诸郡,产丝织绢,全国第一。每年年初,政府拨出库钱贷放民户,约定于蚕熟后,以织成的绢抵还贷款,实即政府预购,一千输一缣,称“和买绢”。这批收购绢例须纲运上京,供中枢配给军公人员之用。
苏轼认为此乃姑息之弊。他命令受纳官吏,必须认真挑选,不受威胁。七月二十七日,受纳场前,就发生纳绢的民户二百余人齐声叫嚣的骚动事件,同时拥入州衙,向知州喧诉。苏轼一面依理晓谕,一面责令仁和县丞调查,此中必有凶奸为首的人在幕后煽惑群众,要挟官府。


明州,即今浙江宁波府,唐宋时代最大的贸易港。高丽人来华,大都是从明州入境,们如欲到中原各地去游历,则杭州是旅程中第一个大站。
逮捕了首恶二人的第二天,人户缴送的都是好绢了,而且更无一人再敢喧闹生事。
章上,朝中御史论苏轼为违法,贾易尤累章攻讦不已。朝廷无奈,一面诏许苏轼“放(免)罪”,一面将颜章也放了。苏轼心里很是不平,觉得州郡官的责任与权力,不成比例,很难做事,上《杭州谢放罪表》,有言:
北宋当时,最大的敌人是北方的辽国;而东北滨海之地的高丽,是臣属契丹的一个毗邻小国。契丹人阴蓄跃马中原之志,有政治预见力的人,都有“心所谓危”的警惕。他们利用高丽人来中国做间谍工作,“使者所至,图画山川,购买书籍。议者以为所得赐予,大半归之契丹”(《论高丽进奉状》)。所以这些年来,有很多高丽人用各式各样的名义到中国来藏书网,朝贡的、通商的、拜佛的,络绎不绝。
颜章、颜益,家传凶狡,气盖乡闾,故能奋臂一呼,从者数百,欲以动摇长吏,胁制监管,蠹害之深,难从常法。

苏轼生性刚直,善善恶恶,毫不假借。他固然有出尽全力,争取粮米备赈的仁心,但也有不顾常度、法外惩暴的勇气。
苏轼听到这个报告,欢喜满足之余,认为此“盖同僚之力,非拙朽所致”。和前篇韵作诗呈公济、子侔两通判:
今年,静源死了,他的门徒和一个叫徐戬的便想出花样来。那徐戬曾为高丽雕造夹注《华严经》板两千九百余片,公然运往,得到白银三千两的报酬。他食髓知味,乘此机会便鼓动静源的门徒,带了他师父的画像,搭了商船去高丽往告义天。义天就派他的门徒寿介、继常、颍流和院子金保、斐善五人到杭州来祭奠亡僧静源。苏轼令本州将他们送往承天寺安置,选职员二人,兵十名,妥善照管,不许随意出入。
却思二十年,出处非人谋。
这次事故,就案件的本质而论,不过触犯税法而已,所以右司理院的判决,只能予以行政处分,对这种凶狡的人,毫无用处。苏轼认为:“以匹夫之微,令行于众;欲以众多之势,胁制官吏。”这个样子的社会恶霸,实在不能姑息;右司理院只可依法判处,但显然不足收惩儆之效,除恶即是保良,苏轼别于法外加判曰:
旧例,外国使至,吴越七州政府所费的招待费,要花二万四千余缗,民间所费还不计算在内。苏轼认为不值得如此靡费,命令所属州郡酌量裁减。
他们通常都利用商船上的人来做内线,一则求财利,一则要情报,互相勾结,已是存在很久的事实。前几年有个王子和尚义天来华访谒各大丛林,即是一端。
一次,所属都商税务查获了一个逃税的南剑州乡贡进九-九-藏-书-网士吴味道,带了两大包私货,包面上写作“杭州知府苏某封至京师苏侍郎宅”。不但逃税,而且冒名。苏轼问他内中所装何物?此人实说道:“味道今秋忝冒乡荐,乡人集资为赴京盘缠。我以一百千钱买得建阳小纱二百端,如沿路抽税,到京就不剩一半。以为当今负天下重名者莫逾先生,所以假冒台衔。不料先生已临镇于此。罪实难逃,乞求宽恕。”
祭毕,寿介才呈状称:临发日,高丽国母交他两尊金塔,命他进奉宫廷,祝皇帝和太皇太后的万寿。苏轼一面令主管部门退还他的书状,答复道:朝廷清严,守臣不敢专擅奏闻。一面奏报朝廷道:“高丽久不入贡,失赐予厚利。意欲来朝,以未测朝廷所以待之薄厚,故以祭亡僧而行祝寿之礼。礼意渺薄,盖可见矣。若受而不答,则远夷或以怨怒;因而厚赐,正堕其计。臣谓朝廷宜勿与知而使州郡以理却之。……”
然而事情并未了结,朝廷虽已放罪,御史们还是不赦。后来总攻击时,这也是罪状之一。
有件债务案子,某人欠绫绢钱二万不偿,被债主告到官里。苏轼把被告传来讯问,供曰:“我家以制扇为业,父亲刚死,又遇今年入春以来,连雨天寒,所制的扇子卖不出去,并非故意不还。”苏轼看了他老半天,然后说:“姑且把你所制的扇子拿来,我来替你发个利市。”
径将颜章、颜益二人,“法外刺配”(脸上刺了花,充军到远恶州郡去)。苏轼一面上奏朝廷,乞状下本路转运使遍行约束晓示外,而自于法外作此处分,实已超越了知州的权限,同时引咎自请朝廷重典。
这段话骂尽乡愿式的官僚政治,对于朝廷的处置不能坚持原则,也深表遗憾。该表还有一段自述个性的话,非常坦白而且沉痛。如言:
早缘刚拙,屡致忧虞。用之朝廷,则逆耳之奏形于言;施之郡县,则疾恶之心见于政。虽知难,每以为戒,而临事不能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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