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雨京华
二 从调和到冲突
目录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二 从调和到冲突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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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听后,默不作声,苏轼只得讪讪说道:“若照这样去做,天下称便,相公尚有何求。如其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么慢慢再斟酌,也不嫌迟。”
“今日谁当在公前者?”蔡确问。
宋朝官员的服式,有严格的规定,文臣自入仕时起,着绿袍,满二十年才赐换绯袍和银鱼袋,换穿绯袍后再过二十年,才能赐换紫袍、佩金鱼袋。苏轼入仕,如以仁宗嘉祐六年(1061)中制科授大理评事起计,至元祐元年(1086),为时则已二十五年,但因中经顿挫,所以直到此时才得换绯挂银,并获诏赐对衣、金带、金镀银鞍辔马。
苏轼后来调换话题,和他谈熙宁年间曾经实施过的给田募役法,那是用官田及宽剩役钱买民田来募役人,大略如边郡雇用弓箭手的办法一样。苏轼说他曾在密州推行过,人民称便。所以劝司马光恢复先帝曾行的此一办法,不过必须请发内帑,补足全国宽剩钱斛至三千万贯石,用以推行此法于河北、河东、陕西三路。数年之后,三路役人,可以减少一大半,如此培养民力,可备边境缓急之用。
苏轼举以自代的林希,字子中,福建人,与苏轼、顾临、胡宗愈等,都是开封府举人试的同年。治平三年曾与苏轼在史馆共事,现在外任。苏轼推他自代,虽未获许,不过因此也被执政方面注意到了这个人,不久召回中枢,补了记注官。
表面上,司马相公只好强笑表示歉意,心里不免存了芥蒂。
这天谈话没有结果,但是苏轼不肯死心,第二天直接找到政事堂去,再向司马相公公开陈述他的反对意见。司马光心里不耐烦,脸上就不免忿然作色起来。苏轼也很气恼,反转来诘责他的态度:
当王安石变差役为免役时,苏氏弟兄都是激烈的反对论者。苏辙当时曾说:“役人之不可不用乡户,犹官吏之不可不用士人。”苏轼更曾坚持差役决不可变,但是后在地方上亲经历练,有了实际的体认,便完全改变了原来的观点,认为王安石新法中,免役确是比差役进步的一个良法。
司马光为门下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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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章惇知枢密院,几个月间,两府之间的关系,已经搞得非常不好。司马光的脾气,虽然不如王安石的“拗”,但也十分固执;而章惇则秉性豪强,从不让人,共事未久,摩擦已经很深,几已到了冰炭不能相容的地步。每遇口舌相争的场合,司马光是个恂恂儒者,拙于言辞,而章子厚则躯干修伟,实大声宏,再加口齿锋利,咄咄逼人,弄得司马光真已不堪他的百般虐侮。苏轼与章惇多年老友,现在身当两大之间,义不容辞,应该挺身出来,做这个调人。
蔡确说:“公回翔已久,论资望,朝中无人更出公右。”
苏轼抵京才半个月,朝廷降告命:迁起居舍人。苏轼起于忧患未久,不愿骤然跻登清禁重地,两上章请辞,皆不许,他只得亲往谒见宰相蔡确,恳切面辞。
“相公如能彻底消灭这两项流弊,不必变法,则老百姓必然拥护相公,事亦易成。
“不过,其中也有两项弊端,一是把这笔钱移作别用,二是拿宽剩役钱来争购坊场河渡,想赚不实在的涨价利益。这是王安石、吕惠卿的办法,并非先帝本意。
司马光听了,尤不赞成。
“是之谓鳖厮踢!”苏轼冷冷作答。
当司马光、吕公著二人,积极推翻一切新政,彻底清除新政所生的积弊时,新政派的大将韩缜、蔡确和章惇,仍然高踞在原来的相位上,冷眼窥伺得失。蔡确既为公论之所不容,而章惇跋扈如故。
政事堂的争论,司马相公的脸色,是众目所共见的,负气请辞役局的差使,更加造成双方关系的恶化。
谋自己出,适便小人逢迎,不幸而为范纯仁所言中。更不幸的是古往今来,凡是拥有权势的大人物,几乎很少有人伟大到能够排斥小人的阿谀奉承,贤如司马温公,亦属不免,可为浩叹。
苏轼喜欢戏谑,朝中公卿,一个一个都给起了诨号,独于司马光,一向敬服,不敢造次。这次争论役法,碰了一个大钉子,心里非常气愤,争罢回家,一面卸巾弛带,一面恨恨地连声呼叫:“司马牛!司马牛!”藏书网
苏轼稍稍停顿,看司马光不开口,接续说道:
于是往见章惇,对他侃侃言道:“司马君实时望甚重。从前许靖因为虚名无实,为蜀主刘备所轻视。法正说:靖有虚名播于四海,若不礼遇,他人以为我们贱视贤者。刘备立即接受他的建议,以许靖为司徒。您想,许靖尚且不可轻侮,何况君实?”章惇认为苏轼的话对,以后对司马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法相因则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苏轼先举原则,然后以兵役作例来做说明:“三代之法,兵农合一,到秦时才分而为二;唐朝中叶,把府兵废为长征卒,从此民不知兵,兵不知农,农人拿出谷帛来养兵,兵用性命来保卫老百姓的身家,天下称便。我想,即使圣人复出,怕也不能变易。现行的免役法,与此相同。公欲骤罢免役,改行差役,恰如要罢佣兵而恢复民兵一样,恐怕不很容易。……”
司马光尽罢熙丰新法,罢到差役法时,最不为朝列所同情。范纯仁诤劝无效,苏轼便贾勇往见,向司马相公说道:
役法,在宋代政治制度中,是件大事,朝廷为了详定役法,设了一个专门机构的役局,负责研讨役法的改订,苏轼也是被诏派参加的一员。在会议中,他屡与局中官员如孙永、傅尧俞辈激烈辩论,感情弄得很坏。至政事堂说司马丞相失败后,他就以与大臣主张不同为理由,乞罢此一兼差,状言:“臣既不同,决难随众签书,乞早赐罢免,俾议论归一。”虽然表露了他的硬汉作风,但也从此得罪了“相门”。
苏轼很婉转地说开了一个头,还没提出正面的意见,司马光便愕然问道:“那么,如你所说,计将安出?”
“前与林希同在史馆,他年龄比我长。”他举林希http://www•99lib•net来代替自己。
章惇帘前争论,惹怒太后后不久,因孙觉议论边政,不合其意,他便公然骂道:“议者可斩。”对于任何一个上书言事的人,一律蔑视为“不逞之徒”,于是满朝怨毒,群起而攻,并于同月罢官,以正议大夫知汝州。钱勰(穆夫)时为中书舍人,制行词,有“怏怏非少主之臣,悻悻无大臣之节”句,非常尖刻。
“先帝本意,按民户大小出钱雇役,使老百姓可以专力农作,虽有贪吏滑胥,无所施其暴虐。坊场河渡,官自出卖,用这笔钱来雇用衙前,则人民可免仓库、纲运等破家之患。此万世之利,决不可变。
苏轼坚决辞谢。
“从前韩魏公(琦)创议于陕西路刺义勇,家有三丁者刺一丁,民情惊惧,军纪也受影响。当时公为谏官,极言不便,魏公怒形于色,公亦不顾,略无一言假借,这是苏轼以前听公亲口告知的。莫非公今做相,就不容苏轼尽言了吗?”
但是,关于罢废免役法,持反对意见者却不仅是章惇一人。朝列中头脑比较冷静,不太意气用事的人,也都认为从前施行的差役法,流弊很多。改行免役以来,已经十几年,确比差役进步,法无新旧,以良为是,何必一定要恢复旧法。如与司马光非常亲密的范纯仁,http://www.99lib.net便婉转劝他道:“为治之道,去其太甚者即可。差役一事,尤须仔细考虑,不然,徒为民病。”又道:“宰相的职责,在求人才,变法不必太急。愿公虚心以延众论,不必一定要谋自己出。谋自己出,则谄谀逢迎的小人,便得乘虚而入。”司马光默不作声,纯仁无奈,只好退一步说:“假使相公决意要这样做,不妨挑择一路,先作试验,看看恢复之后的利弊如何?”
司马温公面黄貌癯,而枯瘦自如,目光炯炯峻厉,鼻梁挺直,稀稀朗朗的胡子已经花白了,两只耳朵的耳轮,阔厚外向,使他整个神态,显得坚强而有劲力,很少有人敢于在他面前争论,争亦无用。
雇役法终于依照司马光的主张,明令罢废了,而且,命令限期五日之内,恢复已经停废了十六年的“差役”。一般朝臣看到这个命令,都觉得限期那么迫促,实在不合情理,独有开封府尹蔡京,居然如期报办。司马光大喜,嘉奖他道:“使人人能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
当时,尚书左仆射蔡确已先罢政,出知陈州,旋改亳州,朝廷即以司马光接替蔡确所遗的相位,仍兼门下侍郎原职,所以王岩叟更奏曰:“惇见陛下以司马光做相,躁忿忌嫉,所以如此。”
“相公所要施行的,都是上应天心、下合人望的事,唯有役法一节,不可轻议。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在于掊敛民财。在上的人聚敛,在下的老百姓便有钱荒之患。差役之害,在于民常在官,不得专力农事,而胥吏从中作奸。……两害相权,轻重略等,现在要以彼易此,人民未必欢迎。……”
司马光执政后,一方面大刀阔斧地调整人事,一方面陆续废止熙丰年间实施的新法。元丰八年七月罢保甲法,十一月罢方田法,十二月罢市易法、保马法。元祐元年闰二月,被人反对得最激烈的青苗法,也告罢废。
“林希真的应该在你之先吗?”蔡确略作沉吟,摇头不应藏书网
司马光成见很深,仍无言语。
免役法比较简单,按照老百姓的户产高下,分等出钱雇役,颇合“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原则,可以断绝胥吏勒索的机会,只须把该收的实费之外,另有许多滥加名目的苛杂严格禁革,这已经实行了十六年的办法,没有改回差役的必要。
“至于宽剩役钱,名为十中取二,事实上却已加半征收。相公如能把这额外的浮收全部豁免,同时准许老百姓用布帛谷米折纳役钱,各从其便,那么钱荒的毛病也就没有了。……”
司马光为人,有强烈的自尊心和执拗的责任感,坚持已定的主张,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建议。范纯仁出来叹道:“凭这个样子的态度,只是使人不再说话而已。我如只欲媚公以取容悦,不如少年时迎合王安石,早就既富且贵了。”
据说,还有一次,苏轼与司马光论事不协,轼说:“相公此论,故为鳖厮踢。”司马听不懂他说什么,还问:“鳖何能厮踢?”
熙宁初年,苏轼到底还只是一个得意太早的书生,缺乏实际的政务经验,只因读书较多,才气充沛,率然放言高论,不免未尽事实。等他有了几年地方政务的实际经验,才明白从前所行的差役法,积弊很深。主要的原因是应差服役的老百姓,不懂官府衙门的规矩,遂被胥吏们颠倒捉弄,很多人因此破产亡家。原先认为“无可取代”的差役,事实上是便利胥吏为害百姓的恶法。
宋制:起居郎、起居舍人谓之左右史,职掌宫廷记注和机要政务,俗谓“小侍从”。苏轼既任起居舍人,元祐元年二月以七品服入侍延和殿,蒙恩改赐银绯。
元祐元年二月间,司马光上言:免役法有五害,请求恢复差役。章惇力加驳斥,上章累数千言,笔下一点不为司马稍留余地。这还不算,更在太后帘前与司马光觌面争论起来,态度非常豪横,说得冲动,竟在殿上大声咆哮道:“它日安能奉陪吃剑!”如此狂妄,太皇太后也按捺不住,大怒起来。于是刘挚奏言:“章惇佻薄险悍,谄事王安石,以边事欺妄朝廷。再附吕惠卿,又为蔡确所引,横议害政,请除恶务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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