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马入尘埃
八 别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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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八 别西湖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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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送旧迎新,自有许多宴会,粉白黛绿,檀板金樽,需要新词供伎乐歌唱,所以苏轼写了许多词,如送述古迓元素的《诉衷情》,孤山竹阁送述古的《江城子》,西湖送述古的《菩萨蛮》等,西湖这一阕是:
幸而任期即将届满,苏轼因弟在济南,所以上章朝廷,请求派个山东的差使,图个近便。熙宁七年九月,告下:“苏轼以太常博士直史馆权知密州军州事。”苏轼如愿以偿,到任谢表中,有“携孥上国,请郡东方。自惟何幸,动获所求”的感激之辞。
何薳《春渚纪闻》有一则曰:西湖寿星寺老僧则廉说,苏轼做杭州通判时,始与参寥同登方丈,就对他说:“某平生未尝到此,而眼前所见,都如素所经历的一样,自此上至忏堂,当有九十二级。”派人去数,果如其言,轼便语参寥道:“某前生,此山僧也。今日寺僧,皆吾法属。”
苏轼后来回忆在杭州所受的委屈,寄同事周邠诗说:“西湖三载与君同,马入尘埃鹤入笼。”心里的挣扎之苦,情见于辞。
孙洙欲往海州,遂与同行。

苏轼将行,于九月二十日往别西湖南北二山中的道友,其实亦是与西湖告别的最后一游。苏轼自己说,他有一种神秘的感觉,自来西湖,每到之处,常常觉得这个地方,从前都曾来过,印象犹很清晰,他归之为前生旧游的记忆。《和张子野见寄三绝句》中,特有一首《过旧游》诗说:

苏轼本来计划乘此调差的机会,可以从海州绕道前往济南探望老弟,看看新生的侄子虎儿。兄弟俩自从熙宁四年九月同谒欧阳修后,颍州一别,至今又已三年不见了。无奈在湖州耽搁的时间太多,现在必须赶往密州到任,而且时入严冬,从海州到济南去必走的青河,已经冰冻停航,苏轼只得徒呼奈何。
苏轼在杭三年,他的幼子过(叔党)是熙宁五年(1072九*九*藏*书*网)在杭州出生的,这时候,他已有三个儿子了。后来与他同度患难的爱妾朝云,则于今年进入苏家之门,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垂髫少女。
苏轼从来没有觉得“致君尧舜”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也不会是一个“袖手旁观”说风凉大话的人,遗山确有真识,故录其说。
苏轼自常润归来,太守陈襄已届瓜代之期,诏与知应天府的杨绘对调。
一岁率常四五梦至西湖上,此殆世俗所谓前缘者。在杭州尝游寿星寺,入门便悟曾到,能言其院后堂殿山石处。……

杀马毁车从此逝,子来何处问行藏。
苍颜华发,故山归计何时决!旧交新贵音书绝,惟有佳人,犹作殷勤别。
过京口,与同年胡宗愈(完夫)、王存(正仲)、孙洙(巨源)剧饮,与李常书说:“此行天幸!既得李端叔与老兄,又途中与完夫、正仲、巨源相会,所至辄作数剧饮笑乐。人生如此有几,未知他日能复继此否?”
情未尽,老先催,人生真可咍。他年桃李阿谁栽?刘郎双鬓衰。
更欲洞霄为隐吏,一庵闲地且相留。
东武望余杭,云海天涯两渺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沙河塘里灯初上,水调谁家唱?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从应天府任上调来杭州的杨绘,字元素,四川绵竹人。神宗朝为御史中丞,极得皇上眷顾,将有大用,与滕元发二人联合攻击宰相曾公亮,事机不密,公亮上章先辩,神宗自此不悦,后又极论新法,被曾布责难,遂遭外放。他是一个聪明活泼,极好醇酒妇人,才子型的人物。七月到任,九月朝廷告下,苏轼又将从杭州赴密,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即在这个短的时间内,游宴不绝。至苏轼新职发表,杨太守更一再饯别于中和堂和湖上。《东坡乐府》中有一连串和杨元素的歌词,皆是筵边的迭唱,如“和杨元素时移守密州”的《南乡子》:http://www•99lib.net

他们一大堆毫无政治意味的朋友,相聚湖州,欢宴几无虚日。李常好酒,又适逢生子做三朝,大会宾客,分赠洗儿钱和玉果,苏轼开他玩笑道:“……犀钱玉果,利市平分沾四座;多谢无功,此事如何到得侬。”(《减字木兰花》)又与周开祖(邠)书云:
尊前一笑休辞却,天涯同是伤沦落。故山犹负平生约,西望峨眉,长羡归飞鹤。
又如重阳节日作《浣溪纱》词说:“可恨相逢能几日,不知重会是何年。”两人的交好,与一片索寞的离情,处处可见。
轼近在钱塘见飞蝗自西北来,声乱浙江之涛,上翳日月,下掩草木,遇其所落,弥望萧然。

杨绘有事于湖州,与苏轼同舟离杭。张先、陈舜俞约苏轼同访湖州太守李常,亦与偕行。
群飞的蝗虫发出来的声音,竟能盖过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的潮声,天上一片乌黑,遮得日月无光,一下来,千顷绿稻,立刻卷光,声势之大,令人不寒而栗。


离亭欲去歌声咽,潇潇细雨凉吹颊。泪珠不用罗巾浥,弹在罗衫,图得见时说。99lib.net


后来苏轼每至该寺,就解衣般礴,久而始去。其时,则廉还是一个沙弥,常常在旁伺候,炎夏天热,苏轼来时,就脱光上衣,在竹荫下袒露乘凉,看见背上,有七粒黑痣,如星斗状,世人都不得见。
这年秋天,京东、河北两路,又发生蝗灾。蔽天的飞蝗,蔓延及于淮浙,苏轼又被派赴临安、於潜、新城一带,督导各县捕蝗。他眼见蝗害的严重,说:
分携如昨,人生到处萍飘泊。偶然相聚还离索,多病多愁,须信从来错。

《咸淳临安志》:寿星院在葛岭下,智果寺侧,后晋天福八年(943)所建,有寒碧轩、此君轩等建筑,苏轼皆有诗。与陈襄书中称之为“寿圣”,也许是旧名,不足深考。不过苏轼第一次在杭州时,还未与於潜诗僧参寥相识,其同行相语者,必是另一和尚,传闻小误而已。
陈襄启程离杭,苏轼一直追送到临平舟上,别绪离情,心里无限的空虚落寞,作《南乡子》别词,道归家路上所感:“……归路晚风清。一枕初寒梦不成。今夜残灯斜照处,荧荧。秋雨晴时泪不晴。”
又在密州时有《答钱塘主簿陈师仲书》云: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前生我已到杭州,到处长如到旧游。

秋风湖上萧萧雨,使君欲去还留住。今日漫留君,明朝愁杀人。
陈襄设宴有美堂,告别僚佐,苏轼受嘱赋《虞美人》:
离苏时,又有苏州闾门留别的一阕《醉落魄》,疑亦为此姝所作,为了安慰伊人,似乎也留有后约。一个在事业世界里失意的人,极容易掉进儿女情长的温柔乡去,九-九-藏-书-网逃避现实中的寂寞,苏轼甚少风流韵事,此词宜再引录:


久废山行疲荦确,尚能村醉舞淋浪。
苏轼离湖州时,刘述、张先与他同至松江,夜半月出,置酒垂虹亭上,赏月欢饮,兴致淋漓。想起湖州之会,张先率先自唱“六客词”,觉得这是人生中难得的欢娱,大家都很兴奋。
常字公择,建昌人,少时读书于庐山白石僧舍,手自抄书,几至两目尽盲,既登进士第,将他手抄书九千卷,庋藏老家,苏轼为作《李氏山房记》。熙宁初,任秘阁校理,出知地方,不脱学人从政的本色。

……寻自杭至吴兴见公择(李常),而元素(杨绘)、子野(张先)、孝叔(刘述)、令举(陈舜俞)皆在湖,燕集甚盛,深以开祖不在坐为恨。
霜风渐欲作重阳,熠熠溪边野菊黄。
十月,苏轼这一年中,第三次又到苏州,再为苏守王诲(规父)席上的嘉宾,坐中有与之相熟的歌伎,颜色凄然地一再问他:“这回去了,还再来不来?”苏轼深为感动,作《阮郎归》:
一年三度过苏台,清尊长是开。佳人相问苦相猜,这回来不来?

苏轼连日尽在田野间察看飞蝗的来势,检查受灾的情况;晚上又须与有关人员研讨捕蝗的方法,劳累不堪。一处事定,又须再去一地,这种单调的胥吏工作,更使他心里充满委屈的感觉。当他在临平和於潜两县间的山上,行至浮云岭上时,体力更是疲惫难支,慨然有被人当作厮役差遣之耻,气起来就想毁车杀马,扯碎衣冠,逃归乡里去读书。但是,这个秘密的心事,除了弟辙,没处可说,乃作《捕蝗至浮云岭,山行疲苶,有怀子由弟二首》之一云:

佳人千点泪,洒向长河水。不用敛双蛾,路人啼更多。九九藏书网

苏轼在京口将与杨绘相别,席上作《醉落魄》词以赠,这阕词,不是抒写一般的离情别绪,而别有一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伤。一则是苏轼与元素同为蜀人,都是从那块万山环抱中、温暖而富饶的盆地里跑出来的人,现在一样流落在东海之滨,归乡无期;二则自己固然是初出茅庐,主知未深,所以一中小人的谗言,立即得罪外放,固其所宜,不料以元素之久膺帝眷,位在要津,亦因反对新法而被弃,蓬梗飘零,错在出处。不太轻易伤感的苏轼,此词却充满了哀戚,充满了怜悯,难怪日后两人同以罪贬,相遇于黄州时,杨绘要说从前有“天涯同是伤沦落”一句,恰是今日的“诗谶”,相与唏嘘感叹不置。原词:
自海州冲风冒寒,径趋密州,世传有“野店鸡号”的一阕《沁园春》,为苏轼《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之作,元遗山认为“此篇极害义理,不知谁所作,世人误为东坡。……如‘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胸中万卷,笔头千字,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等句,其鄙俚浅近,叫呼炫鬻,殆市驵之雄,醉饱而后发之,虽鲁直家婢仆且羞道!而谓东坡作者,误矣”
这六个朋友连日欢聚,以歌词名满天下的张先,时已八五高龄,兴致甚好,赋《定风波》令,有“见说贤人聚吴分,试问。也应傍有老人星”句,谓之曰“六客词”。
湖山信是东南美,一望弥千里。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樽前醉倒更徘徊。
独眠林下梦魂好,回首人间忧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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