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州五年
十二 别黄州
目录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十二 别黄州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上一页下一页
到磁湖来送行的黄州朋友一大堆:潘氏全家祖孙三代——潘革和他的三个儿子潘鲠、潘丙、潘原,潘鲠的两个儿子,即是后来江西诗派的大将潘大临、大观;古耕道、郭遘,何氏竹园的何胜可也带了他的孙子何颉(斯举)同来;还有武昌的王齐愈、齐万兄弟带了侄子天常以及韩毅甫、宗公颐等。这一大批送客远来磁湖,使苏轼深为感动,和他们一一热烈话别。
一时感情激动,不能自制,两眼都忽然湿润起来。但他立刻凛一凛精神,以为鼓角本身是无悲亦无喜的,一切随着听鼓者本身的哀乐而变化,今日多情送我,固然免不掉有点感伤,但望有生之年,还能再来黄州,这江边的枯柳总还认识我,这黄州鼓角还当吹奏此曲,欢迎东坡居士重来。作《过江夜行武昌山闻黄州鼓角》诗:

写毕,大家传观,都为李琪庆贺。苏轼黄州赠伎诸作,以李琪所得的褒扬为最甚。何薳:《春渚纪闻》。又陈岩肖《庚溪诗话》作“李宜”。">
黄州郡将也设宴http://www.99lib.net欢送苏轼,循例征召官伎侑酒。苏轼名满天下,照当时风气,常被那些女孩子们求诗乞字,当此酒酣耳热之际,他一向兴致很好,醉墨淋漓,来者不拒。于是有一故事,这次侑酒官伎中,有一李琪,长得娇小明艳,而且知书识字,不过胆小腼腆,所以,只有她从未得过苏公的翰墨。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也不能错过,但等酒喝得差不多时,她从身上取下一条白绢领巾,跑到苏轼座前,求赐墨宝。
唯有陈慥,交情更是不同。苏轼住在黄州,季常每次往返四五百里路来看他,前后达七次之多,这回更是坚欲送他直到九江。苏轼途中作诗赠别,回顾他们五年来的交往,感慨道:“枯松强钻膏,槁竹欲沥汁。两穷相值遇,相哀莫相湿。”这几乎就是《庄子·大宗师》中“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意思。最后,更历忧患的苏轼很坦白地劝季常道:
拜发谢表后,全家忙着收拾行李,准备离黄。苏轼把辛苦经营的东坡农场和雪堂的房屋、乳媪的坟墓,托给了近邻潘丙(彦明)照看。因为苏迈正要到江西德兴去当县尉,所以决定叫他带了全家,稍后至湖口相会,他自己则要先往筠州去探望苏辙和三个多年不见的侄子,诗僧参寥、丐者赵吉从行。九_九_藏_书_网

黄州鼓角亦多情,送我南来不辞远。

归去来兮,吾归何处?万里家在岷峨。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坐见黄州再闰,儿童尽楚语吴歌。山中友,鸡豚社酒,相劝老东坡。
苏轼从此就再也没能到黄州来,也再没看过他亲手垦辟的东坡。
他年一叶溯江来,还吹此曲相迎饯。
鼓角缘边郡,川原欲夜时。
东坡五载黄州住,何事无言赠李琪?

谁言万方声一概,鼍愤龙愁为余变。


苏轼行前,武昌的王齐愈、齐万兄弟,岐亭的陈慥都于苏宅会集,伴送离黄。时已四月中九_九_藏_书_网旬了,他们一行渡江过武昌,夜行吴王岘时,忽然听到隔江传来黄州鼓角的声音,一声声撩拨起行人苍茫的悲凉,苏轼默诵杜甫的诗:
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题诗。

一行同至车湖王齐愈家,因为刮风,留住两日,至四月十四日,坐船到磁湖。
苏轼自元丰三年(1080)二月到达黄州,至七年四月离去,在此整整住了四年三个月。离黄之日,他的疮病似乎没有痊愈,所以作《别黄州》诗,用杜甫瘦马行的典故:“病疮老马不任𩉜,犹向君王得敝帏。”黄州虽是这么穷僻的地方,但是住久了,即使一草一木,看来也不免有情,故诗续曰:“桑下岂无三宿恋,樽前聊与一身归。”黄州邻里、朋友,纷纷设馔话别,一个流落天涯的人,对于温暖的人情,更易流连,作《满庭芳》一阕,以当告别:
吾非固多矣,君岂无一缺。
99lib•net
云何。当此去,人生底事,来往如梭。待闲看秋风,洛水清波。好在堂前细柳,应念我、莫剪柔柯。仍传语,江南父老,时与晒渔蓑。
苏轼又将五年间往来岐亭所作泣字韵诗,通为《岐亭五首》,前加长叙,留为与陈季常患难交情的纪念。
我记江边枯柳树,未死相逢真识面。
各念别时言,闭户谢众客。

万方声一概,吾道竟何之?
绝意仕路的苏轼,如果不能归乡,他只愿重回黄州来做他的东坡老农。这心意,即使后来元祐时期,他还常常那么怀想,《致潘丙(彦明)书》说:“仆暂出苟禄耳,终不久客尘间,东坡可令荒废,终当作主,与诸君游,如昔日也。愿遍致此意。”

江南又闻出塞曲,半杂江声作悲健。九_九_藏_书_网


苏轼仔细瞧了她半响,叫她先去把墨磨好。墨浓了,他便拈起笔来在那幅白绢上大书道:
下面没写下去,他老把笔一搁,又去和别人谈天说地起来,似已完全忘了这事。同席的人,看开头这两句,语意凡易,认为以苏轼的捷才,也决不至于接不落下文,大家不解何故。李琪自然最为焦急,但也不敢催问,只憋得粉面通红,无所措手。苏轼佯若没事,谈笑不绝,直到宴席将散,李琪忍不住只得去他面前,再拜续请,苏轼这才哈哈大笑道:“几乎忘了出场。”提笔续写道:
苏轼于三月上旬闻移汝之命,随即作书邀王齐愈过江来一叙。这封信写出他此际惶惶不安的心事:

清风弄水月衔山,幽人夜渡吴王岘。
……前蒙恩量移汝州,比欲乞依旧黄州住,细思罪大责轻,君恩至厚,不可不奔赴。数日念之,行计决矣。见已射得一舟,不出此月下旬起发,沿流入淮,溯汴,至雍丘、陈留间,出陆至汝,劳费百端,势不得已。本意终老江湖,与公扁舟往来,而事与心违,何胜慨叹。计公闻之,亦凄然也。甚有事欲面话,治行殊未集,冗迫之甚,公能两三日间,特一见访乎?至望,至望。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