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杭州去来
六 救灾和水利
目录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章 杭州去来
六 救灾和水利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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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一面奏报朝廷,一面再以私人名义,分函有关地方监司守令,劝他们广籴备灾,合议救灾方策,等等。如《寄新任秀州太守胡深父书》云:
苏轼在杭,兴作水利工程三项,都由博采众议而成,认为自己不过“画行”而已。即使在上报朝廷的奏疏中,他也一一陈明计划创议者是谁,监工督役者的现职和姓名,不论官职如何卑微都不抹杀他们的劳绩。长官不攘功,足以使人人乐于效命,使一切人才皆得出头。看似一个起码的条件,但是古往今来官僚社会中具有这种气度的人,似乎也不多见。
此次“相视新河”一行中,张弼有诗,苏轼次韵说:
…………
——这第二状(相度准备赈济第二状),是九月十七日拜发的。
其时有个前任知信州军州事的侯临(敦夫),为葬生母于杭州的南荡,往来江滨,注意到这个问题,乘便实地考察地形,访问当地的父老和船家,反复研究,写成一本《开石门河利害事状》,送请苏轼参考。

他首先说:陛下即位改元,于今五年,已经三出此言。虽圣人不惜罪己,而臣子实不忍闻。因是出守外服,不能尽知朝政,所以只能就亲眼目睹的人民疾苦,州县官吏日夜在做那些伤残人民肌体,离散人民父子,破坏老百姓的生业,为国家敛怨而又毫无裨益国家财用的四事:
浙江潮自海门东来,势如雷霆,浮山峙立江中,与鱼浦诸山犬牙交错,挡住了奔腾的潮水,乱了流势,洄漩怒射,状如鬼神。往往在深水中忽然涌出十数里的陵阜,旦夕之间,又忽然消失了。纵使是熟练的船老大、潜水夫,也不能预测航道的深浅,冒险乘潮行驶的船只,就无法逃避翻覆的命运,每年溺没人货,不计其数,公私坐视,无可如何。
十一月下旬,苏、湖、杭、秀等www.99lib.net州的米价开始上涨,官价籴购计划显然已经行不通了。苏轼清查杭州义仓存米四万余石,遇上灾荒年份是准许俵散的。苏轼上相度赈济七州第四状,就在报告他的计划:“开春米价增涨,即将义仓常平米贱价出粜,则一郡之民,人人受赐。所收钱并用填还常平所亏官本。仍下浙西诸郡,依此体例施行。”——这是他职权范围之内可以做的事,虽区区四万石,还不足原定赈济所需的十分之一。
习用的长桥和挽路,固然不能废去,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即开凿旧桥外的挽路,另筑千桥,桥拱各加大为两丈,使松江的水流能够加速通过;然后公私协力浚渫海口,如此则江水有力,泥沙不再沉积,而水患也就少了。
苏轼应召还京,特意绕道苏州、湖州、常州一带水灾严重的地区,亲自考察太湖、松江一带,但见水波浩淼,无异成了大海。
…………

二、积欠盐钱,朝廷已许照产场本价归偿,余俱除放,但提举盐事司官执文害意,谓非贫乏,不在此数。
浙西数郡,例被霪雨飓风之患,而秀之官吏,独以为无灾,以故纷纷至此。公下车,倍加绥抚,不惜高价广籴,以为嗣岁之备。宪司行文,欲收籴米,此最良策,而榷户专斗所不乐,故妄造言语,聪明所照,必不摇也。
不料进呈此状后,经过一百零八天,杳无音讯。苏轼于九月二十七日上状查问,直至六年一月才接到尚书省札子,方知三省并未进呈,甚且说:“不曾承受前状。”事情揭穿后,三省同奉圣旨,令别具呈奏。苏轼于同月九日即上《缴进元祐五年六月应诏所论四事状》,为时已经拖过半年多了。而且,即使这是奉旨补呈之件,仍如石沉大海,渺无下文。
旱荒的善后救济工作,刚刚放下,而元祐五年之初,浙西数郡,忽又大雨成灾,太湖泛滥,淹没两岸的农田,灾害的情势,甚于去年的干旱。太湖区域是两浙主要的产米地区,太湖一闹灾荒,两浙的粮食全都失了调剂,来年的饥荒,是可以明显预见的。

继说:“救灾恤患,尤当在早,救之于未饥时,用物约而所及广。”何况,“去年之灾,如人初病;今岁之灾,如病再发。病状虽同,气力衰耗,恐难再持”。所以他请求朝廷行下户部及本路转运提刑、两路钤辖司及早相度准备,于秋冬间不惜高价,多籴常平米,以便明年平籴救荒。
苏轼与水有九九藏书网缘,他在杭州,十足只有一年半的时间,疏运河,筑堰闸,治六井,开西湖,最后还遇上一场遍及所辖七州的大水灾;他的最大政事,几乎无一不是与水有关。及至六年二月,已经有内召为吏部尚书的消息时,他还在孜孜兀兀地和同官商讨、勘察、计划于钱塘江上流的石门,开一运河,以避浮山之险。
从浙江上游,地名石门的地方开始,沿山向东,利用斥卤弃地,开凿一条运河,引入钱江及鸡谷诸水,凡二十二里,通至大江。
元祐五年(1090)六月初,苏轼读邸报,知朝廷因各路旱灾,内出手诏两道,广征言事。他便于同月初九日,怀着悲悯的心情,就地方所见病民的弊政,奋笔疾书《应诏论事状》。
苏轼遂上《乞相度开石门河状》,附呈侯临所撰《开石门河利害事状》一本,董华《预计合用钱物料状》一本,地图一幅,请求朝廷命令本路监司派官共往勘验,如所言不妄,请由朝廷支赐钱物,即派侯临督办这一工程。石门河开,不但可以救活无穷的性命,完惜不赀的财物,更利于数州柴米运销的流通,使田野市井,同歌圣泽。
苏轼焦急不堪,认为现在再从调查开始,时已不及,而且事情交到这班本位主义的官僚手里,调查也不会确实,上状力争说:
三、登极大赦前人户以产当酒的欠款,应该只纳官本。
十日后,即七月二十五日,续上第二状。

苏轼先在本州价购粮米,历时一月,无人赴仓卖米;原想提高收购价格,却怕刺激粮价上涨,而且进价太高,官本遂重,明年出籴为难。所以唯一希望,只能请求朝廷,准向年成丰熟的近便州军购粮五十万石,储为明年平籴救济之用。此项购粮的经费,则可以从本路常平钱项下拨偿。
又将回夺浮山险,千艘夜下无南北。
盖因拜发第一状后不过六天,忽又风雨大作,一连数日,昼夜不停。苏轼于风雨声中,绕室彷徨,恍如眼见州民男妇老幼在一片汪洋中,被狂风豪雨所摧残,老百姓的产业和作物,被大水所吞没,一阵阵战栗呼号的声音似从耳边响起,他推窗望雨,忧心如焚,不管前状之发,不过数日,忍不住于七月二十五日,又挑灯夜起,手写第二状,如言:
一、人民现欠市易被籍纳的产业,朝廷准许给还或收赎,而有司另创籍纳折纳法,使十之八九,不能还赎。
苏轼根据侯临的建议,邀集前任转运使叶温叟、两浙转运判官张璹、创议人侯临以及张弼等同99lib•net往江上,实地踏勘,再经共同商讨,拟定开石门河的计划:
苏轼水学,是综合范仲淹的治水说与郏亶的治田说,两者加以折衷而成论,后世专家们的批评,认为并无太大的创见。其实,苏轼的研究只为实用,此来眼见太湖沿岸,田庄尽成泽国的凄惨景象,即使他已身返廊庙,重归玉堂了(奏状于元祐六年七月二日),依然寝食难安,亟望朝廷能够饬令地方,做好这件解决百年来江南水患的疏导工程。不料此状奏上后,仍为群小所弹,宰执所格,当时并不果用。直至数百年后,明人治三吴水利,却从苏集中检得这份资料,认为有用,付诸实施。苏轼为政论学的实用精神,不是高谈阔论的后人所能菲薄的。
到元祐五年(1090)的十一月间,苏轼七月间所上浙西七州灾伤状才蒙圣旨行下,令发运司兑拨钱一百万贯,趁时籴买斛斗封桩,准备移用,余依所奏施行。然而,发运司官吏奏称:淮南江东,米价高昂,不肯收籴。苏轼痛心疾首地叫喊道:“使圣主已行之命顿成空言,饥民待哺之心,中途失望。”(《再乞发运司应副浙西米状》)但是官僚政治的本位主义牢不可破,再怎样力竭声嘶地呼吁,也是徒然。
我凿西湖还旧观,一眼已尽西南碧。

救灾恤伤,提刑司是主管单位。当时两浙提刑马瑊(中玉)初自淮南路调来,苏轼迫不及待,要和他觌面商讨。函招不至,他只好写信给他的老朋友越州太守钱勰,代他促驾。书言:


钱塘江为天下之险,而浮山是险中之最。浙东温、台、明、越诸州往来者,虽从西兴直渡杭州,可以不涉浮山,但自浙东的衢、睦、处、婺,皖之宣、歙,赣之饶、信及福建路八州往来者,都须从龙山进出,因为江滩水浅,必须候潮水来时,方能乘潮而行。
计划既定,即派观察推官董华估计所需工料,预算全部费用为钱十五万贯,用捍江兵及诸郡厢军三千人,两年可以完工。
从大慈浦北折,抵小岭下,凿岭六十五丈,通达岭东之古河;将古河稍加浚治,东南行四里许,即至龙山闸,与运河相衔接。
……深恐转运司官吏,职在供馈,所有宽减额斛,难于自言,伏乞圣明以一方生灵为心,决自圣意,指挥三省更不下有司往复勘当施行。

四天后的二十一日,续上第三状,控告提刑司吝惜两三钱,不肯遍行公文,禁止抑价收购。99lib•net抑价收购,必然买不到米,他举例说:指挥杭州依旧作斗米七十文收籴,亦不过籴得三万余石,其余辖属诸郡,也不敢有违,闻得苏、秀出米地方,现今不过籴得二三万石。照此情形,本区收购存粮,现在已经不易,务请诏下于收成好的近便州军籴买五十万石,储备救济来年饥荒之用。
衢、睦等州,地旷人稀,粮食生产不足,仰赖苏州、秀州运米到桐庐,散销各地;而杭州一带居民所需燃料(薪炭),都取给从上江运来:两者都因浮山之险,覆溺阻碍之故,数州的柴价米价都较别处为贵。
再沿江筑岸,面对潮水来向用石块砌筑;潮水不及之处,用竹子筑成泥岸,约八里长,到达龙山的大慈浦。

如这类事,在后来台谏官的弹章中,指他虚报灾情,都是罪状。
事隔一个月后,灾势已成,缺粮的情形已很严重,价亦高涨,九月初七始奉旨将此案交由都省关牒本路转运提刑司相度施行。
浙西诸郡,水潦既甚,而七月二十一、二、三三日,大雨暴风,几至扫尽。灾伤既不减去岁,而常平之备已空,此忧在仆与中玉。事有当面议,不可以尺书尽者,屡以此意招之,绝不蒙留意云。冬初方过浙西,虽子功旦夕到,然此大事,得聚议乃济,数舍之劳,譬如来一看潮,亦自佳事。试告公以此意劝之,勿云仆言也。
前乞下户部及本路提转钤辖司相度,未蒙施行。本月廿一至廿三日,昼夜大风雨;二十四日雨稍止,至夜复大雨。料苏、湖等州风涛所损,必加于前,若不早作擘划,必有流殍之忧。
松江海口之所以淤塞,是由于庆历以来,江上行船,改用陆挽,陆挽必须先筑挽路,建长桥,植千柱于水中,公私漕运虽然称便一时,但是挽路侵占江面,桥柱阻留泥沙,于是松江渐次淤积,海口终于扼塞,大水不能入海,一定会在沿江两岸泛滥成灾。
苏轼早于七月十五日就首上《浙西七州灾伤状》。他说,今年春夏之交,雨水调匀,浙人举债播种,力事农作,原来希望今岁能够丰收,弥补去年的灾荒。不料一场淫雨风涛,全部冲光。他叫将官刘季孙往苏州沿路勘访,不单是豪雨成灾,又多大风,鼓动潮浪,冲坏堤堰,水势泛滥的范围一扩大,就更不可收拾了。湖州水入城中,民家浸水尺余,受灾更重。转运判官张璹自常、润回来,亲见吴江、平望、八尺间,合家田苗没在深水底里,父子聚哭的惨象。
四、元丰四年拣选剔除的上供和买绢,抑勒配卖与民,不住九九藏书网地鞭笞催缴,请依今年四月九日圣旨除放。
苏轼听说常州宜兴县进士单谔,颇精水利之学,特别向他请教。单谔面陈所撰《吴中水利书》一卷,苏轼细读后,认为确有精辟独到的见地,所以到京后,上《论三吴水利状》,即将单氏原书随状进呈。
坐陈三策本人谋,惟留一诺待我画。
元祐后期的政事,已经颟顸到了这种程度,官僚只会争夺权位,粉饰太平,对于生民的疾苦,不但漠不关心,甚至是他们的忌讳。太后诏求直言的结果,竟然如此,史言“元祐之治”,亦不过尔尔。
江南地区的水患,由来已久,仁宗朝的名臣范仲淹,最先提出治水的方略,但未触及泛滥之根本原因;熙宁年间,王安石用郏亶的治田说,为大地主们猛烈反对而罢;苏轼做杭州通判时,曾往湖州督察松江堤防的改修工程,对这问题,有过研究;今次再度考见泛滥的实况,认为这样浩大的水势,绝对不是数月霪雨所能造成,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出口淤塞,若能海口通畅,吴中即无水患。
此河开凿完成,即可永远回避浮山之险了。
前状是二月上旬拜发的,但至同月二十八日,京师诏下苏轼以翰林学士承旨召还了。苏轼当将此事,寄望于他的后任林希会来实施,不料朝廷倒是准了他的奏请,而林希却听信小人谰言:“今凿龙山姥岭,正犯太守身。”竟将此一关系人民生命财物安全的航运工程计划,束诸高阁了。
苏轼说,三吴水利的重要,在于两浙之富,为国家财政所依恃,每年漕运京城米一百五十万石,其他赋税供馈,不可胜计,如果听任它十年九涝,必致公私凋弊。乞朝廷将此状和单著一并发交本路监司,躬加按察;或差懂水利的干练官吏,认真研考这个计划,详陈利害,商讨进行。
状末言:“以上所有四事,伏乞出敕施行,若有一件不如所言,臣甘服罔上误朝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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