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八 太后崩逝
目录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八 太后崩逝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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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春二月及秋八月,为春秋二社,家家过社节,煮社饭,祀土神。大臣问疾,时在八月,此社饭当指秋社。
对床定悠悠,夜雨空萧瑟。
苏轼对范祖禹文字的倾倒,是大家都知道的。朱熹也说:“淳夫文字纯粹,下一个字便是合当一个字,东坡所以伏他。”

庭下梧桐树,三年三见汝。
恭惟太皇太后之政事,乃仁宗之政事也。九年之间,始终如一。然群小怨恨,亦为不少,必将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为言,以事离间,不可不察。……惟辨析是非,深拒邪说,有以奸言惑听者,付之刑典,痛惩一人,以警群慝,则帖然无事矣。此等既误先帝,又欲误陛下。天下之事,岂堪小人再破坏耶!
太皇太后说:“固然,只为至公,一儿一女病且死,皆不得见。”说完这话,忍奈不住悲戚,哭出声来。
苏轼奉告命后,遵例殿赞既毕,请求入朝面辞。
太皇太后顾视哲宗,毅然道:“不然,正欲对官家说破。”停顿一下,接着道,“老身殁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
“大防等出!”
宣仁太皇太后大行前后,朝廷告下,苏轼罢礼部尚书任,以两学士充河北西路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出知定州军州事。这也许是太皇太后为保全苏轼所预作的安排,也许是哲宗早已听从了新党分子的唆使,先把这位将成障碍的师傅差出,省得将来啰嗦。不过无论如何,际此政事大变前夕,能够脱身是非之场,对苏轼个人来说,总是好事。
至九月初二,太皇太后病危,左右相吕大防、范纯仁和知枢密院事韩忠彦再度请求入宫问安,诏许。三公至御榻前,但见榻前障以黄幔,哲宗黄袍幞头,立于榻左,三臣立于榻右。大防进前问安,太皇太后说:
祖禹此奏,不但从颂述太皇太后的功德来感动哲宗,并九九藏书且阐明太皇太后的心志,只是回复祖宗的旧政,措生民于安居乐业,为皇帝奠太平之基而已。其中一情一节,与太皇太后病榻上所说的话,丝丝入扣。哲宗若是心无所蔽,读了这个章疏,是应该有所感悟的。
当晚,王诜就派高俅送去。高俅到了府里,恰值端王在花园里蹴鞠。高俅一边等待,一边看蹴鞠,好像十分内行的样子。端王注意到他,便叫他过来,问道:“你也会蹴鞠吗?”高俅说:“我会。”


去年秋雨时,我自广陵归。
她回头对宰执们凄然说道:“老身病势有加,与公等必不相见;公等亦宜及早求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
蔡确罢官遣外,邢恕代他散布谣言,说太皇太后本意,要立己子,全赖他们协力谏阻,所以对哲宗不无策立之功,意在讨好皇帝,图谋起复。事为梁焘上奏,太皇太后一气之下,将蔡确、邢恕都贬往岭外。
左相吕大防奏曰:“虽有此,众论颇有未妥。”
纯仁泣对:“敢不尽忠。”
于是,就叫他来对蹴,甚合王意,随即吩咐仆人说:“可往传语都尉,一则谢他赠我篦刀,二则连送篦刀来的这个人,我也留下了。”
苏轼认为,一个负责的人,必须有勇气面对任何现实。眼前的局势,一股汹涌的逆流,即将排山倒海而来,而现在是最重要的关键时刻,如何还能缄默?要乘太皇太后新丧,对皇帝解说太皇太后对天下、对皇帝的恩德,希望哲宗能够觉悟,能够感动,才不会被小人的谗言所蛊惑,才不会被那批失意在外的政客乘机离间。万一他们重揽政权,则上承仁宗治道,所辛苦建立起来的元祐之治,就将全被破坏无余了。
元符末年,王诜为枢密都承旨,其时,神宗第十子端王赵佶与诜甚为交好。一日,同在殿庐待班,邂逅间,率然对王诜说道:“今日偶忘带篦刀子出来。”王诜便从腰袋里取出一枚来借他用。
由此,日见亲信。几个月后,哲宗疾殁,无子,向太后与诸大臣议立端王继承大宝,是为徽宗。徽宗对高俅宠眷更甚,不次迁拜,外官节度使而至使相,内历三衙者二十年,上至父兄,下逮子侄,莫不高官厚禄,富贵无比。这却应了苏轼在南都作《九日次定国韵》诗所说:“轩裳陈道路,往往儿童收。封侯起大第,或是君家驺。似闻负贩人,中有第一流。……”生当淑世,知识分子进身不如厮役,落寞可悲。99lib•net
苏轼将有远行,遣散京中家臣,却发生一件无心插柳的故事。
三公趋出,相顾曰:“吾等不知死所矣。”
大防还来不及答对,皇帝的面色已很难看,叱道:
太皇太后寝疾之初,单独召见右相范纯仁,论曰:
高俅得意之秋,苏轼早已下世,然而他却富贵不忘旧主。苏家子弟入都,据说他给养问恤甚勤。有说徽宗后期对苏轼身后各种禁约的宽容,高俅与有力焉。可见小人有时也会做一两件小善之事。
苏轼一面听,一面不断赞叹:“公文,真经世之作也。”
“卿父仲淹,可谓忠臣。在明肃太后垂帘时,惟劝明肃尽母道;明肃上宾,惟劝仁宗尽子道。卿当似之。”
“这篦刀子样子很新。”端王说。
苏轼有意发难建言,盱衡全朝,只有范祖禹可以商量此事。他写好奏稿,持访祖禹。不料范祖禹已经写成《听政札子》,先取出来给苏轼看,这札子首言太皇太后的恩德,则曰:

不料皇帝亲政的第二天,就下旨召内侍刘瑷、乐士宣等十人复职,这十人中就有熙丰间神宗重用的内侍李宪、王中正二人的儿子在内。中书舍人吕希纯封还词头,拒不草诏。皇上说:“宫中缺人使令,且是有近例可援之事,为何封驳?”

今年中山去,白首归无期。
客去莫叹息,主人亦是客。
何况,哲宗早已不是孩子了,对于做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若再经人挑拨,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侍讲丰稷也站出来讲话,便被出知颍州。
不料诏促速行,竟然不得入见。苏轼很不满意,只得留一书面的《朝辞赴定州论事状》,给皇帝尽最后的忠告。略曰:

纯夫(一作淳甫),祖禹字。所说苏轼附名同奏的章疏,即是此状。
晁说之《晁氏客语》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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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夫元祐末,与东坡数上疏论事,尝约各草上一疏。东坡访纯夫求所作疏先观,读尽,遂书名于末云:‘某不敢复为疏矣。’纯夫再三求观,竟不肯出,云:‘无以易公者。’”东坡别有一首《和纯夫月研》诗:“上书挂名岂待我,独立自可当雷霆。”盖纪实也。
苏家用一小吏高俅,颇工笔札,本来打算送给曾布用的,曾以他家办文书的人已经多了,辞谢不受,苏轼便将他托付了驸马都尉王诜。
“新近创造两副,还有一副不曾用过。回头就当派人送到王府里去。”王诜答。
假使这班失意政客的离间阴谋成功,则宣仁太后担当天下之重,一生的苦心岂不尽付东流?
“老婆待死也。累年保佑圣躬,粗究心力,区区之心,只欲不坠先烈,措世平泰,不知官家知之否?相公及天下知之否?”辞气积郁而微弱。
其次,揭破新党政客的阴谋,言曰:
前年适汝阴,见汝鸣秋雨。
陛下方揽庶政,延见群臣,四方之民,倾耳而听,拭目而视,此乃宋室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基,天下治乱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消长进退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陛下年始十岁,太皇太后内定大策,拥立陛下,储位遂定,陛下之有天下乃得之于太皇太后也。听政之初,诏令所下,百姓无不欢呼鼓舞。自古母后多私外家,惟太皇太后未尝有毫发假借族人。不唯族人而已,徐王、魏王皆亲子也,以朝之故,疏远隔绝。……临朝九年,未尝少自娱乐,焦劳刻苦,以念生民,所以如此,岂有他求哉!凡皆为赵氏社禝宗室宗庙,专心一意以保佑陛下也。
辨别邪正,严君子小人之防,是旧党从司马光以来筑成的第一道政治高墙。现在最重要的事,莫如唤醒情绪很不稳定,但却即将拥有绝对权力的哲宗,不要轻启栅门,自坏长城,墙外月黑风高,一片黑流汹涌,随时会淹进汴京来的。
山颓木坏,整个国家突然落入危疑震撼之中,大家都有国将大变的预感,谣诼纷纭,人心浮动。在位的朝臣们,心怀顾忌,抱着懔惧观望的态度,钳口结舌,不敢说一句话。
苏轼丧偶未久,忽传太皇太后病了。
大防等太皇太后情绪略平,才说:“近闻圣体向安,乞稍宽圣虑,服药。”
八月下旬,太皇太后病重,左相吕大防、右相范纯仁、御史中丞郑雍、枢密院韩忠彦、刘奉世入崇庆殿后阁,问太皇太后安,哲宗侍立榻前,太皇太九-九-藏-书-网后在病榻上说:“老身受神宗顾托,同官家御殿听断,公等试言:九年间曾施私恩与高氏否?”
苏轼将行,九月十四日往别苏辙于东府。时值深秋,冷雨萧瑟,气氛固然索寞,心情尤其沉重,他默默凝望着院子里淋在雨中的那一树梧桐,一个人发着愣。细数近三年来,每次看到这株梧桐树时,似乎都在雨中,不免有点神秘的感觉。所谓三年三见,那是指元祐六年自京出知颍州,七年自扬州召还,以及八年今日之出守定州。
范祖禹请对殿上,引述古今史实,极论小人宦官不可用,吕惠卿、蔡确、章惇这班政客尤其用不得,用则覆国。又陈宦官李宪、王中正过去种种罪状,“上负先帝,下负万民”。现在李宪虽已身亡,而王中正、宋用臣犹在,“今召内臣十人,而宪、中正之子皆在其中,二人既入,则中正、用臣必将复用,臣所以敢极言之”。希望皇帝“守之以静,恭己以临之,虚心以处之。则群臣邪正,万事是非,皆了然于圣心矣”。
归来知健否?莫忘此时情。
明日,九月初三戊寅,太皇太后高氏崩于寿康殿,群臣上尊号曰“宣仁圣烈太皇太后”。明年二月葬永厚陵,以吕大防为山陵使。
太皇太后的苦心,被奸小诬害,被皇帝误会;她相信纯仁能够为她见证。
政局变化的趋势,征兆已见。苏轼心里明白,他们的失败,几乎无可避免。心潮起伏,无限惶惑。默念着年纪已经那么老了,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卸掉这副担子,全身还乡。今是东府主人的老弟,其实也不过是逆旅过客而已,他也居住不久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所迷惘的是不知茫茫前路,将走到哪里去。“对床夜雨”之约,恐怕终是一场梦,即使闯得过这一阵弥天的风浪,老兄弟俩还能像现在这样健朗吗?苏轼这样痴痴地想着、想着,不觉掀起了无限感慨,作《东府雨中别子由》诗:

起折梧桐枝,赠汝千里行。
历史上,皇家传承之间,原是政客们翻云覆雨的好机会,蔡确辈不会轻易放过。神宗病重时,邢恕替蔡确划策,阴谋勾结太皇太后娘家侄子,内外合力拥立太皇太后亲生儿子歧王赵颢或嘉王赵頵,不料宣仁太皇太后立心公正,她说:“神宗自有子,子继父业,分所当然!”即时立了哲宗。
那时,外间流播一个非常荒谬的谣言,说太皇太后有意废帝,改立己子。太皇太后听到了,精神上大受刺99lib•net激,不久就病倒了。
哲宗不得已道:“除命且留俟祔庙取旨可也。”但是心里非常恚恨,怀疑是苏辙指使出来的。
大防对曰:“陛下以至公卿天下,何尝以私恩及外家。”
现在则是章惇辈再度掀起谣言,说皇帝已经成人,怎么还不让他亲政,是因为“祖孙不协,太后有意废帝”之故。

大臣们聆谕悚然,只听太皇太后吩咐左右赐社饭,说:“明年社饭,要思量老身。”
苏轼谏说哲宗,不要轻举妄动,殊不知这位被人冷落多年的皇帝,正抖擞精神,要一显与前不同的身手。他抱怨皇帝不让他有面辞的机会,殊不知皇帝心里,对于元祐旧臣一例厌恶,完全应验了宣仁太皇太后的预言:“官家要别用一番人了。”
祖禹只是一个读书君子,立论纯从道义着眼;要预防新党谗慝,钻营起复,却忽略了哲宗不健全的仇恨心理。所以纵然沥血尽谏,却一点用处也没有。皇帝只是淡淡地敷衍了一句:“朕岂有意任用,止欲各与差遣尔。”将他打发掉了。
苏辙对曰:“此事非为无例,盖为亲政之初,中外拭目,以观圣德;而所召乃先内侍,众心惊疑,必谓陛下私于近习,不可。”
其中以自己不得入见为例,铮铮力谏道:“臣虽不肖,蒙陛下擢为河北西路安抚使,沿边重地,此为首冠。臣当悉心论奏,陛下亦当垂意听纳。祖宗之法,边帅当上殿面辞,而陛下独以本任阙官,迎接人众为词,降旨拒臣,不令上殿,此何义也?使听政之初,将帅不得一面天颜而去,有识之士,皆谓陛下厌闻人言,意轻边事,其兆见于此矣。”
陛下临御九年,除执政台谏外,未尝与群臣接。今听政之初,当以通下情、除壅蔽为急务。臣日侍帷幄,方当戍边,顾不得一见而行。况疏远小臣,欲求自通,难矣。陛下圣智绝人,春秋鼎盛。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为,默观庶事之利害,与群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俟得其实,然后应物而作。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无悔。由此观之,陛下之有为,惟忧太早,不患稍迟,亦已明矣。臣恐急进好利之臣,辄劝陛下,轻有改变,故进此说。敢望陛下留神社稷、宗庙之福,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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