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书斋内外
八 书斋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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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八 书斋文物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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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黄州的庞医安常,替人治愈了一场垂死的重病,他治病例不收钱,那个人家无以为谢,将祖传一锭李廷珪墨送了给他,安常即托人持至汴京赠与苏轼,有“红粉赠与佳人,宝剑赠与烈士”之意。其时苏轼收藏中号称廷珪墨者,已有数丸,形色虽然异众,但是年代久了,愈是名品,赝物也就愈多,无法肯定哪块是真,哪块是假,只有庞安常所赠这一锭,苏轼说:“决然无疑。”
时在元丰六年,苏轼非常热衷于写字作画的时期,此后他即习用这种安徽宣城诸葛丰所制的毛笔,山谷曾说:“东坡以宣城诸葛齐锋作字,疏疏密密,随意缓急,而字间妍媚百出。”那是元祐在京的时候。郭畀读苏轼遗墨,也说:“东坡先生中年爱用宣城诸葛丰鸡毛笔,故字画稍加肥壮。”
苏轼所推重的是潘谷的人品,对他所造的墨,认为杂用高丽煤,并不最纯。谷墨卖价,当时每笏不过百钱,用胶一次限于五十两以下,所以遇水从不软败。
一向超然不为物好所囿的苏轼,而且深慨“非人磨墨,墨磨人”的他,不能抗拒癖好,尚且如此。
他替宋汉杰写了画跋,汉杰以李承晏墨为赠,他以少女头发的光亮乌黑来比喻李墨,诗曰:
墨分七层,也许有点夸张;但苏轼画竹,浓面淡背,对于画面光暗的处理,使于浓淡之间穷其物理,互相映照,各有天趣,却是他卓荦的才能。然而此非佳墨不办。
黄庭坚与潘谷很熟。有一天,庭坚存心试试潘谷的本领,将他家收藏的墨混杂在一个古锦囊里,要他伸手入囊揣摸,http://www•99lib.net说出是什么墨。潘谷先摸一块,说:

所谓“北李家”者,是指中国制墨工艺第一个名家——唐朝的李超、李廷珪父子,他们是易水人,流亡到安徽歙州,因为其地多松树,就留居下来,以松制墨,据说“其坚如玉,其纹如犀”。父子俩以为江南李国主造墨而成名。后二十年有李承晏,承晏后二十年有张遇。苏轼同时代人中,以潘谷造墨最负盛名。
司马光好茶又好墨,忽然想到这两项书斋生活中的密友,其性质恰巧完全相反,觉得非常有趣。公退与苏轼闲聊时,便说:“茶与墨正相反:茶欲白,墨欲黑;茶欲重,墨欲轻;茶欲新,墨欲陈。”
辱惠撄宁翁墨,多荷、多荷!佳物诚为难得,然比他人,尚少其二。幽斋隙寂时,点弄笔砚,殊赖于斯,虽多,无厌也。烦聒,计不为嫌矣。

“上閤衙香,仪鸾司椽烛,京师妇人梳妆与脚,天下所不及。”
司马温公笑以为然。
翠色冷光何所似,墙东鬒发堕寒鸦。
东坡竹横幅,在北海先生家,酣满俊逸,足移人情,墨分七层。余转疑东坡先生未能工妙至此。
“此是李承晏软剂,今不易得。”

刘攽诗说:“当时百金售一幅,澄心堂中千万轴。后人闻此那复得,就使得之当不识。”元祐间,向苏轼求文字、书画者都以九九藏书网名贵纸墨相赠,他所得的大概也不少,宋懋宗就送过澄心纸,集有《次韵宋肇惠澄心纸二首》。
墨色于层次之外,必须彻底清澄,不见一丝污浊渣滓。倘若墨色沉滞,怎么能使画面有光色照人的神采——苏轼以浓墨画竹,叶皆肥厚,假使用墨不佳,岂不满纸尽是“墨猪”。所以,他爱墨成癖,并非无故;他认为佳墨的条件,必须黑而有光。《书张梦得所赠墨》即言:“世人论墨,多贵其黑,而不取其光。光而不黑,固为废物;黑而不光,索然无神采,亦复无用。要使其光清而不浮,湛湛如小儿目睛,乃为佳也。”
“此是谷二十年前造者,今已无此精力。”
北宋士大夫,大都精于翰墨,所以墨的嗜好非常普遍,如苏轼的前辈欧阳修、司马光都很爱墨。

何似墨潘穿破褐,琅琅翠饼敲玄笏。
苏轼从黄州回来,飘泊江淮间时,唐坰(林夫)送他端砚一枚,张遇墨半螺(丸)。以唐家数代收藏之富,有张遇墨也只半丸,珍贵可想。
一朝入海寻李白,空看人间画墨仙。
苏轼书画,墨色深厚,是其特色,几乎所有著录,皆作此说,但如刘体仁《七颂堂识小录》说:
潘郎晓踏河阳春,明珠白璧惊市人。
“谓何?”温公问。
世人重耳轻目前,区区张李争媸妍。

书画家没有不讲究笔墨和纸张的,其中尤以佳墨为最重http://www•99lib•net要。盖因古画,本重设色,宋以前的图绘,几乎无一不是色彩秾丽之作,故称“丹青”;至文人画兴,彩绘逐渐衰微,代之而起的水墨画,使用材料只有水和墨两样,所以不能不重佳墨。
德麟模仿他的口气,接着说道:

北宋用纸,普通都以竹浆制造,剡溪藤纸,算是很好的了。但是大书画家所最珍视的,则是南唐烈祖李昪(937—943年在位)时候的澄心堂纸,据《文房四谱》说:“黟、歙多良纸,有凝霜、澄心之号。”则是产于黟、歙,南唐时进贡御用,故称“澄心堂纸”。这种纸坚滑如玉,细薄光润,北宋时已是稀有的珍品,如欧阳修曾以两幅赠与诗人梅圣俞,梅诗曰:“江南李氏有国日,百金不许市一枚。”名贵可知。
但至出知杭州,他发现杭州笔工程奕所制,十分称手。他说:“近世笔工,不经师匠,妄生新意,择毫虽精,但是形制诡异,不与人手相谋。”意谓不能得心应手,只有钱塘(杭州)程奕所制鼠须笔,却仍保持着三十年前的意味,“使人作字,不知有笔”。这是他最大的痛快。到他离杭北上时,还买了一批带去使用。
孙觉送他的潘谷所造墨。苏轼心仪其人久矣,恨不相识,知道这位墨客的人品,绝非寻常市井儿可比;制墨精妙,但不二价,如遇士人真个没钱但却很想要他所制的墨时,他也不计多少,都卖给他。苏轼心里欢喜这样的人,身上虽然垢污,胸中却无尘滓,所以作《赠潘谷》诗云:
主僚相与大笑。九九藏书
“苏子瞻有佳墨七十丸,而犹求觅不已。”
墨,原是单纯的一种黑色,完全靠溶合的水分多寡和画家运用的技巧,产生浓淡、干湿、深浅等不同的色调,产生多种色泽层次的效果,所谓“墨分五色”,正是中国画人运用墨色之最高的技法。
取出来看,果是潘谷旧制。
后来,苏轼还是用诸葛笔的时候多,他在颍州对赵德麟称誉此笔道:“诸葛氏笔,譬如内库法酒,北苑茶。他处纵有嘉者,殆难得其仿佛。”

但是没有办法不给他。所以《墨史》作者讥嘲苏轼道:

纸墨笔砚号称“文房四宝”,恰巧全部产于安徽,如龙尾砚、李廷珪墨都在歙州(今安徽歙县),诸葛笔和宣纸都是宣城的名产。虽然砚以广东端州(肇庆)羚羊峡斧柯山的水岩为最佳,有青花、蕉叶、冰纹等各种名目,采取甚难,须俟退潮时,一面将洞坑里的水汲出,一面开凿。端砚石质,津润嫩滑,抚摸起来,细如婴儿皮肤,呵气可以研墨,苏轼所藏似已不少。歙砚石质较粗,但比端砚锋利,适于磨大墨,写大字,有龙尾、金星、眉子等品名,苏轼书斋中,兼收并蓄,不厌其多。
欧阳修《与蔡忠惠公书》,谢他赠墨,很坦率地说决不嫌多。全集书简卷五:
老松烧尽结轻花,妙法来从北李家。
元祐初,潘谷在京师卖墨。一日,忽将人欠墨钱的债券悉数烧掉,独自饮酒三日,发狂浪走。家人各处追寻无着,最后发现他趺坐在一口枯井中,已经死去,手中还握着几颗墨丸,而尸体并不僵硬,有人便说他是“解化”。苏诗:“一朝入海寻李白,空看人间画墨仙。”原意不过推许他为“墨隐”,不料成为语谶。九*九*藏*书*网
出视果然。再摸一笏,他说:
好辩的苏轼答道:“二物之质,诚如公言。然而亦有同者。”
“群儿贱家鸡而嗜野鹜!”
布衫漆黑手如龟,未害冰壶贮秋月。
“奇茶妙墨皆香,是其德同也;皆坚,是其性同也。譬如贤士君子,妍魏黔晳虽有不同,但其德操韫藏,实无异致。”
一样以书法名世的黄庭坚,大家以精纸妙墨求他的法书。他习惯把藏墨放在一个古锦囊中,随身携带,可与朋友共同欣赏。一日,他去苏宅也带着这个锦囊,苏轼知这囊中尽是好墨,伸手摸到李承晏墨半锭,硬要据为己有,庭坚想:你自己家藏已很丰富,何必再夺我的,嘴里便连连反抗道:
此外还有一种“张武笔”,亦为苏轼所好,但不知产地。
苏轼爱用诸葛笔,始于黄州,仍是唐坰寄赠的。自记:“唐林夫以诸葛笔两束见寄,每束十色(式),奇妙之极,非林夫善书,莫能得此笔。”
那知望拜马蹄下,胸中一斛泥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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