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北归
四 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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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四 虔州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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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砾犹能说,此君那不知。


雨已倾盆落,诗仍翻水成。
……话及畴昔,良复慨然,三十余年矣,如隔晨耳。而前人凋丧略尽,仆亦仅能生还。人世一大梦,俯仰百变,无足怪者。……(《与宋汉杰书》)
建中靖国元年(1101)元宵节前两三天,苏轼一家人都到了虔州。

上了年纪的人,都好怀旧,关念故人的后辈,但于这些年轻一代人的身上,则又不免产生生死存亡的悲戚。
“更无柳絮随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见司马公之心。浮云世事改,孤月此心明——见东坡公之心。”
已到虔州,二月十日间方离此。此行决往常州居住,不知郡中有屋可僦可典买者否?如无可居,即欲往舒州、真州皆可。如闻常州东门外有裴氏宅出卖(虔守霍子侔大夫言),告公令一干事人问。倘若果可居,为问其值几何?度力所及,即径往议之。俟至金陵,当别遣人咨禀也。
器之觉得笋味鲜美,便问:“此何名?”苏轼答曰:“名玉版。此老僧善说法,要令人得禅悦之味。”

聊凭柏树子,与问箨龙儿。

子厚得雷,闻之惊叹弥日。海康地虽远,无瘴疠,舍弟居之一年,甚安稳。望以此开譬太夫人也。
继续等了快一个月,外雇的船才到。苏轼一家人便于三月二十四、二十五日间,与刘器之同发虔州,他们在此羁留已七十余日。
苏轼寓居水南,长日无事,每天都携带一个药囊到郡城或山寮野市去,遇有病人,他就赠药,并开药方,教他如何调治。走过寺庙道观,也必进去玩玩。好事者和僧道之流,预先探听他行游之所,就在该地设案,案上堆置佳纸和笔墨,每张九*九*藏*书*网纸尾写上姓名,自己则拱立以待。苏轼进来了,看到那个案子,笑笑,不问一句话,就抓起笔来随意挥洒,将写好的纸,随手付与求者。看看剩下的纸,如还有很多,一时写不完,就笑语大家道:
苏轼历劫归来,最大的庆幸,是他平生一片刚直的孤忠,而今大白于世,一切诬蔑和猜忌的浮云已经吹散,则天上一轮孤月,也当为人所共见了。
二江争送客,木杪看桥横。
钟鼓江南岸,归来梦自惊。

浮云世事改,孤月此心明。
故人孙立节(介夫)之子,远道来谒,为作《刚说》。世人都说“刚者易折”,苏轼说:“折不折,是天命。作此说者,只是患得患失之徒。”生气依然凛凛如昔。
“天色晚了,纸还写不尽,哪个要写斋名或佛偈的,请即告我。”
称此诗“语意高妙”者很多,究竟只能看到有限的“文学的东坡”。王应麟经术湛深,是个学者,所以能跳出辞章之外,看得苏轼自明心志的大处,将“历史的苏轼”,举与司马光并论。《困学纪闻》曰:
不怕石头路,来参玉版师。
到他归去时,人人都已有了满足的收获,欢跃而散。
苏轼很喜欢沐浴,海南苦无浴器,至以鸡和马自比,现在则可痛快淋漓地浴于寺观了(宋代浴室为寺院专业)。他常去赣城东南的慈云寺洗澡。慈云长老明鉴,长得非常魁梧,很像世传画像中的慈恩菩萨,但丛林中人都推崇他是一个很有道行的和尚。苏轼作《戏赠虔州慈云寺鉴老》诗,则是泗州浴诗外的又一章:
同时,原任虔守的霍汉英,奉调赴太和听命,江公著(晦叔)来代。公著与苏轼在杭州同官时,以好茶出名,器之酒量甚豪,但自南迁,为避瘴毒,就全家戒99lib•net酒。因此,轼作《次韵江晦叔兼呈器之》诗,一联是“归来又见颠茶陆,多病仍逢止酒陶”。
他拖带着三房子媳孙儿,飘泊道途,已经七八个月了。幸而不必远征湖南,但还不知去何处做归止。是风土美好的安徽舒州,还是“缘在东南”的常州或杭州,还是到河南许昌去与老弟同居,一直都还不能决定。

三月中旬,始闻章惇被贬雷州司户参军的消息,苏轼为之惊叹累日。他怕被人误会,自然不能直接往慰他的家属,虽然惇子章援还是他的门生。想到黄箨的母亲是章惇的胞姊,所以立刻写寄《与黄师是书》:
寒食节,与器之同游南塔寺寂照堂。器之甚好谈禅,但不喜欢游山。山中新笋出土,苏轼想上山吃笋,怕他不肯同去,骗说邀他同参玉版和尚。器之听说有禅可参,欣然从行。到了光孝寺的廉泉,先坐下来烧笋共食。

这两个命不该绝的同难者,放还也在最后。所以,此时遂能相遇到虔州。
遍界难藏真薄相,一丝不挂且逢场。
却须重说圆通偈,千眼熏笼是法王。
丛林真百丈,法嗣有横枝。
虔守霍汉英(子侔)、监郡许朝奉(名不详)邀宴于郁孤台。和诗中有“扬雄未有宅,王粲且登楼。老景无多日,归心梦几州”这几句话,正是苏轼此时最大的心事。

开船当天夜间,江水大涨,赣石三百里之险,一夕尽没。第二天,就到了庐陵。谢举廉来见,苏轼高兴地对他道:“舟行江涨,遂不知有赣石,此吾龙光诗谶也。”

依五行论命,生克化合,有一定的界说,不能随便解释的,则人之秉性、品格、才能与祸福,莫非竟是生来即已命定?真是不可思议。
苏、刘二人,政治上不是同道,私人关系上也算不得是朋友。元祐初曾在中书省共事,但是两人处事态度不同,苏轼很不喜欢他,骂他“把上”(乡下佬)。

盖指“竹中一滴曹溪水,涨起西江十八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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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生于宋景祐三年(1036)十二月十九日卯时,干支是丙子、辛丑、癸亥、乙卯,照命理推论:“时落卯时,命宫磨蝎,主所至多被谤诬。”王宗稷《东坡先生年谱》说:“丙子(年)癸亥(月),水向东流,故才汗漫而澄清;子卯相刑,晚年多难。”
在章惇绝对报复的政策下,被流窜南荒诸人中,处分最的,一是苏轼,一是刘安世(器之)。

当苏轼到虔未久,即建中靖国元年之正月十四日,先已手书还政的向太后,忽崩于慈政殿。她是宋代三贤后之一,惜乎得年只有五十六岁。向太后之崩逝,使左相韩忠彦突然失却支持,右相曾布乘此开始跋扈起来,不像以前那样恭顺了。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随后就发生曾布专政,绍述之说重炽的变局。
苏轼将离虔州,有《次韵江晦叔二首》之作,其一云:
章惇到了雷州,第一件事,立刻要找个住处,但却遭到报应,当地百姓说:
在南华寺,苏坚因为他的儿子生病,所以先走。现在来信说,苏庠(养直)的病已经好了,并且把他的新作寄给苏轼看。苏轼见过养直,印象很深,读了他这篇“属玉双飞水满塘,菰蒲深处浴鸳鸯。白蘋满棹归来晚,秋着芦花一岸霜。……”的诗,大喜道:“若将此篇置于《太白集》中,谁复疑其不是?不知是乃吾宗养直所作之《清江曲》。”苏轼固好奖掖后进,时复不免过誉;但于苏庠,竟是慧眼特识,养直后来果为南宋的一大名士——隐逸诗人后湖居士。
前生恐是卢行者,后学过呼韩退之。
果然赣江水涸,不能通航。苏轼只得寄家于虔县的水南,等待江涨。
刘安世三贬而至英州,章惇、蔡京又起同文馆狱,再徙梅州,几已遍历宋代甲令所载每一远恶州郡,而且两次阴谋刺杀,都未成功。至刘贵妃被立为后,章惇、蔡卞又提出宫内向外间寻觅乳媪那重旧案,诏令孙鼛将刘安世收囚在槛车里,命他亲自押赴京师。行未数驿,99lib•net哲宗崩,徽宗即位,赦至而还。
与画家宋子房(汉杰)重遇于赣州。谈起四十年前,苏轼初仕凤翔,而他的父亲宋选正做凤翔太守,对他非常照顾,苏轼感念于心,则曰:
窗间但见蝇钻纸,门外惟闻佛放光。
器之这才恍然大悟,被苏轼骗了。苏轼大为高兴。全用禅语作诗曰:
研究阴阳五行生克之理的术数,盛行于唐宋。唐朝的李虚中是星命学的始祖。至宋朝,陈希夷创紫微斗数,徐居易创子平术,邵康节创河洛理数(即铁板神数)。这些人胸罗星斗,明彻内外,所谓吉凶趋避,实意则在劝人“盈者知所足,进者知所止”,使人行所当行,止所当止,不失“易”的本旨,不能纯以迷信目之。
苏轼新从南华来,头脑里充满了机智的禅门言语。在虔州写诗,就很自然地借用禅语来表达他自己的心意,如《虔州景德寺荣师湛然堂》《次韵阳行先》《乞数珠赠南禅湜老》等先后四首均是。后世的诗论家认为苏轼这些禅语诗不是纯诗,为苏集中一大疵病,固然不错;但如前举那首“戏作”,自称道人,明言借句,苏轼也并不以禅门中人自居,却很欣赏禅门超脱的了悟。静观窗前来去飞动的苍蝇,冲着透明的窗纸,磕头碰脑,只想钻到明亮的窗外去,不知中间却还隔着一重障碍。冷眼观照尘世里多少徒然的人生,岂不就是钻纸的飞蝇?苏轼不得不致其无限的悯怜。
属国新从海外归,君平且莫下帘帷。
“坡公晚年,所造深矣。”
死后人传戒定慧,生时宿直斗牛箕。

居士无尘堪洗沐,道人有句借宣扬。
凭君为算行年看,便数生时到死时。
老苏生前,曾游虔州,所以苏轼到此,就很留心探访他父亲交往的遗迹。久知此地有个钟斐(子翼),博学笃行,为江南之秀,对老苏甚是敬重,现在当已下世。但却访得他的三个儿子,见面时“相持而泣”,为作《九*九*藏*书*网钟子翼哀词》。


又云:


然而,时过境迁,现在他们同是北归的异乡人,虔州邂逅,便成了很好的旅伴。
苏轼北归,有人问他迁谪中艰苦如何?苏轼说,这是骨相招来的灾难。少年初到京师时,有个看相的人说:“一双学士眼,半个配军头。他日文章虽当名世,但有迁徙不测之祸。”苏轼眼形秀挺,炯炯有光,即使在画像中也还看得出来;“配军头”者,犯人被断“配”而隶军籍。审诸东坡一生的命运,术者所言不虚。
虔州有个术士谢晋臣,算命很有名,苏轼也去访他。苏轼一向以为自己的生辰八字与韩愈相似,韩是身宫落在斗牛间,苏是命宫宿直于此。吉凶晦吝,到底有何分别,要托他从头到尾逐年细算一番。赠以一诗:

苏轼于正月元宵节前到虔州,寄寓水南,等候赣江涨水通航。本地雇不到船,又只好访人到外县市去找。二月抵边,与苏坚书说:“某留虔州已四十日,虽得舟,犹在赣外,劳费百端。又到此长少卧病,幸而皆愈。仆卒死者六人,可骇。”他的“河鱼之疾”,没再说起,大约经过休息、治疗,已经好了。
辑《苏诗编注集成》,而深谙命理的王文诰说:“日主癸,乘北垣;年月丙辛,真化。秉天地正气,不纳浊流,此性刚多忤也。至于文章经济,皆摅泄于乙卯之时。”
“从前苏(轼)公到这儿来,租住民屋,章丞相几乎破了我们的家。现在概不租售。”
此行与刘器之并船前进,甚不寂寞。苏轼佩服器之历劫不磨、临危不乱的精神力量,称之“铁人”;器之则对人道:“浮华豪习尽去,非昔日子瞻矣。”
筹思再三,还是常州最便,因为有点田产在那地方,可以就田而活。又听自虔守霍汉英说,常州东门外有一裴家的宅子要卖,便写信托钱世雄派人去探问产价。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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