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九 遭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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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九 遭诬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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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石闻言大喜,将他引见神宗。帝不次拔擢,命以定知谏院,宰相说:“前无选人除谏官之例。”遂拜权监察御史里行,陈襄奏弹不得,宋敏求以其资格不合,封还词头,翌日自行辞职。依次轮值李大临、苏颂,相继封还,拒不撰告,如此更奏更下,一直换到第七个人,才得通过,而宋、李、苏三人,坐“累格诏命”的罪名,同时落职。马永卿《元城语录》载:“此乃祖宗德泽,百余年养成风俗,公论之不为屈如是,齐太史崔杼弑君,杀三人而执笔如初,何异。”
道原曾说那班得意忘形的新政人物,恰如喝醉了酒的狂人在手舞足蹈,不过引人发笑而已,故诗曰:“自言静中阅世俗,有似不饮观酒狂。衣巾狼藉又屡舞,傍人大笑供千场。”


刘恕,字道原,筠州人,家居庐山之下,为当代第一流的史学家,上下数千年间的史事,可坐而问,娓娓而谈,如数家珍。恕与安石有旧,安石执政,有意邀请刘恕到三司条例司去帮忙,恕说:“天子付公大政,正宜恢弘尧舜之道,不应以利为先。”说他自己不懂经济事务,一口回绝了。

开放言论,众谋国是,在苏轼看来,是比什么问题都重要的先决条件。他要揭破安石“独断”论的企图,限于位卑职小,没有办法进言。适逢开封府考试举人,苏轼被派为考官,就借发策来鼓励正论,以“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公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为问。王安石看到了,认为是讽刺他,非常愤怒。
宋为防止地方割据,以文人出守列郡,自下湖南,复置通判,由中朝直接选派京朝官担任此职,一切公事须经通判联署,才能生效,目的在以通判牵制知州,削弱地方首长的权力,以免尾大不掉。
嗟君七岁知念母,怜君壮大心愈苦。
……臣之不才,最出群臣之下,先见不如吕诲,公直不如范纯仁、程颢,敢言不如苏轼、孔文仲,勇决不如范镇。臣畏懦惜身,不早为陛下别白言之。轼与文仲皆疏远小臣,乃敢不避陛下雷霆之威,安石虎狼之怒,上书对策,指陈其失,隳官获谴,无所顾虑,此臣不如轼与文仲远矣。九-九-藏-书-网
这句问话的背后,显然有安石所说的苏轼在幕后操纵司马,反对新政的此一猜疑在内。司马光就趁势对曰:
初,言官群起反对新政,数月之间,台谏一空。一日,安石独对,向神宗进言曰:“陛下知今日所以议论纷纭之故何在?”
谢景温劾奏苏轼一案,也是当时政争中的一件大事。其中,御史风闻言事,可以不负责任,而横遭诬陷的苏轼,则无反证足以自明,只好静待侦查,待到查无实据,他就乞请外调。
神宗一再挽留,而司马光去志已坚,最后只好从其所请。既至洛阳,他就从此绝口不谈时事,邀约一批史学者如刘恕、范祖禹等着手编撰历史巨著《资治通鉴》
这首诗里,通篇称扬朱寿昌的孝行,其中只有“此事今无古或闻”及“西河郡守谁复讥”两句,被人附会为讥刺安石袒护不孝之人,因此结怨李定,导生后来的诗狱,其实非是,那是党争之祸,并非私怨。

今陛下惟安石是信,附之者谓之忠良,攻之者谓之谗慝。臣今日所言,陛下之所谓谗慝者也。若臣罪与范镇同,即乞依镇例致仕;若罪重于镇,或窜或诛,所不敢逃。
当时王安石权倾天下,谁也不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道原不但说了,后又条陈新政之不合众心者,贻书劝请复旧,在稠人广座中,即使当着安石门生的面,也毫不为他忌讳,痛论时政得失,甚至觌面指摘安石的错误,气得安石脸色发青。后来他们就断绝了往来。
神宗批出:“与知州差遣。”中书认为不可,拟令通判颍州。神宗又再改批:“通判杭州。”
光对曰:“兹事天下知其非,独安石之党以为是耳。”
安石说:“陛下遇群臣无术,数失事机,别置台谏官,但恐如今日措置,亦未能免其纷纷。”
宰相曾公亮请饬追服,安石力主不必,且罢陈荐的御史职,改官李定为崇政殿说书,而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育复言:“李定不孝之人,不宜居劝讲之地。”并且辞侵安石。李定不能自安,求解职,乃以为集贤校理、检正中书吏房公事。九*九*藏*书*网
帝曰:“此由朕置台谏,皆非其人。”
神宗果然“独断”不悟,“专任”安石如故。熙宁四年九月,司马光罢知永兴军。
愿陛下集群议为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成为腹心,以养中和之福。
当景温劾苏案付查之初,声势严厉,似有将兴大狱的模样。范镇上疏为苏轼辩诬,他说:“苏轼于治平中丧父,韩琦赠银三百两,欧阳修赠二百两,轼皆辞谢不受,而现在言官劾他舟中夹带私盐贩卖,能得多少?岂有不受赠银而冒险私贩,博取蝇头小利之理。”
“交朋翩翩去略尽,惟吾与子犹彷徨。”馆阁同事秘书丞刘恕(道原),是最后一个仅留的朋友,忽然听得他已向朝廷乞准回乡省亲,行有期矣,苏轼心里更是难过。
师中,字诚之,治平中自广南还京,他曾在史馆与苏轼共事。苏轼扶丧返蜀,师中出守凤翔,道出江陵,曾相邂逅。师中是个光明磊落的气节之士,岂肯为人做伪证。而各地方查问的结果,贩货的事根本子虚乌有,而所谓冒借兵卒一节,只是有几个眉州派出来迎接新太守的兵夫,因便送苏轼至京而已,并无冒差事实。穷治年余,毫无所得。
神宗是个开明的英主,喜欢听多方面的意见,所以王安石常将外来的地方官,引见皇帝,用以证见新政的成功,坚定皇帝的信心。范纯仁谏勿听信小臣之言,苏轼有听言太广之诤,都是针对这个情形而发。在安石方面,当时反对新政的人太多,很担忧这年轻的皇帝,会被众口动摇,所以竭力劝说神宗,为人主者必须“独断”。有一个独断的君主于上,必然连带产生“专任”的大臣于下,这是王安石巩固新政及其领导九*九*藏*书*网地位的一策。
苏轼自签判凤翔至今,已经十年,屡经“磨勘”迁官,现为监官告院兼判尚书祠部,位仅次于侍郎,已足够知州的资格了。何况他又望重士林,名满天下,但是中书硬要压抑,神宗也只好指个东南第一大都会的美缺给他。

…………
是年,诏开贤良方正制科,范镇举荐台州司户参军孔文仲对策,文仲策言九千余字,力论新法不当。宋敏求定为异等,安石大怒,持请神宗御批,令以原官回任。范镇不服,疏争:“文仲草茅疏远,不识忌讳,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为圣明之累。”疏上不报。
国朝自下湖南,始置诸州通判,既非副贰,又非属官。故尝与知州争权,每云我是监郡,朝廷使我监汝,举动为其所制。太祖闻而患之,下诏书戒励,使与长吏协和,凡文书非与长吏同签书者,所在不得承受施行,自此遂稍稍戢。然至今州郡往往与通判不和。
范镇自此日与宾客赋诗饮酒,有人劝他称病,杜门谢客,以防政治迫害,镇曰:“死生祸福,天也。吾其如天乎!”
恰巧这时候,长安大尹钱明逸奏报:有个从前做过知广德军的朱寿昌,扬州天长人,生七岁,其父朱巽为长安太守时,出其所生母刘氏另嫁,母子不相闻问者五十年,寿昌宦游四方,多方寻母不得。熙宁三年,与家人诀别,弃官入秦,断荤茹素,刺血写经,沿途散布,祈有遇合,行次同州,果获重逢,其时刘氏已经七十多岁了。
神宗又诏近臣举荐谏官,翰林学士范镇应诏奏举苏轼,可当其任。景温深恐苏轼这个劲敌,一旦当上谏官,必攻新政和新政派的人,遂先发制人,奏劾苏轼前于英宗治平三年丁父忧,扶丧归蜀时,沿途妄冒差借兵卒,并于所乘舟中,贩运私盐、苏木和瓷器。这件劾案,诏下江淮发运湖北运使逮捕当时的篙工水师,严切查问,又分文六路,按问水行陆行所历州县,令向苏轼曾经差借的兵夫舵工侦讯,又查知时任天章阁待制的李师中,其时,曾与苏轼遇于中途,就要他出来作供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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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将这案子,闹得雷厉风行。
其时,司马光为乞外放,入对垂拱殿,神宗问曰:“王安石素与卿善,何自疑?”
于是安石荐淮南转运使谢景温为工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景温不能得官于中朝,以妹嫁与安石之弟安礼,结为姻亲,安石援以为助。
这一两年来,朝中耆老和反对新法的朋友,一个一个地离京远去,失意京华的苏轼觉得送行者比远行人还要难堪,他对钱藻说:“子行得所愿,怆恨居者情。”送吕希道知和州说:“年年送人作太守,坐受尘土堆胸肠。……我生本是便江海,忍耻未去犹彷徨。”环顾四周,越来越觉得孤独难耐。

御史陈荐继起奏劾李定前为泾县主簿时,闻母仇氏死,匿不服丧。诏下淮浙转运使问状,还奏:“李定以父年老,求归侍养,不云持所生母服。”定自信:“实不知为仇所生,故疑不敢服。”盖其生母早为其父所出而改嫁。
这个制度,却产生另一流弊,即知州与通判经常发生摩擦,如欧阳修《归田录》言:
被司马光骂为禽兽不如的李定,字资深,扬州人。少年时受学于王安石,熙宁二年由孙觉推荐,以秀州军事判官召来京师,谒谏官李常,常问曰:“君从南方来,老百姓对青苗法以为如何?”定曰:“人民称便,皆大欢喜。”常说:“举朝方共争此事,君莫作此言。”李定往见安石,告知此事,并说:“定但知据实说话,不知京师乃不许说。”
光凛然对曰:“责人当察其情,轼贩鬻之利,岂能及所赐之银乎!安石素恶轼,陛下岂不知?以姻家谢景温为鹰犬使攻之,臣焉能自保,不可不去也。且轼虽不佳,岂不贤于李定,定不服母丧,禽兽之不如,安石喜之,乃欲用为台臣,何独恶于轼也。”
帝曰:“青苗有显效。”
神宗以为至孝,召寿昌赴阙,时适群攻李定不服母丧的热潮中,安石甚忌寿昌,但付审官院,使授河中府通判,希望他赶快走而已。


……臣论青苗不见听,一宜去;荐苏轼、孔文仲,不见用,二宜去;李定避持服,遂不认母,坏人伦,逆天理,而欲以为御史,反为之罢舍人,逐台谏;王韶上书,肆意欺罔,以兴造边事,事败则置而不问,反为之罪帅臣;不用苏轼则掎摭其过,不悦孔文仲则遣之还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事理孰是孰非,孰得孰失,其能逃圣鉴乎?九九藏书网
这话,完全针对王安石而发,天下闻而壮之。苏轼往贺范镇致仕,说:“公虽退,而名益重矣。”
范镇愀然不乐道:“君子言听计从,消患于未萌,使天下阴受其赐,无智名,无勇功,吾独不得为此,命也。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神宗说:“苏轼非佳士,鲜于侁在远,轼以奏稿传之。韩琦赠银三百两而不受,乃贩盐及苏木瓷器。”
羡君临老得相逢,喜极无言泪如雨。
“臣素与安石善,但自其执政,违迕甚多。今迕安石者如苏轼辈,皆肆行诋毁,中以危法,臣不敢避削黜,但欲苟全素履。”
李定不服出母之丧,到底不是大逆不道的罪行,而全台总攻,满朝讹议者,不过是借李定以反对王安石而已。
于是范镇以“臣言不行,无颜复立于朝”,请求致仕。略曰:

刘恕将行,苏轼作《送刘道原归觐南康》诗,因为刘是史学家,遂牵连想起一辈历史人物,借来发泄心里的悲愤。如言:“孔融不肯下曹操,汲黯本自轻张汤。虽无尺棰与寸刃,口吻排击含风霜。”以孔融、汲黯比刘恕,以曹操、张汤比安石,而十分称赏道原那种知识分子所仅有的劲气,徒手搏虎的勇敢。
这更激起士大夫间的伦常正义之感,纷纷作诗褒扬朱寿昌的孝行,居然汇印成书。苏轼后亦作贺寿昌得母诗,曰:
续复极言青苗之害,指责王安石以个人的喜怒定国家的刑责,结曰:“陛下有纳谏之资,大臣进拒谏之计;陛下有爱民之性,大臣用残民之术。”疏入,安石大怒,执着这份疏状,气得手都发抖,就亲自草制,诋斥范镇,命以户部侍郎致仕,凡所应得恩典,一概削去。范镇谢表说:

司马光在永兴军,随又乞判西京留台,屡请不报,最后一疏曰:
往时有钱昆少卿者,家世余杭人也。杭人嗜蟹,昆尝求补外郡,人问其所欲何州,昆曰:“但得有螃蟹无通判处则可矣。”至今士人以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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