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杭州去来
一 储粮防灾
目录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二章 变法与党争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三章 马入尘埃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四章 黄楼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五章 乌台诗狱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六章 黄州五年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七章 飘泊江淮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八章 风雨京华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九章 书斋内外
第十章 杭州去来
一 储粮防灾
第十章 杭州去来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一章 颍州·扬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东坡
第十四章 北归
第十四章 北归
后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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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洞霄君作守,白头相对故依然。西湖知有几同年。

苏轼在状中再度详申杭州缺米的严重,乞赐指挥于三百道度牒内支一百五十道与杭州。
北宋当年,杭州还是一个美丽而宁静的小城,不能与京城开封相比,要到南宋建都于此,改名临安,它才繁荣热闹起来。祖居钱塘的周煇,在南宋时听故老传说从前的杭州:“昔岁风物,与今不同。四隅皆空回,人迹不到。宝莲山、吴山、万松岭,林木茂密,何尝有人居。城中僧寺甚多,楼殿相望。出涌金门,望九里松极巨,更无障碍。……”所以苏轼作《去杭十五年复游西湖》诗,也说:“葑合平湖久芜漫,人经丰岁尚凋疏。”可见虽号地上天堂的地方,人口并不甚盛,但这对于一个刚从汴京十丈红尘中逃避出来的苏轼,毋宁是个非常理想的住处。
其时淮南路也报灾伤,朝廷将它并成一案办理,准了两浙、淮南路,各赐空名度牒三百道,付各路转运使,命与提刑、两路钤辖司洽商分配。
苏轼七月到任,正是铄石流金的炎夏时节,干旱之灾已成。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当时主要的交通命脉——运河干浅所造成的交通瘫痪,因而货运阻塞,使谷米薪刍全面涨价。
治水救旱,浚河通航是解决问题的一半,而另一半的任务则为充裕人民日用的水源。根据苏坚的建议,原来西湖淡水贯城进入清湖河者,大小共有五支水道,但却都从清湖河直下,径出余杭门,不复与城中运河相灌输,未加利用,最为可惜。因此他们在涌金门内小河中,造一座小堰,使暗门和涌金门二道所引湖水,注入法慧寺东沟中,沿此添凿四五道新沟,引入市内猫儿桥河口,由猫儿桥河口流入新水门而至盐桥河——这就是盐桥河专受湖水(亦即淡水)的导流工程。
老百姓要买度牒,因为和尚道士可以逃避兵役、劳役,不出身丁钱和其他苛捐杂税;法律规定,属于寺院的田产免付租赋,所以部分地主也要买张度牒,用来逃避租赋的负担。
……三吴风俗,自古浮薄,而钱塘为甚。虽室宇华好,被服粲然,而家无宿舂之储者,盖十室而九。自经熙宁饥疫之灾与新法聚敛之害,平时富民,残破略尽。家家有市易之欠,人人有盐酒之债。田宅在官,房廊倾倒;商贾不行,市井萧然。譬如衰羸久病之人,平时仅自支持;更遭风寒暑湿之变,便自委顿。仁人君子,当与意外将护,未可以壮夫常理期也。……http://www.99lib•net
苏轼原来请求留上供米一半或三分之二,用以赈灾,而朝廷所许只有三分之一。照他的估计,还差三万石,他只引领期待朝廷能够如数给赐二百道度牒,可以让他先用来调节粮米,再修官屋。
解决水的问题,是拯救干旱的根本,也是疏通货运、平抑物价的唯一办法。苏轼前任杭州通判时,曾与当时的知州陈襄共同擘划过杭州的水源,在这方面他有相当的了解,因此很快接受临濮县主簿、监杭州商税苏坚(伯固)的建议,第一步浚治杭州的两条运河:一是南抵龙山浙江闸口,北出天宗门的茆山河;一是南至州前碧波亭下,东合茆山河而北出余杭门的盐桥河。
苏轼非常了解杭州风俗的浮薄,上吕仆射(大防)论浙西灾伤书中,特别申述了这一点。因为大防是北人,不甚了解南方人的生活习俗,与朴实的北人不同,抵御灾荒的能力也就非常薄弱,所以必须由政府预为筹谋,准备赈济。否则,饥荒一经发生,社会就难免动乱不安。

这个状子奏报去京后,久久未得诏答。他知道地方监司有报喜不报忧的官僚习气,不肯实事实说;而更多的人,非到灾荒临头,饿殍载道,不见得会有未雨绸缪的远见。他心里非常不安,分头给太师文彦博、宰相吕大防以及门下仆射诸公,写信呼吁,促请他们注意和支持。
苏轼以两浙西路兵马钤辖龙图阁学士知杭州,于元祐四年七月三日到任,进谢上表中,有曰:“仰荷至仁,曲从微愿。江山故国,所至如归,父老遗民,与臣相问。”皆为实言。苏轼回忆当年被陷御史台狱,死生莫卜,其时距他离开杭州,且已六七年了,而当地士民,还在追念这位离职久已的好官,为他设置解厄道场,祈求上苍保佑他消灾免祸。主管这件案狱的当局,移文杭州索取境内所留苏轼的诗作,杭人坦然提供数百首,心里则颇鄙薄此种为文字兴狱的作风,诮为“诗帐”。他们对被迫害者的同情,不言而喻。www.99lib.net
来年正月,粮食供应果已青黄不接,苏轼便下令减价出籴常平米,把骎骎欲上的粮价压了下去。
做知州的有官邸称“州宅”者可居,但在州宅之东,消暑堂之后,另有一座为屋五间的建筑,系熙宁年间赵清献公抃知杭州时所造,以钱塘旧城的城闉为基地,所以房屋虽然并不高大,但因建地高,特别超出在州宅及园圃之上,可以俯瞰虚白堂,历来为州者多居之,称为“高斋”。苏轼用以招待他的宾客居住,和黄州的雪堂一样。
回溯熙宁七年(1074)十月交卸通判职务离杭,到这次元祐四年(1089)七月重来,别已一十五年,苏轼所满心喜悦的,并不完全为了西湖的湖光山色,而是杭州人对他这份深厚的情义,使这天涯游子,如有归乡之乐。
盐桥河的下流,容纳江潮的清水,上流有西湖活水流性,有此两大水源,则城中居民便永无缺水之忧了。这湖水所过曲折之处,分别设置石柜贮水,老百姓可以汲用洗濯,并可为救火消防之备。苏轼与苏坚商定了这个计划,再叫仁和知县黄僎去实地相度,又亲率僚吏躬自验视,认为确凿无疑,就用以工代赈的办法,将这小堰和凿沟的工程于元祐五年四月二十日开工做了。
这宗公事的主管是转运使叶温叟,他在出巡各州勘灾途中,奉到圣旨,却不会商有关官署,擅自作主,把它分配了,杭州只配得度牒三十道。
苏轼书中说:
轻圆白晒荔,脆酽红螺酱。
一道度牒的价格,因时因地不同。神宗时的官价,每道卖钱一百三十千;但在夔州路则卖到三百千,广西路卖到六百五十千(《宋会要辑稿》)。如依米价每斗九十文计算,一纸官价度牒折合白米一百石以上。
此一工程自元祐四年十月开工,不到半年,即已完成。两河河床受水的深度,都在八尺以上,于是客货船运,顺利通行。杭州的父老们都一致九九藏书赞颂,说三十年来,开河未有如这次那么深、那么快的。
苏轼下车伊始,正是干旱严重的大热天,立刻有两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待他解决。一是如何平抑米价,筹措粮源,准备赈济明年的缺粮;二是如何疏通运河,恢复水运交通,并使城中的居民有足够的水用。
度牒,是出家人的身份证明。宋朝,度牒由中央政府专卖,一个人要出家做和尚,须先买好度牒,才由寺院剃度。政府出卖度牒,在财政收入上占有重要地位,有时竟超过朝廷岁收的十分之一。
这段度牒公案,卒于五年五月获得解决,由朝廷加赐两浙、淮南度牒六百道,其中杭、扬二州,各得百道。
昨夜风月清,梦到西湖上。
经过这样多方呼吁,终获朝旨许可,准予保留上供米三分之一,办理平籴。
不仅此也,苏轼后来谪放黄州,杭州的故人还相约凑出钱来,一年两次,派人遄程到黄州去问候他,还带来许多杭州土产的食物——荔枝、螺酱、茶叶。见于苏轼黄州所作《杭州故人信至齐安》诗:

关于第一个问题,苏轼把有关当地的粮食需要,调查清楚,就目前的收成预测来年缺乏的数量,然后于十一月间,上《乞赈济浙西七州状》,向朝廷提出请求:一是减收本路上供钱斛一半或三分之二,俟年成丰熟时,分年起偿;二是请即诏令停止公家在本路各州收购常平、省仓、军粮、上供米、封桩钱等各项名目的钱米;三是乞将上供钱散在诸州税户,令买金银绸绢,以免钱荒。
状中,他还插述一段感慨。说他的前任,虽也有“果于营造”者,如孙沔造中和堂,梅挚造有美堂,蔡襄造消暑堂等,然而“皆务创新,不肯修旧”,听任实际需用的廨宇在风雨中东倒西歪,因循支撑,苟延岁月,只是不修——当官的爱做门面事,自古已然,而今为烈。
他先调集捍江兵士及诸色厢军千余人,浚治这两段河道,各有十余里。以茆山一河,专受钱塘江的江水;以盐桥一河,专受西湖淡水。因为若不把这两道运河的水源分别隔开,则每天江潮来时,随着潮水带进大量泥沙到运河里来,不出三五年,河道依然要被淤塞,前功尽弃。所以这次工程不但河分两道,又在钤辖司前创建一座水闸,每天江潮上时,关闭闸门,使龙九_九_藏_书_网山江潮只能从茆山河出天宗门而去;等过了一两个时辰,潮平水清,才开闸门,则江潮中挟带的泥沙,就不会流入穿越市内的盐桥河,大部分流经城市的运河也就不会淤塞了。茆山河流,全在市区外的乡野之地,浚治淤积,便无碍城中的商市和居民。
宋朝的救荒政策,法有政府办理贷款的规定,地方官可以不必入告朝廷,专权自办。但是苏轼不愿意放贷官款,顾虑贷放容易,将来与租税同时催收时,民不堪命了,此与从前反对青苗的原则一样。他决心专用平籴法,不使遭灾的百姓贻留后患。

朝来闻好语,扣户得吴饷。
他把这个构想,也奏报了朝廷,对于先前乞赐度牒一案,抱着极大的期望。
还将梦魂去,一夜到江涨
随后苏轼又想到九月间为了修缮廨宇,乞赐度牒那个案子,认为如得朝廷给赐,即可征召苏湖常秀各州富户,照市价纳米购买这批度牒,然后可以将这批米以低价卖与缺米县份。这一进一出,虽然政府在米价上要吃一点亏,但可疏解米荒,平抑粮价。而出籴所得价款,即使短少一点,依然可以挑紧要之处修葺官屋。照此做去,政府给赐一份度牒,就可以派上两种用场,“先济饿殍,后完破产”。

相期结书社,未怕供诗帐。
初到任时,苏轼还曾感叹过杭州的“人经丰岁尚凋疏”,不料丰岁无常,就这时候,他所辖属的浙西七州——杭、湖、秀、睦、苏、常、润,已经雨旸失调,正在酝酿凶年的灾荒了。因为这些地方,有一部分从上年(元祐三年)冬季开始,到今年春天,一直霪雨为患,田中积水不退,无法施种早稻;至五、六月水退后,才再补种晚稻的秧苗;不料插秧后,又遇上干旱之灾。两次稻作,全遭损害,所以市上米价先已腾贵,每斗要卖到九十足钱。江南水乡,麦产甚少,照这情形,可以预见明年春夏之交,必有饥馑盗贼之忧。

故人情义重,说我必西向。九九藏书
苏轼自己住定后,首先注意到的是杭州的廨宇官屋,都已非常破败。这些建筑,本来都是吴越国主时代所造,虽然建材都是珍材异木,然而历时皆在百年以上,大部分颓败倾斜,随时有倒屋伤人的危险。苏轼到任前一个月,使院屋倒,压伤两个书手;八月鼓角楼坍了,压死鼓角匠一家四口。因此,遇大风雨时,职官们都不敢在正堂里值宿。苏轼派人检查,计有官舍、城门、楼橹、仓库等二十七处,大段隳坏,亟须抢修。他于九月间,上《乞赐度牒修本州廨宇状》,状请给赐度牒二百道,并请依照旧数支公使钱五百贯,用来应付修缮的经费。
更将西庵茶,劝我洗江瘴。
阳羡姑苏已买田,相逢谁信是前缘。莫教便唱水如天。
叶温叟与苏轼是进士同年,两人议事每不相合;不过,公事虽然要争,但不妨碍私谊。此事之后的元祐六年(1091)正月,叶温叟以主客郎中被召还京,行前还与苏轼一同视察新河。将行,轼作《浣溪沙》小词为他送行,还希望将来再在杭州相逢:
于是,杭州且有钱余,可作开湖的部分经费了。
一年两仆夫,千里问无恙。
这使苏轼大为不平,立刻上奏《论叶温叟分擘度牒不公状》。状言:度牒的分配,应该依州郡大小、户口众寡、灾伤程度的深浅来定配额,现在叶温叟不经会商,擅自分配,已经违背了诏令,而他独出私意,只分与杭州三十道,更不公平。如润州人户,仅为杭州的十分之三,而且并未报灾,他却分与度牒一百道;其余或多或少,任意支配,漫无准则,致使“杭州百姓,例皆咨怨,将谓圣恩偏厚润州,不及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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